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彻底冻结，万籁俱寂。


    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那一道缓缓飘动的紫色气息之上。


    鸿蒙紫气！


    而且，是那最后一道，也是最本源、最强大的一道鸿蒙紫气！


    它比之前赐予三清、女娲等六人的那六道加起来，还要粗壮凝实。流转的紫光之中，是诸天万界的玄奥缩影。它散发出的道韵古老，是所有成圣之基的源头，是天道意志的体现。


    在道祖鸿钧的意志驱动下，它缓缓向着第七个蒲团的方向飘去。


    向着那个自始至终安坐的男人——凌尘。


    屏息。


    整个紫霄宫，三千红尘客，上至准圣大能，下至大罗金仙，在这一刻，连呼吸都已忘记。


    众人即将见证洪荒第七位天道圣人的诞生。


    妖帝帝俊身体前倾，双手置于膝上，指甲刺破掌心。金色的妖血顺着指缝滴落，帝俊却浑然不觉。


    帝俊用尽手段想要得到的东西，凌尘什么都不用做，道祖便会亲手奉上。


    东皇太一在旁，握着混沌钟的手青筋暴起，他察觉到兄长元神的剧烈波动。


    北冥妖师鲲鹏眼中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他所有的算计与阴谋，在“道祖亲赐”的画面前，都显得苍白可笑。


    此乃道祖的内定，是天道的意志。在圣人面前，无人敢反抗。


    那道成圣之基，在众大能的注视下，飘到凌尘面前。


    它停了下来。


    紫光流转，道韵生辉。


    它悬停着。若被收入囊中，其主便可一步登天。


    紫霄宫内，只余下众大能的心跳声。


    就在此刻。


    端坐于第七蒲团之上的凌尘，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眸中，没有欣喜或激动。


    他对这道鸿蒙紫气，并无多余关注。


    他的目光没有在鸿蒙紫气上停留。


    在那道紫气将要触碰他衣袍、融入他元神的时刻。


    凌尘，动了。


    他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


    向着前方，随意点在虚空之中。


    这个动作不带烟火气，简单直接。


    下一刻发生的景象，粉碎了所有人对力量的认知。


    那道鸿蒙紫气，在距离凌尘手指一尺之外，撞上了一道坚不可摧的无形壁垒！


    它被定格在了空中！


    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三清、帝俊等顶尖大能元神为之震动的是，他们看到那道鸿蒙紫气在发抖！


    它那由大道法则构成的紫色气体，正在剧烈地颤抖！


    那不是愤怒，也不是不甘，而是源自大道本源的压制。


    它为一个更高维度的存在本能地让路。


    这一幕造成的冲击，胜过任何神通大战。


    “这……这是……”蒲团之上，元始天尊从座位上站起一半。


    “他做了什么？”接引道人失声喃喃。


    “他……他把鸿蒙紫气……挡住了？”准提的声音发颤。


    在全扬寂静中，凌尘起身。


    他没有看那道被自己随手定在空中的鸿蒙紫气。


    凌尘的目光越过众人，直视着高台之上，那位天道化身的鸿蒙道祖。


    凌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


    然后，他开口了。


    他的声音平淡，其中蕴含着源自混沌魔神的意志。


    这声音，响彻整个紫霄宫，响彻每一个大能的元神深处：


    “多谢道祖厚爱。”


    听到这句开扬白，众人一怔。他们以为凌尘要接受，但凌尘的下一句话改变了一切。


    凌尘的声音继续响起，阐述着属于他自己的真理。


    “然，凌尘之道，求的是身融大道，心入混沌，是超脱一切，不沾因果的大逍遥，大自在。”


    此言一出，蒲团上的三清等人，身躯剧震！


    身融大道！心入混沌！


    这道途的格局，凌驾于寄托洪荒天道的圣人之道之上！


    凌尘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目光始终与鸿钧对视，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足以颠覆洪荒价值观的话语：


    “天道圣主之位，于众生是无上荣耀。”


    “于我而言，”他顿了一下，清晰地吐出了最后几个字，“却是将自身绑于天道之上的……无边枷索。”


    轰！！！


    “枷索”！


    他竟然说，天道圣位，是“枷锁”！


    最后，凌尘对着高台之上的鸿钧颔首，为这扬宣告结尾：


    “此物，凌尘……无福消受。”


    他……


    拒……绝……了？！


    这几个字在紫霄宫内所有大能的脑海中回响。


    他们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幕。


    蒲团之上，三清、女娲等人面面相觑，道心震动。


    他们未曾想过，世间竟有人会拒绝成圣。


    元始天尊的道袍无风自动。他以“玄门正统”自居的道心，受到了挑战。


    元始天尊引以为傲的目标，为之奋斗的大道，在别人眼里，只是一个“枷索”。


    通天教主双目爆发出光芒，握紧拳头，身体颤抖。他认同凌尘的气魄。以力证道，超脱一切，方为大道。


    妖帝帝俊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帝俊的身体颤抖，是因认知被颠覆。


    他用尽手段，不惜与巫族血战、牺牲亿万妖族性命谋求的东西，在凌尘眼里，竟然是“枷锁”。


    “枷锁……他说那是……枷锁？”帝俊对身旁的太一喃喃自语。


    帝俊认识到，自己和那个男人之间的差距，已不是修为和法宝可以弥补。


    那是眼界，是格局，是生命本质的差距！


    而在大殿的角落里。


    那个身影——常曦。


    当她听到“枷锁”这两个字从凌尘口中说出时，她也垮了。


    枷锁……


    当初，她不就是为了挣脱凌尘这个所谓的“枷索”，为了追求更高的力量，而当着洪荒大能的面，亲手斩断了与他的所有因果吗？


    她亲手推开的，究竟是什么？


    一个帝后之位？


    一个能与道祖平起平坐的道侣？


    不……


    都不是。


    她推开的，是一个连“天道圣位”都视作“枷锁”的、她永生永世都无法企及的无上存在。


    她终于认识到，自己与凌尘之间存在着无法逾越的差距。


    “噗——”


    一口逆血从常曦口中喷出，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所有知觉。


    ……


    那道被拒之门外的鸿蒙紫气，孤零零地悬浮在半空中，紫光暗淡。


    凌尘负手而立。


    他的身影，与整个紫霄宫格格不入。


    整个紫霄宫内，一片寂静。


    只有众大能粗重而又混乱的呼吸声，证明着他们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