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一张画卷，在血屠真人面前唰地展开。


    画上是一个扎着双丫髻，笑得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此女，苏云团。清风观最受宠的小师妹，我查过，毫无修为，就是个废物点心，带出去长见识的吉祥物！”


    丹辰子笑得肩膀都在抖，声音里全是报复的快感。


    “绑一个天才，清风观顶多暴怒。可要是……绑了他们最疼爱、最没用、最需要保护的小废物呢？”


    “用这块最嫩的豆腐，去换他们最硬的盔甲！真人你说，他们换，还是不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血屠真人爆发出雷鸣般的大笑，整个白骨殿都在他笑声中嗡嗡作响。


    “好！好计策！”


    “丹辰子，你他娘的果然够阴，够毒！本座喜欢！”


    他猛地从王座上站起，大手一挥，声如奔雷。


    “传令！血影卫即刻出发，潜入天衍剑宗！给本座盯死了清风观那几只耗子！”


    几个浑身散发着浓重血腥气的黑衣杀手，如鬼魅般出现在殿下。


    为首的杀手接过画像，看了一眼上面那个软萌可爱，笑起来还有两个小梨涡的女孩，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在他眼中，这已经不是一个人。


    是一份泼天的功劳。


    与此同时，清风观，演武场。


    林木然正温声细语地向苏云团介绍今日的游戏项目。


    他递过去一把看起来路边摊十文钱三把的破木剑。


    “团团，这个游戏叫打地鼠。”


    林木然指着面前一片光溜溜的空地，笑得像只成了精的狐狸。


    “待会儿地上会冒出些小石头，你的任务，就是用这把剑，在它们刚冒头的时候，狠狠地，把它们敲回去。”


    “打地鼠！”


    苏云团的眼睛，噌地就亮了，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


    这个她熟啊！


    她一把抢过木剑，在手里颠了颠，轻飘飘的，手感不错！


    “大师兄放心！这个我最会了！保证打得它们哭爹喊娘！”


    不远处，专属躺椅上的陆知珩眼皮都没掀。


    特训？


    用一把破木剑打石头？


    哄三岁小孩的玩意儿。


    他正腹诽，游戏已经开始。


    “嗖！”


    一块人头大小的青石，毫无征兆地从地面猛然窜出。


    “来啦！”


    苏云团兴奋地尖叫一声，举起小木剑，摆出砍柴的标准姿势，小胳膊一抡，对着那地鼠的脑门就砸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


    在苏云团眼里，她只是精准地敲了一下，干净利落，完美！


    可这一幕，落在陆知珩的破妄之眼下，却让他瞳孔狠狠一缩。


    那不是普通的石头！


    那是能炼制上品法器的玄铁矿石！


    硬得能崩掉元婴修士的飞剑！


    而那把木剑……


    陆知珩的视线死死钉在剑身上，大脑一片空白。


    剑身之上，密密麻麻盘绕着九十九道他闻所未闻的金色神纹，其手法之古老，气息之浩瀚，比他陆家用来镇压上古凶兽的九龙缚神锁还要恐怖百倍！


    用这种东西……给小孩当玩具？！


    你们有病吧！


    就在他心神剧震的瞬间，苏云团的第二剑已经敲了下去。


    “砰！”


    她玩上了头，小脸通红，手上力道不自觉地又大了那么一分。


    演武场内，风平浪静。


    千里之外，某魔宗分舵的后山，一座终年被魔气笼罩的山头，轰隆一声巨响，毫无征兆地，从山腰处齐齐断裂，塌了半边。


    正在演武场边缘，伪装成花匠修剪花草的四长老青炎，腰间的传讯玉简疯狂闪烁。


    他神识一扫，脸唰地就绿了。


    他不动声色地掐断传讯，抬手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对着场内扯着嗓子喊：


    “团团，好样的！你看这地鼠，都被你吓得不敢冒头了！”


    苏云团闻言，得意地一挺小胸脯，更加来劲了。


    一时间，场地上地鼠乱窜，苏云团拎着小木剑追得不亦乐乎，清脆的砰砰声响成一片。


    陆知珩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内心早已麻木成一片坟场。


    他终于懂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狗屁训练。


    这是在用最离谱的方式，教一个能一指头碾碎星辰的古神，学会如何用针尖去雕米粒！


    “打地鼠”结束，二师姐柳清瑶飘然而至。


    “团团，累了吧？师姐给你准备了点心雨。”


    柳清瑶素手轻挥，刹那间，天空中下起了一场由无数桂花糕组成的阵雨，那浓郁的甜香，瞬间霸占了整个演武场。


    “哇！是桂花糕！”


    苏云团欢呼一声，像只小馋猫，一头扎了进去。


    “规则很简单，”柳清瑶笑意盈盈，“可以吃，但不能被砸到哦。”


    苏云团在桂花糕雨中灵活地穿梭，身法飘逸得不像话。


    她一边精准地捞走飞行路径上的桂花糕塞进嘴里，一边扭腰躲闪，玩得不亦乐乎。


    突然，她脚下踩到一块吃剩的糕点，脚底一滑。


    “哎呀！”


    苏云团惊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朝一旁歪去。


    眼看就要摔个屁股墩，她下意识地伸手乱抓，一把攥住了一个坚实的物体。


    是陆知珩的衣袖。


    陆知珩的洁癖让他本能地就想侧身避开。


    他这身月白法衣是天羽蚕丝所织，水火不侵，就怕油渍！


    可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站定，纹丝不动。


    他甚至还往前踏了半步，手臂微微用力，将那个差点摔倒的小小身影稳稳拉住。


    苏云团站稳了，小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袖子。


    她仰起沾着糕点屑的小脸，冲他嘿嘿傻笑。


    “谢谢小师弟！”


    陆知珩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被捏出褶皱，还沾了一点点油渍的袖口上。


    太阳穴，突突狂跳。


    这件衣服三千上品灵石！三千！够买下一座小城镇了！


    但他嘴上，却只是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嗯。”


    他默默看着苏云团重新欢快地跑回阵中，第一次对自己的洁癖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而这一幕，也让他彻底看穿了这场游戏的本质。


    这哪里是溺爱。


    这分明，是用匪夷所思、但也最符合她心性的方式，去引导她，在玩闹中重新熟悉、掌控那份足以倾覆世界的力量！


    这一刻，陆知珩对清风观这群看似不着调的影帝，生出了一股发自内心的敬畏。


    特训结束，苏云团捧着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


    林木然走过来，宠溺地替她擦掉嘴角的糕点屑，温声问道。


    “团团，感觉怎么样？对下山，有没有多一点信心了？”


    苏云团闻言，小脸瞬间垮了下来，使劲摇头。


    “大师兄，我发现……我好菜啊。”


    她苦着脸，掰着手指头数落自己。


    “打地鼠我只能敲，不能像长老们一样让它们自己飞出来。桂花糕我也只能吃，不能像二师姐一样让它们从天上掉下来。”


    她总结完毕，一脸严肃地走到陆知珩面前。


    小手重重地拍在他的肩膀上，语气里是托孤般的沉重。


    “小师弟！这次下山，打架的事情，就全都拜托你了！”


    “我……我会在旁边给你递水！给你加油！给你喊666！”


    陆知珩：“……”


    他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认命地，僵硬地点了点头。


    看到他答应，苏云团松了口气，卸下了千斤重担，开心地转身继续去收拾行李。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


    陆知珩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了一个让他浑身血液都几乎凝固的画面。


    苏云团手腕上那个古朴的黑色手镯，那雕刻出的繁复鳞纹之间，一道微不可见的缝隙，悄然张开。


    一只冰冷的，金色竖瞳，从中一闪而过。


    那眼神，没有丝毫情绪，却充满了远古洪荒般的占有欲，和毫不掩饰的警告。


    死死地，锁定着他。


    随即，又瞬间消失。


    那只蛟……


    它在警告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