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波涛汹涌。


    如脱缰野马，越过堤坝，漫过田埂，朝着金山寺下的城镇席卷而去。


    百姓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市集上的叫卖声、孩童的嬉笑声瞬间被滔天巨浪吞没。


    茅草屋像纸糊的一样被撕碎。


    木船在洪水中打着旋儿。


    无数人在水里挣扎、哭喊，伸出的手刚抓住一块浮木，然而海水潮流太汹涌，瞬间被海水吞噬。


    “……”白素贞在空中定定地看着，千丈龙躯剧烈颤抖。


    她看到一个母亲将孩子举过头顶，最终还是被巨浪拍下。


    看到那些曾在保和堂前感谢她治病救人的百姓，此刻像落叶般在洪水中沉浮。


    “法海！”


    白素贞的声音带着龙威，却也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你口口声声替天行道，这就是替天行道？”


    法海立于海水巨浪之上，看着下方的惨状，眼中竟无半分动容，反而冷哼一声：


    “此乃除妖过程中产生的劫，要是你束手就擒，就不会有这劫，这些凡人是因你而死，所以你得承担所有因果，你唯有以死谢罪。”


    白素贞愣了愣，“还能如此强词夺理，脸都不要了吗？”


    法海：“本来就是你的问题。”


    白素贞：“要是你不杀我，不抓我的夫君，你觉得我会来金山寺？”


    “人妖殊途，要是你不和许仙在一起，我怎么如此？归根到底，罪魁祸首就是你，是你，让无辜百姓枉死，是你，让百姓没有了家，是你，你这个妖怪，就该死。”


    “哈哈哈！”


    白素贞冷笑，“原来这就是强词夺理，我和夫君生活得好好的，没有杀过人，没有对不起任何一个人，是你！是你为了杀我，不惜引海水淹城，你才是真正的该死！”


    “妖言惑众！”


    法海怒喝，手中青龙权杖一挥，金色海水突然沸腾起来，无数道水柱带着佛光射向白素贞。


    “老衲杀你，是为了天下苍生！”


    “苍生就在你脚下死去！”


    白素贞避开水柱，龙尾横扫，道：


    “你看看他们！他们求的不过是安稳度日，与你我之争何干？你口口声声人妖殊途，可你所作所为，比最凶残的妖还要狠毒！”


    “放肆！”


    法海被戳中痛处，脸色涨红，“老衲乃佛门弟子，所作所为皆合天道！你这蛇妖，魅惑凡人，霍乱人间，死不足惜！”


    “我魅惑谁了？”


    白素贞的声音陡然拔高，响彻云霄，“我与许仙结为夫妻，从未害过人，反而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倒是你，不问青红皂白，拆散姻缘，如今更是为了一己之私，屠戮无辜！法海，你摸着良心说说，到底谁是妖？谁是魔？！”


    她的话像一道道惊雷，炸响在洪水中。


    幸存的百姓们听到这话，看着空中那道焦急救人的白色龙影，再看看立于浪头、面无表情的法海，眼中渐渐升起疑惑与愤怒。


    “是那和尚引来的大水……”


    “白娘子的夫君以前还救过我家娃……”


    “这和尚怎么能这样……”


    细碎的议论声传入法海耳中。


    他脸色愈发难看，怒吼道：“一群被妖邪迷惑的愚民！愚不可及，死不足惜。”


    说罢，他懒得再看一眼。


    双手结印，金色海水突然凝聚成无数柄水剑，“白蛇，我先杀了你。”


    白素贞睚眦欲裂，再也顾不得保留，千丈龙躯盘旋而起。


    水剑射在她的龙鳞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虽未伤及要害，却也留下了无数道血痕。


    金色的龙血滴落在洪水中，竟让那些带着佛光的海水泛起了涟漪。


    “法海，你伤及无辜。”白素贞缓缓抬头，赤金色的眼眸中再无一丝温度，“今日，我便斩了你这披着袈裟的恶魔！”


    话音落，她龙气爆发，身后浮现出千丈白龙虚影。


    “不自量力！”


    法海祭出金钵，钵口射出一道金光，与倒流的海水碰撞在一起，“开天！”


    他竟想以佛光撕裂空间，将白素贞连同这片洪水一同送入虚空乱流。


    白素贞却不退反进，龙爪抓住倒流的海水，将海水凝聚成一柄巨大的水龙枪，同时运转《降龙诀》。


    脚下浮现一条金龙。


    她脚踏金龙。


    “轰隆——！”


    力量碰撞间。


    金光与水龙枪同时溃散，化作漫天光点，而那淹没城镇的洪水，在这一刻竟诡异地退去，露出满目疮痍的土地和幸存的百姓。


    法海被震得连连后退，嘴角溢出黑血。


    白素贞也不好受，龙鳞脱落了大半，却依旧死死盯着法海，眼中燃烧着不灭的怒火。


    “法海，我宰了你。”


    “小看我了。”法海冲天而起，“区区蛇妖，看招。”


    “大威天龙，大罗法咒，世尊地藏，般若诸佛……”


    法海的咒语如惊雷炸响，周身佛光陡然暴涨，那尊千丈金色天龙虚影竟缓缓睁开双目，龙瞳中没有丝毫龙威，反而充满了佛门的慈悲与威严，仿佛是佛陀座下的护法神兽。


    天龙张口，喷出的不再是龙息，而是一道蕴含着“大威天龙咒”的金色光柱。


    光柱所过之处，虚空都在发出嗡鸣，仿佛连天地法则都在为之共振。


    “白蛇，今日你必死无疑！”法海悬浮在天龙虚影眉心，双手结印的速度快如闪电，“受死！”


    金色光柱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朝着白素贞直射而来。


    光柱周围，无数梵文飞舞，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小剑，切割着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白素贞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她能感觉到这道光柱的恐怖。


    那是纯粹的佛门净化之力。


    但她没有退缩，化作人形，单手掐诀。


    “诸位，借剑一用。”


    “万剑归一！”


    随着白素贞一声轻喝，天地间突然响起万千剑鸣。


    短短数息之间，空中已悬浮着数百万道剑影。


    每一道都闪烁着凛冽的寒光，剑身上隐约可见被洪水浸泡的水痕，更添了几分悲壮的杀意。


    白素贞单手向前一推，数百万道剑影顿时化作一道青白色的剑龙，龙首高昂，剑鳞闪烁，迎着金色光柱呼啸而去。


    剑龙所过之处，空气被切割成无数碎片，连那些飞舞的梵文都被剑风搅得粉碎。


    “嗤啦——！”


    剑龙的鳞片不断被佛光净化剥落，却又有新的剑影从四面八方补充进来。


    金色光柱被剑龙不断撕裂，却在法海的催动下持续暴涨，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形成一道横贯天地的能量洪流。


    法海看着那道不断吞噬佛光的剑龙，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骇之色：“不可能！你区区一条蛇妖怎会掌控如此霸道的剑道神通？”


    白素贞并未停歇，身形一晃，已出现在法海坠落的轨迹前方，右手龙气凝聚，再次化作那只蕴含着空间裂痕的龙爪：


    “法海，你的死期到了！”


    龙爪带着撕裂一切的威势，朝着法海的天灵盖狠狠抓下。


    这一爪。


    以龙力破万法，以本心证大道。


    法海看着越来越近的龙爪，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却依旧咬牙嘶吼：


    “佛门圣地，岂容妖邪放肆！”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金钵挡在头顶。


    “咔嚓！”


    龙爪与金钵碰撞的瞬间。


    那口曾困住无数妖魔的佛门重宝竟如玻璃般碎裂开来，龙爪势如破竹地落在法海的肩膀上。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天空，法海的整条右臂竟被硬生生撕下，鲜血如泉涌般喷出。


    他重重摔在地上，激起漫天尘土，再也爬不起来。


    白素贞悬浮在半空，赤金色的眼眸冷冷地看着他，手中还握着那只带血的断臂。


    “给我死！”


    白素贞乘胜追击，用剑将他身体贯穿，顿时千疮百孔。


    随后打了一个响指，法海灰飞烟灭。


    “终于死了。”


    白蛇松了一口气，目光望向金山寺，从容走去。


    而此时。


    上界，灵山。


    一个和尚匆匆来报，“报，佛祖，下界有故事线发生了变化，可能是有人干扰了因果线？”


    “什么？”


    佛祖掐指，开始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