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饭后算账环节。吴邪这问题，是试探，也是摸底。】


    【我该怎么回答？说有？那他肯定会问是什么派系，我怎么来的。说没有？鬼才信，一个能延续百年的家族，内部没点山头主义，那不成乌托邦了？】


    王胖子正收拾着碗筷，闻言动作一顿，乐呵呵地打圆扬：“天真，这还用问？但凡是个组织，就有亲疏远近。你们老九门不也分上三门、平三门、下三门嘛。”


    吴邪没理会王胖子，他的视线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落在汪诗雨身上，等待一个答案。


    坐在角落一直没出声的张起灵，擦拭匕首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整个餐厅的气压瞬间低了下去。


    【救命！三堂会审！小哥你别停啊，你一停我压力好大！胖爷，继续你的单口相声啊，不要停！】


    汪诗雨艰难地咽下那口饭，放下筷子，摆出一副努力思考的呆滞模样。


    “有吧。”她慢吞吞地开口，“大概……就是做事风格不一样的人，会凑在一起。”


    她选了一个最模糊，也最安全的说法。


    【比如执行派那群一根筋的莽夫，和我们数据派这种优雅的技术宅，肯定玩不到一块去。】


    吴邪身体微微前倾：“做事风格不一样？”


    “嗯。”汪诗雨点点头，“有人喜欢直接动手，有人……喜欢先看报告。”


    【翻译：武斗派和文职派。这总够安全了吧？职扬常见矛盾，不涉及核心机密。】


    吴邪若有所思地靠回椅背，不再追问。他端起桌上没喝完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她在避重就轻。‘先看报告’……是说她自己所属的派系吗？一个以情报和分析为主的派系？这倒是和她的能力对得上。】


    【那个给她发预警的人，和她应该属于同一个派系。一个在汪家内部，已经预感到清洗并试图反抗，或者至少是自保的派系。】


    紧张的气氛随着吴邪的沉默而缓缓消散。


    王胖子麻利地把碗筷收进厨房，水声哗啦啦地响起。


    “走吧。”吴邪站起身，对汪诗雨偏了一下头，“跟我来一下。”


    汪诗雨认命地跟着他，穿过客厅，走向最里面的书房。


    那扇门平时总是关着，汪诗雨还是第一次进去。


    没有想象中的古籍字画，这里更像一个现代化的作战指挥室。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电子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标记标注了许多地点。几台显示器亮着幽幽的蓝光，上面是复杂的图表和数据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电子设备和旧纸张混合的味道。


    吴邪走到主控台前，拉开一张椅子，然后将一台黑色的、看起来异常厚重的笔记本电脑推到她面前。


    “汪家的内部网络，你能进去吗？”


    汪诗雨看着那台电脑，【这玩意儿怕不是能防弹。】


    她拉开椅子坐下，手指在冰冷的金属外壳上碰了碰：“我试试。”


    吴邪没有多言，只是站在她身后，双手抱胸，安静地看着。


    这种无形的压迫感，比一百句质问都更令人窒息。


    【这是正式的入职考核了。考不好，估计就要被扫地出门；考得太好，又怕被他忌惮。做人好难，做卧底更难，做双面卧底简直是地狱难度。】


    汪诗雨活动了一下手指，开机。


    没有欢迎界面，直接是需要输入指令的命令行。


    她的表情瞬间变了。


    那副懒洋洋的、没睡醒的样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专注。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悬停了片刻，随即化作一片残影。


    一串串复杂的代码在屏幕上飞速滚动，快到常人无法看清。


    【哼，用我的权限和预留的后门程序，绕过你们那几道破墙，不就跟回自己家一样轻松？】


    她一边操作，一边像是自言自语般，用极小的声音汇报着。这既是说给吴邪听，也是她处理海量信息时的一种习惯。


    “防火墙第一层，绕过。第二层，暴力破解中……好了。”


    “进入内网服务器……检索日志。哦豁。”


    吴邪挑了下眉。


    “族长昨天下午三点十六分，发了好大一通火，远程会议上把华北区的负责人骂了个狗血淋头。监控日志显示，他办公室里摔了个东西，正在调取物品数据库，明代成化斗彩鸡缸杯。啧，败家子。”


    站在一旁的吴邪，嘴角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她真的进去了。而且权限高到能看到族长办公室的监控日志和物品清单？】


    汪诗雨的手指没有停。


    “检索关键词‘蝰蛇’……找到了。行动报告，目标吴邪，失败。备注，行动组成员已全部‘回收处理’。”


    她的心脏猛地一沉。


    【回收处理……就是灭口。果然是汪家的风格。】


    “继续检索‘蝰蛇’近期任务……有了。新任务指派，目标‘盘星’。任务状态：尝试渗透，权限不足，失败。”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白痴，‘盘星’的物理防火墙和数据壁垒是我们数据派建的，凭他们那点三脚猫的黑客技术也想硬破？脑子被门夹了？”


    这句话她说得又轻又快，但吴邪一个字都没有漏掉。


    盘星。


    蝰蛇的目标是盘星。


    汪诗雨刚才收到的信息，再一次得到了印证。


    她的手指突然顿住，屏幕上弹出一个被标记为最高机密的加密文件夹。


    文件夹的名字，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张起灵-青铜门后】


    访问权限：SSS。


    汪诗雨下意识地尝试破解。


    屏幕上立刻弹出一行血红色的警告：【权限不足，三次尝试将触发最高警报并自毁数据。】


    “啧。”汪诗雨撇撇嘴，果断放弃。


    【开玩笑，这玩意儿一看就是族长那个老变态的宝贝，我碰一下他那边绝对会拉响防空警报。】


    但她身后的吴邪，呼吸却乱了一瞬。


    【汪家竟然有关于小哥和青铜门的专门档案？而且是最高机密？他们到底知道什么？】


    汪诗雨没注意到吴邪的异常，她的注意力已经转向了另一个目标。


    “‘天授计划’……找到了。初期实验报告，我靠，这群疯子。”


    她快速地浏览着，脸色越来越白。屏幕上那些非人的实验数据和记录，让她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她飞快地将这些文件打包，开始下载。


    进度条缓慢地移动着。


    整个书房里，只剩下键盘清脆的敲击声和主机风扇的嗡鸣。


    王胖子不知何时也凑到了门口，看到屏幕上那些眼花缭乱的东西，又看了看汪诗雨那张专注到发光的脸，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我靠……天真，你从哪儿捡来的这个宝贝疙瘩？她这是把汪家的祖坟刨了吧？”


    “闭嘴。”吴邪低声呵斥。


    终于，最后一个字节下载完毕。


    汪诗雨立刻开始清除自己的所有访问痕迹，一连串反追踪程序被启动，将她留下的数据脚印抹得一干二净。


    做完这一切，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瞬间像被抽走了骨头，重新瘫回椅子里，又变回了那副咸鱼的样子。


    她从电脑上拔下一个小巧的U盘，头也不回地向后递过去。


    “喏，能拿到的就这些了。‘天授计划’的报告、汪家最近半年的资源调动记录、还有一些高层的人事变动。你们要的，应该都在里面。”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族长那个人疑心病极重，他那边肯定有入侵警报。虽然我把痕迹清了，但最多十二个小时，他就会发现有人溜进他家后院了。”


    吴邪接过那个温热的U盘，紧紧攥在手心。


    他看着汪诗雨的后脑勺，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这个女孩，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魔方，每一次转动，都会展现出完全不同，却又更加惊人的一面。


    她既是烫手的山芋，也是最锋利的剑。


    【叮咚——】


    汪诗雨的脑海里，响起了久违的系统提示音。


    【恭喜宿主，成功完成‘反向渗透’S级任务！】


    【任务评价：完美！以一己之力，兵不血刃地获取了敌方核心机密，并在全身而退的同时，成功向新老板展示了自身无与伦比的价值！】


    【任务奖励：‘黑客手套（伪装版）’一副（装备后，可提升50%手速，并自带物理层面指纹、静电伪装功能），‘汪家内网访问深度+1’（可解锁部分A级加密信息）。】


    汪诗雨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甚至挤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好困……吴老板，没事我回去睡觉了啊。”


    她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门口走去。


    路过吴邪身边时，她停下脚步，仰头看着他。


    “那个……五险一金，还算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