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进行得无比顺利，仇氏对于秋丽的离开似乎也毫无反应，一直到隔年的春季，桃花渡村死了几个男人，没有心脏。


    “他们说，我打掉了仇氏的孩子，这是对桃花渡村的背叛，同时因为我，上天降下惩罚。他们绑起我，砍掉我的右腿，烧掉这座医馆。”


    “我不知道，他们只说，这是惩罚，这是上天对桃花渡村的惩罚。”


    无皮脸落下故事的最后一句话在偌大的医馆里回旋，它身后的墙上逐渐浮现出一幅人像画。


    秋丽画的。


    *


    仇氏堂屋。


    沈羲和、风子、过滤芯几乎是同时将目光落在门口，明星一个眼神，暗纹将想开口发表故事感想的薄荷糖捂住嘴，警示她噤声。


    暗纹一直是站着的。


    沈羲和似有似无地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


    没有一分钟，仇长生就这么在大家的意料之中，“猝不及防”地进来。但真正令众人猝不及防的，是她后面跟着的两位长发“姑娘”，还带着些许的“娇羞”。


    一位沉浸式拿起折扇半遮颜的“脸红”，一位生无可恋穿裙子被众目睽睽的“脸红”。


    生无可恋的路人甲更是在明星的一声“哇哦”中暗自破防愤恨。暗纹更是肆无忌惮地嘲笑陈生，但陈生不在意。


    难闻的味道愈加浓烈，沈羲和不自觉地将呼吸变得缓慢。


    这味道和前面的烟雾带给她的感觉是不同的难闻，不同程度的讨厌，只是现在这种味道更令她厌恶。


    像是黑色带着尖刺的藤蔓缠绕心脏？不像是绞杀，更像是污染。暂时对她没什么影响，但难闻？


    沈羲和错愕。


    为什么自己能描述这么详细？


    气味的来源是仇长生。


    但沈羲和从她的外表上并未看出异样。


    这是仇长生身上本来就有的气味，还是之后有的？


    沈羲和不能确定。


    “喏，她们在这里，你们得跟紧，不要再有下次了。”


    仇长生按人头点过来。


    一二三四五……六？


    这个第六人？


    仇长生目光停留在她似乎没见过的第六人身上。接着，她的目光在暗纹、明星、沈羲和身上来回。


    气氛逐渐紧张，半分钟的时间，格外漫长。


    沈羲和总觉得现在的仇长生带给她的是另外一种感觉，和之前不同。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原因，自从被那雷劈后，感官变得敏锐？或者仇长生本来就这样？


    “看来我对你们之间的关系有点误解。”仇长生的声音变得沙沙哑哑，像是有滚珠卡在她的喉间。


    关系？


    明星从不让人把话落地上，摊摊手道：“也许？”


    仇长生似笑非笑，摘下麻花辫上绿叶，轻吹响。


    窸窣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安静的氛围里。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人看向风子的绷带，除了薄荷糖后知后觉。


    焦黑的洞在绷带上扩大，吐露出小黄蛇，连带黏糊的血肉破出，有腐烂的迹象。


    她用了道具的。


    风子微微一诧，面无表情地伸手要将小蛇抓回。


    不受时间的限制？


    稀奇。


    小蛇滑得一溜，一扭，从风子的掌下逃脱，盘仇长生的肩膀上，得意地“嘶拉嘶拉”，吐信子。


    好欠。


    沈羲和、风子、暗纹、陈生不约而同冒出两个字。


    “希望三天后的祭祀活动上还能见到你们。”仇长生别上她的绿叶，“祝好运。”


    仇长生带着小蛇离开，还很贴心地为她们关上门。


    她的眼睛？


    沈羲和不太确定。


    仇长生的眼眸照映出小蛇的瞳孔，时间很短，只有那么一帧，变化也很微妙，藏在自己的瞳孔之下，难以捕获。


    可偏偏自己看到了，还看得清晰。


    “走了？”风子指向性很明显地问。


    她问明星，仇长生真的走了吗？


    明星显然对着问句有点莫名其妙：“你问我？”


    风子理所当然：“你的虫子。”


    “眼真尖。”明星很遗憾道，“可惜，仇长生出去没两步，蛇把虫子吃了。”


    她转头问沈羲和：“你是发现什么了吗？刚刚注意到你呼吸减缓了。”


    一个比一个细节。


    沈羲和想了想，这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必要，道：“难闻的味道和蛇瞳。”


    可沈羲和却没有得到一致的发现，只有她闻到、看到。


    共享信息花了小段时间，最后又因为仇长生的话语，八人，成了四人一组。


    陈生和暗纹打过架，又跟风子关系不太融洽，不过他更偏向选择风子，因为算是熟知。风子并不想要陈生，熟且不太对付。路人甲和薄荷糖倒是想一起，可风子又看不惯路人甲。


    按过滤芯对风子的认知来说，十个里面，她能看不惯七个。他刚准备出来打圆场帮风子说话，但转头见自己的搭档在另一头被明星拉住，“诉衷肠”。


    明星真挚道：“我要你。”


    沈羲和被这直白的表达一愣。


    她们，不熟吧？


    暗纹在旁边中译中：“她的意思是，她想和你们一组。”


    明星继续道：“你不觉得她们很适合一组吗？”


    沈羲和看着明星狡黠的嘴角，似乎有点摸到她的想法，果断拒绝：“我觉得你该认真点了？”


    “她们那组吵起来会很有趣。”暗纹的中译中几乎和沈羲和是同时开口，同时说完。


    风子、陈生、路人甲瞬间盯着明星。


    真当她/他听不见啊！


    明星耸耸肩，无所谓。


    沈羲和垂下眼眸，情绪有点复杂。


    好像经历过哪雷劈后，自己好像变了……？


    最后还是熟悉的抽签决定分组。


    *


    18时，都在等着时间准备去老神树下祈祷。


    203内，明星诚挚邀请沈羲和和过滤芯来场激情双扣，被拒。无奈，两人从抓乌龟打到二十四点。


    二十四点的背景音打扰不到沈羲和，她叼着能量条，翻找着玄度的背包，有点魂不守舍。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只是稍微副本里停下来，就容易思绪飘忽地想到。


    玄度死了？


    这有点太快了。


    他为什么要进雷电区？


    因为……


    她们的说法很难不让自己有点相信。


    因为自己？


    他图什么？


    莽撞进去？一点也没思考吗？


    粉眸在她的脑海里晃晃荡荡，眼角微翘，像狐狸。


    狐狸？


    沈羲和垂眸，神情有些恍惚。


    过滤芯陪着沈羲和在翻找，虽然已经翻了近半钟头，倒不是别的原因，只是如果去打扑克牌，他的内心会过意不去。而且饥荒副本的影子还缠绕在他的心头。


    照片？


    沈羲和微微蹙眉。


    这张隐匿的照片藏在了背包的内侧，是用针线缝在里面，针头略微粗糙，但寻常只会把它认为是做工的问题。


    恰巧，沈羲和思绪飘忽时，手无意识的摩挲，一拉线头，一缩松头，一拉一松，一拉一松，一拉……线拉脱了。


    这是一张完整的照片，但背景和沈羲和的那张照片是一致的，同一个地方。但玄度整个人只占一半的位子，另一边像是特意空出来给人。


    音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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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貌……


    沈羲和刚摸上去，不是回忆，而是这照片厚度似乎不太对。


    【普通的手电筒】：非特定环境下可照明，一款实用且便宜的道具，重点，便宜！


    沈羲和举起照片，对着手电的光。


    这一亮，愧疚的不愧疚了，打牌的也不打牌的，都盯着沈羲和的举动，等待她开口。


    透过照片，可见半边重叠的影子和锯齿状的边缘。


    沈羲和小心翼翼地用匕首割开薄薄的照片，里面夹着另外半张照片……仇恩？


    她紧接着摸出她的半张照片，并上，正好对齐撕裂的痕迹。


    被撕毁的照片，复原了。


    仇恩？！


    你的死了的前任。


    照片里侧的背面还有一行小字—［我会取代你。］


    从沈羲和发现照片的那一刻，明星就凑到她的身边，这行字自然也入了她的眼。


    “替身文学？还挺潮的。”明星忍不住。


    沈羲和看了眼，但没说话。


    替身，她知道。文学，她知道。但替身文学不在她的知识领域里。


    她摸了摸这行字。


    好像真的只是一行普通的字？


    *


    19时，老神树的祈祷开始。


    201内，聚集七位，暗纹不在场，明星是常服。沈羲和一行人没有着急下去，毕竟有充足的祈祷时间，她们在窗前注视底下的一切。


    这个房间的视野最好，窗户也还行，七个人前矮后高站着，保证每个人都能看清。


    老神树下，先是站满了老人家，再陆陆续续来人，后面陆陆续续来的都是些年轻人。


    祈祷并不用排队，只要站在树荫下便可闭眼开始祈祷，但有第一位的开场。


    只见仇长生在最前面，面对老神树。


    过滤芯调好了收音机的音频和音量。


    【近距离偷听的收音机】：你的月亮我的心，让我偷听你的音。


    七人保持安静。


    仇长生一跪三叩，每一下都双手掌心向上，头触地。


    她的声音从收音机里传出。


    “老神树啊老神树，感恩您宽宏大量的胸怀，感恩您生生不息的延续。无论外面多少风吹雨打，您是不灭的光辉，永恒的希望。”


    简短的发言结束后，她们听到仇长生的心理活动。


    ［老神树啊，你可悔当年的举动。］


    一片绿叶落在仇长生的头上。


    “她不见了……”薄荷糖喃喃。


    一片枯叶落在了地上。


    沈羲和紧紧盯着仇长生消失的位置，盯着那片枯叶。


    这片枯叶带给她熟悉的感觉，和她内心的那棵树枯萎叶子的感觉相似。


    收音机传出“滋滋”声，连接不上仇长生的信号。


    过滤芯继续调频，传来不同的心声。


    ［老神树啊，保佑大家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神树啊，愿风调雨顺，谷物丰收。］


    ［神树神树神树！求求女孩，一定要生女孩！］


    ［老神树啊，我活够了。］


    ［神树大人，我不想读书可不可以？求您原谅，我真的不是故意抄作业的，真的写不完了！对不起啊！我不喜欢读书！］


    ［神树大人您辛苦了！］


    ［神树呀，我想家了。］


    ……


    心声过后都是“滋滋”声，信号骤然消失。


    漫天的绿叶后落了一地的枯叶，没有一片完全停留在人身上，因为人啊，一个接一个消失。


    依旧陆陆续续来人，陆陆续续祈祷，陆陆续续落叶。


    地上枯叶越多，给沈羲和的感觉越强烈。


    她想，也许可以试一试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