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钟哀鸣。


    妖族最坚固的屏障，被那灭世的星轨磨盘，一击而溃。


    磨盘之下，再无阻碍。


    死亡的气息，笼罩了整个妖族大军。


    “不……不……救命啊！”


    “东皇陛下都败了……我们死定了！”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短暂死寂之后，残存的妖族大军彻底崩溃。


    他们的战神倒下了，精神支柱崩塌。


    恐惧在阵列之中蔓延。


    然而，面对缓缓压下的磨盘，他们的一切挣扎，都归于徒劳。


    最先受到冲击的，是那些修为在天仙、金仙境界的普通妖兵。


    他们没有资格去接触磨盘的实体。


    在那“秩序”的威压下，他们体内的法力被禁锢，飞行的能力被剥夺。


    “啊——！”


    成千上万的妖兵从天空中坠落。


    他们发出嘶吼，却只能看着自己被卷入上下两片磨盘的缝隙。


    妖兵的肉身、妖丹、真灵，在星辰的碾压下，被磨成原始粒子，消散于天地间，不留痕迹。


    “畜生！尔敢！”


    妖帅英招和计蒙双目赤红。


    他们是妖族中，除帝俊和太一之外的顶尖强者。


    二人不能看着自己的部下被屠杀殆尽。


    “跟本帅一起！冲出去！”英招咆哮着，显化出人面马身的本体。


    他手中一杆方天画戟划破长空，带着全部法力，轰向转动的磨盘。


    “万鬼噬魂！”


    计蒙也显出龙头人身的本体，他祭起伴生灵宝“万鬼幡”，幡面展开，亿万鬼脸从中飞出，化作一股黑色的洪流，试图腐蚀星辰磨盘。


    两人已经施展出压箱底的神通。


    然而，没有用。


    英招足以开山裂石的一戟，在接触到磨盘的瞬间，戟尖上的法则之力被同化消解，整个戟身寸寸碎裂。


    计蒙那亿万怨魂，在冲入星光之中，便被纯粹的星辰之力净化为虚无，连一声哀嚎都来不及发出。


    “噗！”


    “噗！”


    两位妖帅同时受到反噬，口喷鲜血，气息萎靡下去。


    他们脸上满是惊骇，他们的大道法则，在那“星辰秩序”面前，被同化消解，未能泛起任何波澜。


    英招看着越来越近的磨盘，手中的兵器残骸跌落。


    就在这时。


    妖帝帝俊，终于从太一重伤的事实中回过神来。


    他看着眼前的惨状，看着即将被碾碎的大军，胸口发闷。


    但是，他是妖帝，是统御亿万妖族的枭雄，他并未失去理智。


    此刻，他必须做出决断。


    是全族战死于此，捍卫尊严。


    还是……保存火种，以图将来！


    帝俊脸上痛苦的神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帝王的决断。


    “退！”


    “所有人！向凌霄宝殿方向！退！！”


    帝俊的声音响彻整个战扬。


    然而，磨盘已近在咫尺，如何能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妖帅计蒙做出了一个举动。


    他看了一眼怀抱太一、正准备祭出河图洛书拼死一搏的帝俊，眼中再无他物。


    “陛下！”


    计蒙转过身，对着帝俊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咆哮道。


    “快走！”


    下一刻。


    他燃烧了自己的妖丹。


    燃烧了自己的元神。


    “能为陛下尽忠！”


    “计蒙！”


    “死而无憾！！！”


    在最后的咆哮声中，计蒙的身体轰然炸裂，化作一道纯黑色的魅影。


    那魅影蕴含了他此生所有的修为与怨气。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与生机。


    他主动撞向了那缓缓压下的星轨磨盘。


    没有任何悬念。


    那黑色魅影在撞上磨盘的瞬间，无声破灭。


    计蒙，这位洪荒有名的妖帅，就此形神俱灭。


    但是，他的自爆，为妖族争取到了一息时间。


    磨盘的转动，因为他准圣级别的自爆，出现了片刻停滞。


    就是这一息！


    帝俊抓住了这个机会。


    他大吼一声，将重伤昏迷的太一护在身后，祭起河图洛书，化作一方世界，将英招等仅存的几位妖帅，以及身边数万金乌卫队全部笼罩其中。


    帝俊组成了一个锋矢阵。


    不求杀敌，只求逃命。


    他们拼尽全力，逆着毁灭的洪流，向着更高层的天界退去。


    ……


    他们走后。


    星轨磨盘再无阻碍。


    轰然合拢！


    “轰——隆——！！！！！”


    这一次，天崩地裂！


    妖族天庭，气势恢宏的三十三重天。


    从第一重天“太皇黄曾天”，到第九重天“神宫天”！


    整整九重天界。


    其中所有的天宫仙阙、灵根仙草、亭台楼阁、妖兵妖将……


    在这终极的，无可抗拒的，代表着绝对秩序的碾压之下。


    被彻底“抹去”！


    它们没有化为废墟。


    而是被磨成原始、狂暴的能量粒子。


    妖族曾经的繁华、威严与基业，在这一刻，化作虚无之地。


    空间碎片，时间乱流，毁灭气息，充斥着那片区域。


    那里成了一片连大罗金仙都不敢踏足的生命禁区。


    终于。


    在完成了使命之后。


    那巨大的星轨磨盘，缓缓停下转动。


    然后，它开始解体。


    亿万颗星辰化作星光，洒落狼藉的战扬。


    ……


    紫微宫中。


    凌尘看着水镜中那片被摧毁的区域，眉头微皱。


    凌尘并不在乎妖族的死活，但他不喜这片天地，因他而留下如此巨大的创伤。


    “星儿。”他轻声呼唤。


    “爹爹，我在。”小女儿星儿立刻应声，她看着那片毁灭之地，低下了头。


    “去吧。”凌尘的声音响起。


    “以你的《万星造化宝典》，引动周天星辉，去净化那片战扬。记住，我们是秩序的守护者，而非单纯的毁灭者。”


    “是，爹爹！”星儿点头应下。


    她飞出紫微宫，立于星空之上，开始运转功法。


    无尽星光洒向那片虚无之地，开始修复破碎的空间，抚平狂暴的能量，将一切重新归于平静。


    ……


    天，依旧是那片天。


    星空，依旧是那片星空。


    但是，妖族天庭已不再是原来的妖族天庭。


    帝俊带着残兵败将，站在已经暴露在虚空之中的第十重天“碧落天”的边界。


    他遥遥望着下方。


    望着那片曾经属于他的家园，如今却已化为乌有，只剩下断壁残垣在虚空中漂浮。


    帝俊看着身边，全盛时期数以亿计的妖族大军，如今只剩下不足十分之一。


    他听着他们压抑的哭泣声，听着他们劫后余生的喘息声。


    帝俊脸上没有愤怒，没有咆哮，也没有悲伤，只剩下一片死寂。


    他缓缓抬起头。


    目光穿过无尽虚空，落在那颗依旧高悬于天、散发着永恒紫色光芒的帝星之上。


    那星辰淡漠依旧，刚才毁天灭地的一幕，与它全无干系。


    帝俊握紧了拳头。


    指甲刺入掌心。


    金色的血液顺着指缝流出。


    冰冷，刺骨。


    天河之战，结束了。


    在三十三重天的废墟之上，幸存的妖族们，陷入了长久的、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