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很快就想到了应对的方法。


    他抱起双臂，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用锐利的目光打量起对方，反问：


    “你从哪里得来了这些信息？”


    “呃……”迪克陷入语塞，他并不想出卖提姆，在一秒钟中的权衡利弊后，支支吾吾的说，“一个是我上楼找你时看到的，另一个就只是……巧合。”


    早就在对方心声中把一切了解的一清二楚的人不动声色的说：


    “我需要具体的解释。”


    “好吧……好吧、”迪克迟疑的说，“蝙蝠洞里有一枚窃听器……”


    “我想这——”


    “布鲁斯！”迪克急促的打断，“别再绕圈子了，你该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了！”


    布鲁斯沉默了一秒。


    “当然，”他说，“这本就没什么好隐瞒的，我遭遇了麻烦，克拉克帮助了我，送我回来的时候把披风落在了这里，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迪克的声音轻飘飘的，“那你为什么要夸他的身材比模特还要火辣？”


    “事实上，”布鲁斯面不改色的编造道，“那句评价源于一本超级英雄杂志，我刚好同阿尔弗雷德讲起它。”


    夜色朦胧，窗外的树木随风摇曳。


    迪克的脸色如同哥谭上空的那轮明月一般苍白，极致的尴尬让他陷入一种诡异的静止，他甚至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验证布鲁斯话语中的合理性，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只有胸膛微微起伏着。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绝望的回顾着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得到“许可”之后火急火燎的做好“准备”，大半夜摸进布鲁斯卧室，自己那些有关“所有物”的宣言，各种限制级“角色扮演”玩法……


    他甚至还叫了“Daddy”。


    哦不……


    迪克：尖锐爆鸣。


    脚趾紧紧的蜷缩在一起，他死死的盯着地板，寄希望于那里能裂开一条缝，能让他立刻逃离这个冰冷的、让他心如死灰的地方。


    打破寂静的是布鲁斯的一声轻咳。


    痛苦都是相对的，一旦有人比你更尴尬，那你就不会再感觉那么尴尬了。


    他整理好心情，摸黑走向衣柜，从那里面取出了一件风衣外套，来到对方身前：


    “你应该会需要它。”


    安静。


    迪克依旧一动不动，死死的盯着地板。


    拿着衣服的手在空中停住，短暂的犹豫后，布鲁斯弯了弯腰，小心翼翼的看向对方的脸。


    紧抿的嘴唇，绷紧的下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


    ——以及完全寂静的心声。


    心情变得有些微妙，一种奇怪的感觉窜上心头，布鲁斯意识到自己必须得说话了，于是，他低声问：


    “你还好吗？”


    迪克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不，”他低声咕哝着，声音带了点沙哑，“……我全部搞砸了，对吗？”


    “……”


    理智的说，这句话是对的，但布鲁斯很清楚，此刻的附和并不会让对方感觉好些，最终，他疲惫的叹了口气，将那件大衣披在了迪克的肩膀上：


    “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回房间休息吧，迪克。”


    “回去休息？”迪克的目光在空中漫步，但就是不看布鲁斯，或许对他来说，这会让他想起自己曾做过的所有事情，“是啊……这真是个好主意……”


    过了一会，他喃喃道：


    “但你会怎么看我呢？”


    布鲁斯转过身，既然迪克不在状态，他愿意给对方留出空间。


    “我会当作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他握住门把手，“今晚你想睡哪里都可以。”


    “咔——”


    房门打开了一条缝，布鲁斯正欲离开，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股阻力。


    他愕然的转过身。


    披风的一角被人紧紧攥在手心。


    迪克抬起眼，沉甸甸的黑暗压在那片淡蓝色上，如同海面上的一块浮冰。


    “……当作没有发生过？然后呢？明天太阳照常升起，一切回到原点？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假装我今天做的一切——在你面前将自己的内心剖开，还有那些愚蠢又真切的告白……都不存在？”


    羞耻没能彻底击垮他，反而是替他剥去了外壳，今晚，他已失去了一切体面，再也没什么好顾忌了。


    “我不同意。”他说。


    对面的人僵住了。


    “告诉我，布鲁斯，”迪克不再躲闪，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你到底……怎么看待我对你的爱？”


    布鲁斯的嘴角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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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一下。


    ……我怎么看待？


    ……真的不能放过我吗？


    好样的，尽管我本人持着不赞同的立场，但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会怎么看待，所以说——


    你就不能过几天再问“我”这个问题吗？


    在这样一个两难的处境之中，布鲁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而迪克紧随着上前，他凝视着对方，不想错过那人脸上的任何细节。


    灯光从门外斜切进来，于地面上形成一条窄细的线。


    就在这时，布鲁斯忽然皱起眉，他的目光垂落下去，落在迪克的脚边，准确来说，是落在左鞋的外侧边缘。


    “那是什么？”


    他冷不丁的发问。


    与鞋面一致的黑色中，突兀的出现了一层浅淡的圆形反光。


    布鲁斯弯下腰，用手捻住那枚圆形薄片片，轻轻一扯。


    那枚只有指甲片大小的物体落入掌心，他拨了拨，很快就得到了结论：


    “一枚窃听器。”


    迪克愣住了，紧接着，他的脸色变得像调色盘一样精彩纷呈。


    布鲁斯沉默了一下，继续问道：


    “……你知道是谁放的吗？”


    ——


    “我们被发现了。”


    另一个房间里，提姆默默的取下了一侧的耳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表现的这么明显？几乎都要将‘我有心事’写在脸上了。”作为罪魁祸首的杰森表现的满不在乎，但身体却诚实地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显示出高度的警戒，他话锋一转，看向房间里公认的战略大师，“喂……提米，你觉得布鲁斯说的那些解释都是真的吗？”


    提姆快速拉开了窗户：


    “我的回答是：不，但我们没有时间再去讨论这些了——”


    听着走廊上传来的沉重的、怒气冲冲的脚步声，杰森赞同的点了点头：


    “是啊，他甚至没来得及给自己穿条裤子。”


    两道身影自窗口跃出。


    几秒后。


    “砰——”


    房门被一脚踹开。


    只披了件风衣外套，脸色涨红，双目喷火的迪克站在门口，胸口剧烈起伏，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房间，最后定格在敞开的窗户上：


    “杰森·陶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