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最终解释权归甲方所有的环节来了。】


    汪诗雨心里警铃大作，面上却只是一个激灵，像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差生，茫然又无措地抬起头。


    王胖子打着圆扬，胳膊大大咧咧地横在两人之间。“嗨，天真，你吓着小雨妹子了。刚开了门，累着了，让她歇会儿。”


    吴邪没有理会王胖子。


    他的身体没有完全转过来，只留给汪诗雨一个坚硬的侧影，和一道不容置喙的命令。


    这道命令比门后的黑暗更让她感到寒冷。


    她挪动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从王胖子和张起灵之间穿过。王胖子脸上是担忧，而张起灵只是静静地看着，像一座山，沉默地见证着溪流的走向。


    她走到吴邪身后，在一个极其危险、也极其微妙的位置停下。


    这里，她能最先看见前方的危险，也能最先被后方的危险吞噬。


    【他这是在告诉我，我的利用价值，和我可能带来的威胁，是等同的。】


    吴邪这才迈步，踏入门后的黑暗。


    汪诗雨立刻跟上，手电的光束在她脚下慌乱地晃动。


    “咯——吱——轰隆！”


    他们四人刚全部进入，身后的巨石门便毫无征兆地合拢，将最后的光明与退路彻底斩断。


    黑暗与死寂瞬间将他们包裹。


    “我操！”王胖子骂了一声，手电的光柱在四周墙壁上乱晃。“这是不让我们走了！”


    通道很长，笔直向前，两侧的石壁光滑得如同镜面，反射着手电的冷光，看不到尽头。


    吴邪将自己的手电递给汪诗雨。


    “拿着。”


    他的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背，冰凉的触感让她心脏一缩。


    【压力测试。他在观察我的一切反应，从呼吸到心跳。】


    汪诗雨顺从地接过，低着头，不敢看他。


    “走。”


    吴邪只说了一个字，便带头向前。


    通道里只有四人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叮——检测到高密度机关系数。环境残留思维印记解析中……】


    【解析成功。加载古墓设计师‘怨念’弹幕……】


    一瞬间，无数细碎、阴毒的念头涌入汪诗雨的脑海。


    【踏此砖者，万箭穿心。】


    【气流稍变，毒雾喷涌。】


    【左三右四，生死之择。】


    她感觉自己不是走在一条通道里，而是走在一个变态设计师的大脑皮层上。


    走在最前的吴邪，左脚正要踏上前方第三块地砖。


    【就是那块！踏板连环弩！主设计师亲笔签名款！】


    汪诗雨的头皮炸开，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


    “别动！”


    她的声音尖利，甚至破了音，在这死寂的通道里显得格外刺耳。


    吴邪的动作瞬间定格，左脚悬在半空。


    王胖子被她吓了一跳。“小雨妹子，你又咋了？听见唱歌了？”


    汪诗雨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仿佛是被自己失控的尖叫吓到了。她伸出颤抖的手指，指向吴邪脚下那块地砖。


    “那……那里……感觉……好冷……”她挤出几个字，演技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冷？拜托，我的大脑都快被那些恶毒的念头煮沸了！】


    吴邪沉默地收回脚。他从背包侧袋摸出一枚备用的登山扣，朝着那块地砖丢了过去。


    “啪嗒。”


    清脆的碰撞声响起。


    下一秒，“咻咻咻咻——”


    密集的破空声从两侧墙壁爆出，无数泛着乌光的弩箭交错射过，将他们前方的空气切割得支离破碎，最终狠狠钉入对面的石壁，箭尾兀自嗡鸣。


    冷汗，瞬间浸透了王胖子的后背。


    如果刚才吴邪那一脚踩下去……


    “我的妈呀……”王胖子看着那些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缝隙的弩箭，结结巴巴地开口，“小……小雨妹子……你这感觉，是救了天真的命啊！”


    吴邪回头，手电的光柱从下往上，照亮了汪诗雨煞白的小脸。


    【他没有感谢，也没有惊讶。】


    【他在分析。他在计算我‘感觉’到危险的概率。】


    【他开始怀疑我的‘感觉’，是不是一种可以量化的能力。】


    吴邪什么也没说，转过身，但这一次，他的脚步慢了下来。


    他没有再一马当先，而是走在汪诗雨侧前方，每走一步，都会有一个微小的停顿。


    那是在等她的指令。


    【很好，指挥权交接仪式，完成。现在我是人形自走探雷器了。】


    汪诗雨欲哭无泪，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左……往左边靠一点！”她的话音刚落。


    “咔啦啦……”


    他们刚刚走过的通道中央，一块巨大的石板毫无征兆地翻转，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漆黑陷坑。


    “胖爷！抬脚！你右脚要踩的地方！”


    王胖子像个被电击的青蛙，猛地把脚缩了回来。一排锋利的地刺从他刚才准备落脚的地砖下“噌”地弹出，寒光闪闪。


    “我的胖爷我！这他娘的是鬼门关啊！”


    “别靠右墙！”


    “停！等一下……现在，快步通过！”


    汪诗雨的指令变得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简短。她已经顾不上表演，声音里带着真实的喘息和颤抖。


    这不是演的，这种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比跑八百米还累。


    【系统，给我来罐红牛味的体能补充剂行不行？我感觉自己要宕机了。】


    王胖子已经从震惊变成了彻底的信服，汪诗雨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


    张起灵则像一道沉默的影子，总能在汪诗雨开口前的一刹那，就预判般地避开了危险区域，他的步伐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


    只有吴邪。


    他完全按照汪诗雨的指示行动，精准，高效。但他越是配合，汪诗雨心里的鼓就敲得越响。


    【他在观察，在记忆。】


    【他在记录我每一次预警的方式、时机、和对应的机关类型。他在构建一个关于我的行为模型。】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汪诗雨喊出最后一个“停”字时，前方出现了一片开阔的空间。


    他们终于走出了这条死亡回廊。


    汪诗雨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


    “神了！简直是神了！”王胖子冲过来，对着她竖起两个大拇指，“小雨妹子，以后你就是咱们铁三角的第四角！不，你是顶梁柱！定海神针！”


    【叮——成功辅助团队通过‘死亡回廊’！判定为‘前排吃瓜（带解说版）’！】


    【奖励：‘动态视力+1（临时）’，‘汪家机关图谱（古潼京部分）碎片x1’。】


    【总算来了点安慰奖……】汪诗雨靠着墙，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吴邪没有参与王胖子的庆祝。


    他独自一人走向前方那座空旷的地下殿堂。


    大殿的中央，静静地停放着一具棺椁。那棺椁非金非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活物般的暗沉色泽。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刻有奇特符号的石板。


    整个空间弥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死寂。


    汪诗雨刚缓过一口气，吴邪的声音就从前方飘了过来。


    他没有回头，像是在对着那具诡异的棺椁自言自语。


    “从石门开始的‘唱歌’。”


    他的声音很平静。


    “到通道里的‘冷’。”


    “再到后来的各种‘感觉’。”


    吴邪终于缓缓转过身，手电的光正对着自己的脸，下方投射出的阴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审判官。


    他一步一步，慢慢走回到汪诗雨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在地的她。


    “汪诗雨。”


    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


    “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