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味药
作品:《无药可医》 此话一出,左京墨的神情在片刻间凝结成冰。
瞳孔微微放大,消化这个消息仿佛用尽了他大脑里的理性因子。人还坐在沙发上,魂儿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你说什么?”
他眼睑痉挛了两下,又问:“……你再说一遍。”
“……”
沈灯心向后退了两步,后背抵在门框,迟疑着。她反复回想自己刚才说出的那句话,耳尖渐烫,隐约明白这人为何如此震惊。
“我的意思是,我想让你去我那屋陪我睡。”她为自己辩解,但有些越描越黑,“也不算是陪我睡,就是…这个雷太吓人了。你只要在我这屋陪着我就行,哪怕坐着办公也行……”
他皱眉:“为什么一定要我去你那屋陪着你?在沙发不算陪吗?”
“不算,”沈灯心左右摆动食指,解释道:“距离太远。”
“……”
左京墨的脸随着她的话冷下来,向下瞥了眼她皱巴巴的衣角。
“理由不成立。”
他声音克制,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专注起电脑上的文件。
窗外的风势头更猛了些,打在落地窗上发出呼呼的响声,听的人有些发抖。
第一次在他面前演戏,以失败告终。沈灯心走回主卧换上睡衣,点亮台灯。
汉城天气一向多变,夜间若是下雨,那更是直线降温。
想到他刚才的叮嘱,沈灯心听话的盖上被子。下一秒,直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被子怎么比她的老寒脚还凉。
再一看风的来源,她这才意识到主卧的窗户没关,被窝长时间的铺在床上,吸收了不少凉气,冰的不行。
她从床上挣扎而起,迈了一大步走到窗边。
手刚摸上窗户扶手,一声惊雷突然在耳边乍响,声音大的像是有人在耳边敲锣鼓。
“啊——”
实打实的被吓了一跳,沈灯心这次的喊叫尖锐而短促,充斥着强烈的情感。
她缩回手,有惊无险的摸着自己的胸口。听到客厅有动静,她一抬头,看见了拿着笔记本电脑的左京墨。
“你怎么来了?”
被吓过后的心脏仍有余悸,她坐到床上,看见左京墨很平静的走进主卧,站在她的电脑桌前诡异的停顿了两秒,问道:“你在俱乐部的时候,桌面也这么乱吗?”
键盘斜着放在桌上,一瓶水线见底的可乐瓶摆在旁边,耳机也没挂起来,被她很随心所欲的放到了桌上。
沈灯心很想回他,自己这样在俱乐部里已经算是比较好的那一档,但想了想,感觉现在说这话不太合适,还是换了种说辞。
“这次忘记收拾了,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嗯,”左京墨淡淡的接话,“下次亿定。”
垃圾扔掉,挂好耳机。
他把键盘摆正,放进电脑桌的收纳层里。顺便往桌上喷了点酒精,擦拭干净。
忙活完后,他清了一块地方,这才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放了上去。
屁股还没坐热乎,与主卧直对的次卧门开着,里面的窗户也是没关,风直直的从次卧吹过来,有些凉。
左京墨没展露出半分不耐,他又起身,去次卧把窗户关上。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起来。
沈灯心钻回被窝,枕头垫在腰上,靠着床头坐着,没什么睡意。
她的目光紧跟着左京墨,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似乎有什么事被她遗忘。
而且,还是挺严重的事。
半个小时一下子过去,她翻来覆去的换了好几个姿势,再看左京墨,跟一个无情无爱的机器人一样,坐在那里就是打字。
除了偶尔能听见他的几声叹息外。
沈灯心实在是没忍住,好奇问他:“你们那个研讨会,是不是很忙啊?”
“还好吧。”
左京墨没停下动作,更没分出一点视线给她,但对她的行为似乎又了如指掌,反问她道:“你呢?又要熬到几点睡?下次再低血糖晕外面,可没人那么好心的捞你起来。”
她被戳中痛处,低头嘟着嘴,不禁腹诽。
明明现在才十点半多一点,到底算哪门子的熬夜。
“你心里在吐槽我吧。”
男人打字的声音停了,一句话突如其来的冒出来,直接给她说懵。沈灯心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抬起头,与他对视。
左京墨轻微颔首,低低的看她:“怎么?被我猜中了?”
……
这个人是不是开了什么读心术的挂?
沈灯心半天没敢吭声,那股有如被人看光了身子的赤裸感,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雨声渐大,雨势愈急。
一个接着一个的白色闪电击破黑夜,照亮卧室。
于是,她很见缝插针的扯开了这个话题。
“我记得,之前看仙侠小说的时候,主角总是会历雷劫,”她指着窗外,装出轻松的语气:“你说,这闪电这么多,会不会是有人在历劫?”
“……”
左京墨沉默了。
半晌过后,他眼珠转动,手伸向裤兜,幽幽的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依我看,应该是某些人许下了什么诺言,或者答应了什么事,但没做到。”他看着沈灯心,语气活脱像个怨妇。
“你说对吧,沈小姐。”
最后一个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伸进裤兜里的手,不知道掏了个什么东西出来,很快速的扔到了她面前。
松软的床褥上,一盒四四方方的东西安然的待在上面,却足以令沈灯心眉心狂跳——
那是一包未抽完的烟。
大抵是因为昨天晚上心情不好,她在他那屋抽完烟后,就习惯性的随手一放,连她自己都忘了还有这茬。
看样子,是他刚才去次卧关窗户时,意外发现的。
想起她确诊的那天,左京墨曾亲口叮嘱她禁烟禁酒,好好调养。
如今……
好好调养是没有的,烟酒也是都沾了的。
真是完蛋了。
拿着烟盒的手微微发抖,沈灯心心虚的不成样子,偏偏嘴巴还笨,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还能为自己辩解些什么。
“你先别生气行吗?”雨点拍在玻璃上,她想先稳定住对面的情绪,话说的断断续续,“我昨天吧,心情不好,一时没忍住,就抽了两三根……”
“两三根?”左京墨的声音陡然抬高。
她瞬间俯首认罪:“好吧,是十根……”
“十全十美,你还挺讲究,”左京墨接话接的很快,喉咙里窝着一团火,“为什么心情不好?”
沈灯心如实回答:“因为你不在家。”
“那我在家你心情就会好了吗?”
“嗯,”她没来由的硬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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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定的说,“会非常好。”
“……”
“算了。”他又一次说出这两个字,声音亦是无奈,“不早了,先睡觉吧。”
蹭的冒出一身冷汗,沈灯心对“算了”这两个字有些PTSD。
她本还想再为自己多说几句话,但碍于左京墨此时冰冷到能刀人的脸,害怕他一个生气直接甩手离开,还是躺下了下去。
-
主卧里一片安静,空留雨声。左京墨将台灯放到了电脑桌上,继续赶工。
完成论文的时候接近凌晨,沈灯心此时躺在床上,呼吸声平稳,看样子已经入睡。
合上电脑,他拿好东西,踱步走回客厅。
新一轮的雨幕冲刷玻璃,真正的暴风雨在凌晨时分到来。
左京墨站在落地窗前,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一时上头,答应了她“陪睡”的要求。
深夜,同居,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这几个词无论怎么拼接,怎么辩解,都有些不太合适。
雨声如针脚般细密,他伸手推开窗户,被急促灌入的冷风冲的清醒,按了按眉心。
突然,两只瘦削的小臂从他的腰际穿过,有人从后方再一次抱住了他。
“别走行吗?”
沈灯心似乎是误会他要走,将大半部分的力量托到他身上,双胛跟着紧了紧,找了个正当的理由,“外面的雨那么大,你现在出去,不太安全。”
人生里头一次,她这么庆幸下雨,甚至还希望这场雨可以下的再大,再猛一些。
最起码,可以拦住他想走的步伐。
左京墨没想到她会装睡。
生硬的转身与她面对面时,他无意间看见了她的小臂。
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用指甲掐出的十字。
“家里有蚊子吗?”
他皱眉,轻握她的手臂送至眼前,“还是说,你有什么奇怪的倾向?”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沈灯心想收回手,却发现他的力度不遑多让,既不会让她逃窜,也不会让她不适。
她扯动了两下手臂,实在没招后徐徐的道清事实:“其实是因为,我害怕你半夜离开,所以一直不敢睡……可我又实在犯困,这才想到用这种小痛感来刺激自己,这样,就不会睡着了。”
目光交错纠缠,左京墨第一次产生了避开她目光的心思,耳根子有些痒。
他停顿片刻,在深思熟虑后问了一句话:
“今天在诊所,我同你说的,依赖和喜欢,你可以分清了吗?”
略微扬起的嘴角耷拉下去,沈灯心在这片名为感情的海里畅游溺毙。
她不得不承认,二十一画和十八画,这两个字从字面意思上来看,有相关性,但绝对不应该是共通性或公平性。差的三画,便有可能就是天差地别。
“左京墨,”她低声唤他的名字,酸话酝酿了半天也没说出口,只能非常诚恳的向他保证:“我不知道该怎么挽留你,才算标准答案。”
她坐直身子,神情一改从前:“目前我能做到的很少,但我可以保证,如果以后你不走,我肯定再也不抽酒喝烟,啊不,抽烟喝酒,也不会不好好吃饭。”
举起三根手指,沈灯心对着窗外的雷电当即发誓:“我发誓,只要你不走,我以后绝对会把烟酒全戒了,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然,天打雷——”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