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上飘着雪。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程黎刚在医院洗完胃，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没走几步路，两条腿就抖得几乎走不动道。


    向南屿脱下围巾，不由分说地在程黎脖子上缠了两圈。


    他拽着围巾的一头拉着程黎往前走，仿佛在宣誓着主权一般。


    程黎傻笑着说：“向南屿，你牵着我的脖子把我当狗呢？”


    “你知道就好。”


    围巾上残存着向南屿的温度，程黎不再冷得发抖了。


    车门关闭的那一刻，隔断了室外的冷空气。


    “去我家吧，等车子开到学校，要过宵禁时间了。”


    “嗯。”


    这是程黎第二次来到向南屿家。


    厨房还没来得及收拾，程黎一进去就看见了导致自己进医院的“罪魁祸首”。


    “你先歇着吧，我给你做点吃的。”向南屿对程黎说。


    程黎吓了一跳，“可别，吃你做的饭，我少活十年。”


    “少爷，您还是歇着吧，让我做就好。”程黎一边说，一边打开冰箱找食材。


    “你还会做饭？”向南屿跟着程黎进了厨房。


    冰箱里的生肉和蔬菜还是保姆离职前留下的，向南屿不会做饭，就一直没动。他把牛肉拿出来冲洗了一下，对程黎说，“我想吃牛排。”


    程黎淘着大米，看都不看他一眼，回道：“不会。”


    向南屿看着厨房里忙前忙后的身影，忽然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饭做好了，过来端碗。”


    向南屿满怀期待地走进厨房，一看只有两碗清淡的白米粥，瞬间傻了眼。


    “你就给我吃这个？”


    “我就会做这个，你爱吃不吃。”程黎可不惯着他的少爷脾气。


    “菜呢？”


    “我不会炒菜。”程黎说。


    向南屿只能喝白米粥。


    程黎做的白米粥味道跟水一样，白米粒还有些硬。向南屿喝完一碗，跟没喝没什么两样。


    就是在这个时候，向南屿下定决心学做饭。否则以后他跟程黎在一起，不得天天点外卖或者喝白米粥。


    吃完了饭，向南屿收拾了一下碗筷，程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向南屿收拾好厨房后，坐在了程黎旁边。


    程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他轻咳一声。


    程黎还是没有注意到他。


    他接连咳嗽好几声，声音盖过了电视声，程黎终于忍不住了。


    “你嗓子不舒服就吃药。”


    “还有吗？”


    程黎想了想，补充道：“多喝热水。”


    我去你的。


    向南屿真想把电视机砸了。


    程黎这个眼瞎的，电视剧的男主有我长得帅吗？有我高吗？有我有钱吗？


    向南屿虽然没谈过恋爱，可他没吃过猪肉难道没见过猪跑吗？人家小情侣谈恋爱，牵手拥抱亲嘴什么的，怎么到了他这里，什么待遇都没有！


    大一的第一个学期即将到头，学生们陷入了紧张的复习阶段。


    说是复习，很多人其实是在“预习”，就比如向南屿。


    一周考十门课程，有像高数一样计算的，有像习思马概一样背诵的，还有像微观经济学一样又算又背的。


    平均下来，他一天要学一门多。


    程黎就不一样了，为了维持学霸人设，他几乎每天都泡在图书馆里，期末复习周别提过得有多舒服了。


    考试完后，学生们陆续离校。


    程黎和米佳打算先留在本地打寒假工。


    厂里小时工，工资比便利店的高出两倍，两个人都进了厂。可临到除夕，两个人按规定离职，厂里却不放人了。


    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中介以此要挟他们，如果提前走，原本的一个小时二十五块钱的工资会降为十八。


    除此以外，还要扣除他们三天工资。


    程黎和米佳没办法，只能选择继续留在厂里干活。


    春节放了三天假，米佳找朋友玩去了，程黎留在男生宿舍里。


    -


    向家人多，每年的春节过得十分热闹。


    今年除外。


    向妈跟好友聊天时还在抱怨，“别人都羡慕我一儿一女，可这难受，只有我自己知道。孩子们长大了，连过年都在忙。”


    “怎么了？”


    “舒然忙着处理公司的事儿，南屿说去找朋友，两个人一个都不在家。”


    “哎呀，舒然能干，你心里还不高兴啊？要是我有舒然这么好的女儿，做梦都能笑醒。”


    向妈叹了口气，“我就是担心舒然太能干了，太厉害了，不知道以后找个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镇得住她。”


    “林家公子好像还不错，跟你们家南屿还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朋友呢。”


    “你们家南屿找什么朋友？不会是女朋友吧？可得小心点，前几天我还听说，顾家的小公子被大着肚子的女生找上门了。不过南屿是我看着长大的，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


    向妈说：“他那个朋友是个男的。”


    几个八卦的阿姨瞬间没了兴致。


    新东的天冷得出奇，昨天夜里下了一场雪，几乎能淹没脚踝。


    宿舍的其他几个人出去喝酒了，程黎不喝酒，就没跟他们一块去。


    敲门声传来，程黎疑惑，“这么快就喝完了？”


    打开门看清楚来人后，程黎身体一僵。


    他动了动唇，刚想开口，便撞进对方那双黑白分明的如水眼眸里。


    “你怎么来了？”


    走廊里是嘶吼的寒风，程黎只穿了一件里衣就来开门了，此刻冻得直发抖。


    向南屿进了宿舍，关上了门。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米佳跟我说的。”


    程黎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驱寒。


    “米佳说找朋友，那个朋友原来是你啊。”


    “不是我，是我姐。”


    程黎点了点头，对甜甜说：“女主去找男主姐姐了，四舍五入差不多就是找男主了，说不定两个人很快就能走上正轨。”


    可程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向南屿要是跟他分手了后，找谁他都无所谓；可现在两个人还谈着呢，他就跟女主发展感情线。


    这有种被戴绿帽的感觉。


    【宿主，你不要想太多。起码这个时候，男主还是在乎您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来这里看你不是。】


    “我俩都谈了快两个月了，你说男主啥时候才能腻啊。”


    【宿主，这是男主初恋，时间长一点是肯定的了。不过您也不用担心，反正我看你这恋爱谈跟不谈也没什么区别。】


    “你这么一说，确实是哈。”程黎说，“男主除了平时急眼了骂我几句，还真找不出别的缺点。你说他要是想跟我亲嘴啥的，那多渗人。”


    “话说，你来这里……是特意来看我的？”程黎问向南屿。


    向南屿端着架子说：“谁来看你，我就是饿了，想喝你做的白米粥。”


    程黎噗一下笑出了声，“少爷，你还是真是吃惯了山珍海味，想来品品我这粗糠啊。”


    三天假期过去，程黎又开始了拧螺丝的工作。


    寒假期间，向南屿跟着家里的保姆学会了炒菜，他特意做了一道青椒炒肉给程黎送过来。


    为了防止出现上一次的事故，他提前做过一次菜品，自己吃了后四十八小时没有出现异常状况才敢送来给程黎品尝。


    程黎所在的车间专门生产平板零部件，采用“无尘”化。向南屿不懂什么无尘车间，被工作人员拦在门外。


    “不穿无尘服不让进，你哪个车间的，这么不懂规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