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坏种
作品:《师尊与我恨海情天》 头很晕,天花板在眼前晃啊晃,荡秋千似的,耳畔钻入噼里啪啦的声响,很吵,像小孩喜欢玩的爆竹,丢一下炸一声的那种。
但爆竹不会响这么久还不停,这动静更像成千上万的豌豆被打翻在地,砸下再跳起来,永不止歇。
想到这里,向铮低下头,尚未聚焦的视野中,竟真的出现了数不清的类似种子的东西。
嗯?
她揉了揉眼,怀疑自己被摇匀脑浆出现了幻觉,否则怎么可能看到这么多种子,甚至积上了脚踝,快把整座房间都填满。
头一转,左侧的木架全倒了,黑布堆在一块儿,框子里源源不断流出各式各样的籽,像天地倾倒的雨滴。
秘宝呢?
向铮眨眨眼,终于后知后觉地冒出这个念头。
她将视线转向云破惊,托罪人鞭的福,她没被木架砸到,也就没受伤,只是脸色惨白,面对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
这是怎么了?
不就摔了一下吗?你什么表情?至于吗?
为了走到这里不知摔了多少次,这回连一下都摔不起了?
向铮有点想笑,她也不知有什么好笑的,但总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来掩盖那不切实际的荒诞猜想。
她们都太聪明了。
正因如此,才不愿去接受功败垂成的后果,才不敢去承担猜想成真的可能。
然后,向铮听见云破惊很轻很轻的嗓音,对方连嘴都没动,只是微微张开,以至于让她疑心这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她重复了一遍蚕书上的短句,尽管在外人看来,颇有些牛头不对马嘴。
“贪者寻长生秘钥,智者守生民根本。”
啊。
生民根本。
云破惊亲手碎了自己的梦。
耳畔突然传来阵阵嗡鸣,像世界坍塌的声音,滚烫的血液直冲天灵盖。向铮感觉自己被泡在冰水里,整个人都湿淋淋的,是溢出的冷汗,她皮肤很凉,身体却烫得离奇。
双腿像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她把手放在膝盖上,一点一点挪过去,挪到另一侧的木架,扯住黑布。
哗啦。
哗啦——
哗啦,哗啦——
哗啦哗啦哗啦——
她的速度越来越快,带着股不可言说的狠劲,破罐破摔似的,与其说是掀开,不如说是撕裂。
撕裂过往的屈辱,撕裂百年的蛰伏,撕裂艰辛的隐忍,还有一场空空如也的大梦。
像埋在茧里的蚕,为生存挣得鲜血淋漓,为希望撞得头破血流,探出去才发现,茧外是更深更深的黑暗。
漫无边际,铺天盖地。
最后一块黑布轻飘飘落在地上,哗,像一道沉重的叹息,也像一个时代的落幕。
生民根本,生民根本。
何为生民根本?
粮食,种子。
室内没有半点灵流,两侧木架上,整整齐齐罗列着低温储存的种子,样式不同,形状不同,大小不同。粟种,稻种,麦种,黍种……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全堆在这小小的空间。
向铮无意识倒退一步,大脑空白,胸膛剧烈地起伏几下,没敢去看云破惊的眼睛。
时间静止在了此方天地,少顷,她突然暴起,冲过去翻找,举止疯狂,眼前的景象却如同牛乳似的化开了。
她鼻尖发酸。
每个可能藏有暗道的角落都被叩得哐哐响,闹出巨大响动,火苗跃动着,将那张脸照得面目狰狞。
突然,身后有人道:“别找了。”
云破惊的嗓音像一望无际的死海,咸腥,寂静。
“没有就是没有,找不到的。”
向铮两腿一软,放任自己向后摔去。
下一刻,空间又开始晃动,比前一次更为剧烈,种子哗啦哗啦砸下来的声音像一场海啸,快将她们溺毙。向铮这回没再躲了,她僵硬又缓慢地回头。
种子砸到了她们头顶,肩膀,背脊……长久不歇,又被带着蹦跳滚动,向铮呼吸艰难,死死盯着云破惊。这密闭空间中唯一和她相同的生命,正安静地看着她。
“结界破了,云墟境也要塌了。”云破惊仰头,轻飘飘落下她的判词,“你走吧。”
向铮心脏像被攥住似的,疼得发麻:“你不能……”
不能什么?
不能放弃?可翻遍云墟境,的确找不到半样秘宝。不能认命?可底牌已出,绝无翻盘的可能。
可笑啊,故事竟以这种戏剧又荒诞的结局落幕。
于是,她嗫嚅到最后,也只是滑稽地,甚至有些莫名地说:“你不能留我一人。”
甘心吗?
当然不,可那又有什么办法?苦心布局多年,败在了源头上。
地面狂震,墙上的土石簌簌而落,灯烛砸下,火苗顷刻窜动三尺。
逼仄的热烟中,云破惊似乎笑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开始在乎我的生死了?”
“一起出去。”向铮定了定神,“你能打开云墟境,就有办法东山再起……我们从头开始!只要、只要活着,就一定能——”
云破惊摇摇头:“来不及了。”
“段驰龙眼里容不得沙子,不会放过我,谢旧时不同,他心软,兴许会留你一命。”
火焰不知何时窜到了她裙摆,顺着衣装往上攀爬,舔舐皮肤,发出滋滋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她却动也不动。冲天明光下,那张面容更为凄艳,尤其是黑曜石般的眼睛,亮得惊人。
向铮死死盯着她。
“怎么,不走?”云破惊挑挑眉,懒声道,“行啊,那你陪我死吧,黄泉路上也不算孤单。”
她抬抬下巴:“喏,去把门关了,临走前咱们还能聊聊天。”
向铮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心态留下的。
她只是浑身僵着,行尸走肉般去到门前,被震得摇摇晃晃,脑中最后窜出的念头竟是,既然所有路都被堵死,就这么离开也不错。
向铮握住云墟境的石门,往里拉。
然而下一刻,背后传来一股猛烈的力道,像被人踹了一脚。她一个踉跄朝前摔去,陷入一个软绵绵的东西里,手脚被缠上来的灵流绳缚住。身侧的一切快速倒退,倒退……她被裹在一个赤红绵团里,推挤着,压迫着向后走,身不由己。
耳畔嗡一声响,像被人狠狠击了下脑袋,她猝然回头。
云破惊靠在门边,衣裙红焰舞动,与火交融。身后不住传来土石崩塌的声音,灰蒙蒙的黑烟掩盖一切,唯独没有遮住她的脸。
她抱着胸,没有挥手,面上表情似笑非笑,就像她们的初见。
胸有成竹,大权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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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永远是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向铮一个激灵,嘶吼。
“云破惊!!!”
回应她的是山岳崩塌的响声,泥沙滚落。
轰隆——
与此同时,境外。
彻底将那邪法结界捣碎后,天雷受惊,越劈越猛,以云墟境为中心,百米开外,积雪化作狂浪掀起,大半座山岳倏而断裂。
众人踩着长剑,离弦般争相溃逃,并未产生太大伤亡。凌云渚和段驰龙自发殿后,灵流化罩,抵在断裂的山岳下,确认所有人都安全后,才力竭般松手。
凌云渚累得快虚脱,胸口胀疼,正想偷懒在段驰龙身上靠一会儿,耳畔突然钻入一股极轻极远的声音,喊的似乎是云破惊。
某根神经被悄悄拨动了一下。
他猝然回神,没有丝毫犹豫便往回飞。
段驰龙:“师尊!”
“救人!”
断尘在半空划出漂亮的弧度,迅疾如风。
山要塌了。
这会儿回去和送死没什么区别,但段驰龙不加思考便俯冲而下,跟了过去。
这种结界,向铮过去从未听闻。
能服帖地裹住人体,像给皮肤罩了一层无坚不摧的铠甲,能撞破前路所有阻碍,回弹到身上却是软绵绵的,还能听从主人的命令,自行飞往一个方向。颜色赤红,散着淡淡的灵光,和那人喜爱的衣裳一样。
云破惊还真是个天才,光她去到门前的这段时间都能创出一个全新法咒,第一次尝试,便近乎完美。
山脉的崩塌其实比想象中慢,云破惊那么着急地推她出来,也不知为了什么。
以前,这人对她素来一言九鼎,不欺骗不夸大,说什么算什么,也是她笼络人心的一个重要手段。
没想到,竟会在临死前丢下谎言。
失策,失策。
通道窄小黝黑,没有光亮,头顶不住有土石落下,却被那神奇又诡异的结界弹开。因此,她毫发无损,只是缺氧导致呼吸不畅,大脑发昏。
她迷迷蒙蒙地想,出去后怎么办呢?
云破惊埋在地底,两眼一闭,所有事都和她无关了。抛下自己,留在这世上,去面对质问,鄙夷,还有铺天盖地的唾沫星子和疾风骤雨。
真可笑,她想轰轰烈烈地死,凭什么让自己苟活呢?
但没办法,有人想当口口相传的枭雄,便得有人当贪生怕死的懦夫。
自私的坏种。
向铮在心底咒骂。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然后,视线突然亮起,贴合在皮肤上的结界闪了闪,消失了,她毫无征兆地临空跌落。
心脏还没跳出胸口,手腕被人狠狠一拽——
有人拉了她一把,将她的命拉了回来。
两把长剑窜得飞快,站在剑上的,果不其然是预料中的面孔。
天顶在旋转,湿沉沉的,好像要压下来了,有水滴在脸颊滚落。
是她的眼泪。
向铮很轻地抽噎了一下,谁都没注意到,连她自己都险些忽略过去。她的手腕被两个人拽着,因为速度太快,似乎脱臼了。
身后轰隆一道响,惊天动地。
借长剑转身的契机,向铮偏了一下头。
云墟境,彻底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