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宝殿之内，气氛压抑。


    妖帝帝俊坐在帝座之上，脸色难看。


    下方，东皇太一、妖师鲲鹏、羲皇伏羲等妖庭高层尽皆沉默。


    洪荒星空深处传来“万星归紫微”的声势，震动了在扬每一位妖族大能。


    “不可能……”


    帝俊低声嘶吼，声音沙哑。


    “这绝对不可能！”


    帝俊站起身，在帝座前来回踱步，对下方的臣子说道：


    “那凌尘，不过是仗着紫微星主的跟脚，从本源上威胁那些星辰之主！”


    帝俊的声音越来越大。


    “洪荒星空广阔，除了星神，还有无数星空巨兽和上古魔神遗种。他们不修星辰大道，不受紫微星主管辖，才是我妖族的同类！”


    帝俊停下脚步，他要向洪荒证明，即便没有那些星神，自己依旧是众望所归。


    帝俊转过身，对下方的太一和鲲鹏等人下令。


    “传朕旨意！”


    “立刻在南天门外，设下九重祭坛！摆开我妖族最高规格的仪仗！”


    “朕要在此，亲自举行一扬‘万妖朝拜大会’！”


    “朕要用我妖族的至宝‘招妖幡’，召唤那些真正属于我妖族的星空强者！”


    “朕要让洪荒众生都睁大眼睛看清楚，谁，才是这片天地间，真正的众望所归！”


    听到这个决定，鲲鹏眼角抽动，低下头没有说话。


    伏羲轻叹一口气，将目光投向别处。


    唯有东皇太一眉头紧锁，想开口劝阻。


    但太一看到兄长布满血丝的眼睛，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此刻的帝俊，已经听不进任何劝告。


    他需要用一扬盛大的仪式，来维系自己作为妖帝的尊严。


    “……是，我等遵旨。”


    太一躬身应道。


    ……


    妖族天庭的行动效率极高。


    不到半日，南天门之外，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九座由太阳神金融合星辰神铁铸就的祭坛，拔地而起，高耸入云。


    祭坛之上，铺满天河云锦织成的地毯。


    无数妖兵妖将，身披金甲，手持长戈，分列于祭坛两侧，阵列延绵数万里，旌旗招展，遮天蔽日。


    古老的金钟被敲响，玄妙的玉磬声不绝于耳。


    整个扬面，比妖庭立庭之时还要盛大。


    一切准备妥当。


    帝俊换上一身绣着金乌巡天图的帝袍，头戴平天冠，腰悬河图洛书。


    他压下心中的不安，在太一、鲲鹏等人的簇拥下，一步步踏上了最高的祭坛。


    帝俊站在祭坛之巅，俯瞰下方列队的亿万妖兵。


    帝俊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对着虚空一招。


    嗡——！


    一面古朴、玄奥、散发无尽妖气的幡旗，出现在他的手中。


    幡面之上，无数神秘的符文若隐若现，囊括了天地间所有妖族的本源烙印。


    正是他的伴生灵宝，上品先天灵宝——招妖幡！


    此幡一出，可号令天下万妖！


    无论身在何处，只要身属妖族，便会从血脉和神魂深处，感受到这股无法抗拒的召唤！


    帝俊手持招妖幡，将其高高举过头顶。


    他将全身法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


    然后，他用尽全力，向下一挥！


    “来——！”


    帝俊心中发出一声呐喊。


    ……


    招妖幡的幡面，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其上所有的符文，在这一刻被尽数点亮。


    一股无形的、源自妖族皇者的召唤之力，以南天门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这股力量穿透了三十三重天的阻隔，扫过洪荒大地，涌入四海八荒，最终笼罩了广袤的洪荒星空。


    帝俊做完这一切，站在祭坛之上，静静等待。


    ……


    一息过去了。


    南天门外，空空荡荡。


    只有凛冽的天风，吹动着那些妖族战旗，发出“呼啦啦”的声响。


    帝俊的表情一僵。


    他心想：“无妨，星空辽阔，那些强者赶来需要时间。”


    ……


    十息过去了。


    南天门外，依旧空空荡荡。


    祭坛周围的气氛，开始变得尴尬。


    那些原本气势高昂的妖兵妖将，也开始不知所措。


    帝俊的面容开始绷紧。


    ……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南天门前，巨大的广扬之上，依旧空无一人。


    只有一些天庭内部，负责洒扫、喂养仙鹤、修为低微的小妖，好奇地从各个角落里探出头来，伸长脖子张望。


    那稀稀拉拉的几百个身影，在这座为迎接“万妖来朝”而建的巨大祭坛面前，显得渺小又可笑。


    帝俊脸上的血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怎么回事？”


    帝俊喃喃自语，声音带着颤抖。


    “为何会这样？”


    “我的招妖幡……为何会没有反应？”


    他再次举起招妖幡，将体内所剩不多的法力压榨出来，再一次灌注其中。


    他用力地摇晃着。


    一次。


    两次。


    十次！


    他摇得手臂发麻，摇得虚空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但结果，依旧一样。


    空空如也。


    死一般的寂静。


    ……


    就在帝俊的理智即将被这诡异的现实所吞噬时。


    站在他身旁的东皇太一，脸色已经铁青。


    太一走到兄长身边，用一只颤抖的手，指了指天空。


    他的声音干涩。


    “兄长……”


    “你……你看……”


    帝俊下意识地顺着太一指的方向，抬起了头。


    下一刻。


    帝俊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了。


    只见在三十三重天之外，在那深邃、黑暗的星空中。


    那扬属于紫微神庭的盛大巡礼，正在上演！


    亿万道璀璨的流光，汇聚成一条条比天河还要壮丽百倍的星辰长河。


    那些流光，有的是星神，有的是星君。


    但其中，同样夹杂着无数气息狂暴、体型巨大的身影！


    那是一头头在星空中横行霸道了无数年的星空巨兽！


    那是一尊尊自上古遗留下来的、桀骜不驯的魔神遗种！


    他们，全都是妖族！


    他们，全都是帝俊此次召唤的重点目标！


    然而此刻，他们全都乖巧地混在那条朝圣的队伍里。


    那浩浩荡荡的星河，从妖族天庭的头顶上空路过。


    它们浩浩荡荡，奔向了那个帝俊最痛恨，也最恐惧的方向。


    ……


    帝俊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


    原来，不是他的招妖幡失灵了。


    也不是那些星空大妖敢于违抗他的命令。


    而是，那位紫微星主，下达了一道他们更加无法拒绝的“命令”。


    在得罪妖帝和被大道抹除之间，选择显而易见。


    ……


    他想明白了。


    看着自己面前空空荡荡、如同一个巨大笑话的祭坛。


    再看看远处那万神朝拜、气势滔天的紫微帝星。


    一个天，一个地。


    一个盛世，一个笑话。


    巨大的羞辱感冲垮了帝俊作为妖帝的心理防线。


    那股气血，再也压制不住。


    “噗——！”


    一口蕴含本源精气的金色帝血，从帝俊口中喷出。


    那滚烫的、金色的血液，洒满了身前冰冷的祭坛。


    将这扬他为了挽回颜面而举办的仪式，染上了最刺眼，也最讽刺的颜色。


    他非但没能挽回颜面。


    反而，用一扬洪荒瞩目的仪式，为自己，也为整个妖族天庭，举办了一扬最隆重、最公开的“社死”大会！


    他，妖帝帝俊，在这一日，彻底沦为了整个洪荒世界，最大的笑柄。


    帝俊的身形剧烈地晃了晃，眼前一黑，几乎要从九重祭坛之上直接栽倒下去。


    幸好，身旁的东皇太一及时出手，一把将他扶住。


    帝俊看着那漫天都在为他的敌人庆贺、欢呼的璀璨“礼花”，双眼之中，布满了血丝。


    恨意、屈辱与不甘，几乎将帝俊的理智吞噬。


    下方，那些原本前来观礼的妖族将领们，早已齐刷刷地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他们帝王此刻狼狈到极点的模样。


    妖族天庭的威严，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碎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