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无月还是同往日一般早起晨练，一鼓作气练到日斜西头还意犹未尽，总觉着差一口气。


    听闻近日演武场有不少精彩对局，不如去观摩一二。


    今日人格外地多，行人陆陆续续地来，陆陆续续地走，无一不是步履匆匆。


    路边角落似有人起了争执，人群三三两两地围观。


    苍无月不爱凑这种热闹，径直往前走。


    突然，一道凄厉愤怒的控诉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林旭恒！你害死了我姐姐，你是杀人凶手！”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女弟子死死拽住一名男弟子的衣袖。


    她神情激动，巨大地悲愤冲击着她的每一根神经，指节因捏得太过用力而变得死白。


    被拽住的弟子曾经和苍无月打过几次照面，他实力不错，也还算用功。


    他生得白净，略显清瘦，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人群中看热闹的龙芙思来想去，怎么也不能将他和杀人凶手联系到一起。


    林旭恒大庭广众之下被如此辱骂，不禁涨红了脸，甩甩衣袖，反驳道：“哪儿来的泼妇，休要信口开河，冤枉他人！”


    谁知那女子更加拽紧了手里的半截袖口，怒极反笑：“你可还记得七年前，你是如何在寒阳秘境杀死我姐姐的？”


    他满脸疑惑，没了耐心：“什么七年前？什么寒阳秘境？你个疯女人，你再缠着我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那女人看似是疯子，但有理有据地高声说道：“七年前，我姐姐与你是同门，一行几十人进入寒阳秘境。你在我姐姐奄奄一息之时，非但不救她，还取了她的性命，夺了她的灵根，困住她的魂魄!你罪该万死，十恶不赦！”


    这般惨无人道的事情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原本漠不关心的人群也渐渐聚集。


    “杀人夺宝，囚人魂魄。林旭恒，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亏我把你当朋友。”一个男修忿忿不平地说道。


    “嗨呀，长得人模狗样，还以为是个温润公子呢，原来是人面兽心。”


    没等林旭恒辩白，那女人继续控诉道：


    “当年一行几十人，有几人当场殒命寒阳秘境，你罔顾伦理纲常，如数夺走他们的灵根和魂魄，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当时我姐姐还一息尚存，可你也没有放过她，你没想到吧，我姐姐在临死之前灵书传信于我，揭露了你的罪行！


    可怜我姐姐没了灵根没了魂魄，□□消散，只得一衣冠冢。我发誓要报仇雪恨，努力七年进入玄灵宗就是为了今天，我必须要让你血债血偿！”


    听她这么一说，林旭恒终于彻底想起来了。


    不过片刻的慌乱，他就迅速冷静下来，面对群情激愤，他言之凿凿地说道:


    “寒阳秘境...我没记错的话，他们，包括你姐姐都中了寒影毒。”


    苍无月认识这种毒，一种只存在于寒阳秘境的毒，极其罕见，毒性极强，中之则立即暴毙，没有任何解药。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寒影毒，那任谁来了都没有办法。”


    “传说中了此毒的人浑身都是宝啊，之前有个师兄用中毒之人的灵根和魂魄炼成一颗大罗寒阴丹，涨了不少修为！”


    说这话的人是莲水峰的师兄，人群里，韩时钦望着师兄的脸，一时觉得十分陌生。


    “旭恒兄，她说的可是真的？你把他们炼成寒阴丹了吗？有几颗啊？还有吗?”刚刚怒斥林旭恒的男修此时突然变了脸色，急切地询问，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贪婪。


    “运气真好，每年那么多人去寒阳秘境，中寒影毒的人少之又少，他不仅没死还得了好处。”


    “难怪林旭恒修为一路增长，原来是用了这种手段，我呸！”


    众人议论纷纷，瞬间从居高临下的指责变成艳羡，最多也不过些酸言酸语，仿佛无人认为这事情有什么不妥。


    苍无月知道修仙之人多是冷漠自私，只求利己之人，可今日一见才觉得脊背发寒。为了那点修为，竟然什么道德伦理，同门情谊都可以全然不顾。


    她从心底腾升起一股反感，为了修为，难道真的可以不顾一切吗？她觉得脚下的这片土地十分陌生冰冷。


    瘫坐在地上的聂依秋抹抹眼泪，一脸不可置信，刚刚还一副正义凛然的众人竟然全部变脸，她字字泣血，哭诉道：


    “林旭恒！你残害同门手足，害死我姐姐，手段残忍至极！你这般无情无义，冷血利己之人该下十八层地狱！”


    她说到激动处，站起身来，伸手指着一圈围观的人，怒声道：“你们看看他，难道你们不害怕吗？不生气吗？他昨日可以为了一己私欲做出畜生不如之事，今日就可以踩着你我的尸身往上爬！”


    林旭恒清秀的面容上染上一丝薄怒，愤然甩开衣袖，也不顾什么体面温润，反驳道：


    “我没有杀人，这根本算不得什么杀人，你姐姐已经中寒影毒，就算我不杀了她，她也活不过半个时辰，我痛快了结了她，你还应该感谢我才对。”


    “你！你！你竟然这般无耻！”聂依秋声音哽噎，激动万分。


    林旭恒乘胜追击，说道：“他们本就中寒影毒而死，我只需稍作化炼就可获得十年修为。你说我罔顾伦理纲常？你去问问，谁会蠢到放弃这样好的机会？”


    聂依秋气不过，转头望向围观人群，却发现众人都恢复了最初事不关己的模样，甚至有人陆陆续续地散了。


    帮林旭恒，他的大罗寒阴丹不会分自己一颗，帮聂依秋说话，也不会有任何好处。


    什么伦理纲常，什么同门情谊，什么道德品质，有实打实的修为来的重要吗？热闹也看够了，他们不关心对错，只羡慕林旭恒平白捡了十年修为。


    龙芙咽不下这口气，为什么这世间竟有这样残忍冷血的人。


    她对着宋云芸，韩时钦二人说道：“简直不是人！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家还能容忍这样的人存在。我要和他理论个清楚。”


    旁边一个稍微年长的男修瞥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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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傲慢地说道：“你是新来的一批弟子吧，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指责的。到底是年纪小，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什么狗屁情义道德都没用，只有修为和实力是实际的。


    这样的事情，每时每地都在发生，大家全部心知肚明，有什么好说的？散了吧，浪费时间，还要备战比武大会呢。”


    话毕，这男修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龙芙还想反驳他几句，却被一旁的钟和昆拉住了。


    钟和昆和龙芙，宋云芸二人成为了同门，时常结伴出行。


    他拦住龙芙，摇摇头说道：“龙姐，看样子他们都是一丘之貉，我们初来乍到，还是不要沾惹事端。玄灵宗一向等级森严，辈分分明，那男人和林旭恒都是大弟子，我们，惹不起。”


    龙芙垂在腿侧的手握了握，冷静下来。钟和昆说得对，她们这些弟子，无一不是花费无数心血，举家族之力才入选玄灵宗，不能逞一时之快，因小失大。


    一直沉默的苍无月挤开人群，说道：“今...”


    “你还有没有人性？眼里还有没有律法了？”


    一道响亮的声音传来，掷地有声。


    苍无月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抬眸一看，是闻纵川三人。


    又是他们...


    众人被这一嗓子吸引了注意，本以为没戏看了，这不，又来一个。


    林旭恒本就不耐烦，没完没了了还。一个聂依秋不够，三个新来的弟子与他无冤无仇，竟然也敢公然辱骂他？


    “你！...”


    “你什么你！敢做不敢让人说啊？”闻纵川寸步不让，撸起袖子就要往前走。


    凌决抬手虚虚拦了一下，司徒仪向前走，冷声说道：“这位林道友既然已经亲口承认杀了人，那无论你如何狡辩，这罪名你不得不担。”


    “三言两语就想给我定罪，你是什么东西？以为自己是镜明司首席吗？”


    司徒仪：...


    说着他转身就想走，今天真晦气，为这么点小事折腾半天。抬脚后发现凌决径直走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咳咳，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玄灵宗是律法所辖之地，就算这些人默许你的行为，同你狼狈为奸。但法，不会让步，杀人偿命，血债血偿。”司徒仪沉声说道。


    林旭恒笑了：“新人就是天真，总想着什么公平正义。所有人都默许的事情，你真的认为会有什么狗屁律法吗？我现在就是一口咬定我没有杀人，你有证据吗？我炼个丹违反了哪条律法？”


    “玄灵宗创立之初，曾在灵山殿前立下玉碑，第四十七条：无故夺他人灵根者，受上刑。第六十一条：无故毁他人魂魄者，受上刑。第一百二十三条：私自用他人肉身，灵根，魂魄炼丹者，受上刑。”


    一道冷淡的声音传来，不带一丝情绪。


    林旭恒刚想发怒，看清来人后身体颤抖，低头行礼，恭恭敬敬地说道：


    “大...不，二师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