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圣归位。


    整个洪荒世界，在这一刻发生了根本性的蜕变。


    天地法则被无形的力量拔高，变得前所未有的凝实厚重。


    九天之上的空间，比以往稳固了万倍不止，大罗金仙想要撕裂空间，都变得困难。


    洪荒大地间的先天灵气，也被提纯，精纯了十倍有余。


    整个世界，从一个野蛮生长的蛮荒时代，跨入了秩序井然的神圣时代。


    然而，这并非没有代价。


    六股至高的圣人气息，代表着天道意志，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看不见的法则之网。


    这张网，笼罩了天地四极，笼罩了幽冥血海，笼罩了每一个角落。


    所有非圣生灵，无论修为高低，都感到了一种源自灵魂的压制。


    他们的头顶之上，悬挂着六柄随时可能落下的利剑。


    ……


    幽冥血海。


    这里是盘古污血所化，洪荒世界污秽与业力的最终汇聚之地。


    无尽的血浪翻滚，怨气与煞气冲天而起，形成亿万年不散的血色云层。


    但此刻，在这六股圣人威压的笼罩下，连那血浪翻滚的速度，都变得迟滞许多。


    血海最深处，一座由业火凝聚的宫殿之内。


    冥河老祖盘坐于十二品业火红莲之上，周身环绕着阿鼻、元屠二剑，凛冽的杀伐之气冻结了周遭的空间。


    他感受着那六股从天而降的圣威，眼中没有敬畏，反而升起了战意。


    “圣人？”


    冥河老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


    “很好。”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悬浮在身前的阿鼻剑剑身，对着自己的两柄杀伐至宝开口。


    “你们听到了吗？这是圣人的气息，是天道的威压。”


    “阿鼻，元屠，你们随我诞生于这污秽血海，饮尽无量业力，本就是逆天之物。”


    “我冥河的杀伐大道，更是在逆境中求存，在绝境中证道！”


    冥河老祖的声音提高，充满了桀骜。


    “世人都言圣人之下皆蝼蚁，我偏不信！”


    “今日，我便要借尔等圣威，淬炼我之杀剑，助我冲破这准圣的桎梏！”


    “我要让这洪荒众生都看看，我冥河，亦可与圣争锋！”


    话音落下，冥河老祖催动了自身准圣巅峰的法力。


    他调动神念，试图勾连天地之间，那无处不在的杀伐法则。


    他要将这些法则，尽数融入自己的阿鼻、元屠二剑之中，完成最终的蜕变。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修行方式。


    然而，这一次，情况完全不同。


    “嗯？”


    冥河老祖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发现，以往能够轻易调动的天地杀伐法则，此刻变得沉重。


    不，不仅仅是沉重。


    更准确地说，是一种“陌生”的感觉。


    这些法则，在一夜之间，全都“有主了”。


    他每调动一分法则，都要耗费比以往十倍以上的法力。


    并且，冥河老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张笼罩天地的法则之网，正在对他这种行为，产生剧烈的反噬与排斥。


    一个念头，在他心头浮现。


    圣人！


    这六位新晋的天道圣人，已经不再是“使用”法则了。


    他们，已经“成为”了各自大道法则的一部分！


    在他们面前，任何准圣调动法则的行为，都是一种挑衅！


    “荒谬！”


    冥河老祖站起身，在大殿中来回踱步。


    “我不信！”


    冥河老祖发出一声怒吼，声音震得整座宫殿都在颤动。


    “我乃是血海不枯，冥河不干，便永生不死的存在！”


    “我是准圣之中最顶尖的那一批大能！”


    “岂能被区区圣威压制！”


    他停下脚步，眼中血光大盛。


    “给我……动！”


    冥河老祖不惜耗费本源，强行催动法力，试图以力破法，撬动那些已经“有主”的杀伐法则！


    他成功了。


    一缕缕猩红的杀伐法则，被他强行从天地间剥离出来，向着阿鼻剑汇聚而去。


    但下一刻。


    “噗——！”


    一股恐怖的反噬之力，顺着他与天地法则之间的联系，轰击在了他的元神之上！


    冥河老祖的元神剧震。


    一口精纯的本源逆血，再也压制不住，喷洒而出，染红了身前的业火红莲。


    他的气息，在这一瞬间，萎靡了下去。


    那句一直流传于洪荒，却从未被他这等准圣大能放在心上的话，用残酷不讲道理的方式，展现在他面前。


    圣人之下，皆为蝼蚁！


    他，冥河老祖，准圣巅峰的大能……


    亦是“蝼蚁”。


    一股寒意，从他的元神深处升起。


    这并非恐惧，而是一种对力量差距的清醒认知。


    冥河老祖沉默了许久。


    最终，冥河老祖缓缓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那滔天的战意与桀骜，尽数收敛，化为一片深沉。


    他对着宫殿之外，下达了封山之令。


    “传我法旨！”


    “开启血海大阵，封闭幽冥！”


    “自今日起，量劫不出，圣人不兴，吾……不出血海！”


    他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幽冥血海。


    冥河老祖的退缩，是一个信号。


    一时间，洪荒世界，各大洞天福地，那些准圣大能们，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北冥，妖师宫大门紧闭。


    万寿山，五庄观地书大阵开启。


    昆仑山散修洞府，燃灯道人宣布闭死关。


    整个洪荒，所有准圣尽皆闭关，不敢再有轻举妄动。


    天地间，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和平”。


    ……


    然而，这股足以压制所有准圣的圣威，却有一个地方，无法触及。


    九天之上，紫微帝星。


    星辰神庭的核心，紫微宫中。


    那六股交织在一起的圣威余波，在靠近星辰神庭所在的星域时，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消弭于无形。


    高坐于帝座之上的凌尘，脑后那轮【诸天功德金轮】的虚影，连闪动都未曾有过。


    这里，万法不侵，超然物外。


    凌尘正为两个女儿演化着星图。


    在他面前，一道由法力凝聚的星空沙盘之上，亿万星辰按照玄奥的轨迹运转。


    “爹爹，女儿感觉，整个洪荒世界，都变得好压抑。”


    星儿看着沙盘，感受着外界的变化，开口问道。


    凌尘闻言，并未直接回答。


    他伸出手，在星空沙盘上轻轻一点。


    沙盘的视角，拉到了整个洪荒世界的宏观层面。


    只见代表着三清、女娲、接引、准提的六颗新生“圣人星辰”，正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而在他们的光芒照耀之下，另外一些原本也算明亮的星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下去。


    其中，就有一颗充满了杀伐之气的血色星辰，代表的正是冥河老祖。


    还有一颗充满了妖气的幽暗星辰，代表的则是妖师鲲鹏。


    凌尘看着两个女儿，开口问道：“你们看到了什么？”


    大女儿凌珑的目光锐利，她首先开口。


    “爹爹，我看到了压制。”


    凌珑指着那六颗圣人星辰。


    “这六颗星辰的光芒，正在压制其他所有星辰的光芒。它们的出现，让其他的星辰失去了光彩。这是力量上的绝对压制，弱者，就应该退避。”


    凌尘点了点头，又看向小女儿星儿。


    “星儿，你呢？”


    星儿的眼中带着不忍。


    “爹爹，我看到了悲伤。”


    星儿指着那些黯淡下去的星辰。


    “这些星辰，它们也在努力地发光，但它们的光芒被遮蔽了。它们一定很努力，可还是……我感觉它们很悲伤，很无力。”


    凌尘听完两个女儿的话，露出了笑容。


    “你们说的，都对。”


    凌尘再次伸出手，在沙盘上轻轻一抹。


    沙盘的景象再次变化，只留下了那六颗圣人星辰。


    “凌珑看到了力量的规则，星儿感受到了弱者的情绪。”


    “而今天，爹爹要教你们的，是这两者背后的东西。”


    凌尘看着女儿们，说出了两个字。


    “垄断。”


    凌珑和星儿都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凌尘解释道：“在今天之前，洪荒世界的天地法则，是向所有生灵开放的。谁的修为高，谁的悟性好，谁就能调动更多的法则为己用。那时候，大家凭的是各自的本事，虽然有强弱，但机会是均等的。”


    他指了指那六颗圣人星辰。


    “但现在，情况变了。”


    “这六位圣人，将自己的元神寄托天道。作为回报，天道将洪荒世界最核心的六条大道的‘所有权’，赐予了他们。”


    “元始天尊，掌控了‘阐述天命’的秩序法则。”


    “通天教主，掌控了‘截取生机’的杀伐法则。”


    “女娲，掌控了‘造化’的法则。”


    “你们可以这样理解，以前，天地法则是无主的河流，所有人都可以来河里取水。”


    “而现在，这六位圣人，在最大的六条河流的上游，修建了堤坝。他们宣布，从今往后，这六条河里的水，都是他们私人的。”


    “这就是，垄断。”


    凌尘再次看向那颗代表冥河老祖的血色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