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魂这事像块湿冷的布，裹在我们身上甩不开。


    杀生丸带着我找了好几个老妖怪，有的窝在深山里，洞口爬满会发光的藤蔓；有的藏在湖底秘境，说话时水泡从鳞片缝里冒出来。


    可不管我们抱着多大希望问，得到的都是摇头——这些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东西，竟没一个见过我这样的情况，说我这魂魄跟世间规则处不来，像油飘在水上，既混在一块儿，又死活融不进去。


    找的次数多了，杀生丸身上的气儿一天比一天冷。他还是不爱说话，做事依旧干脆，可那双金瞳里像结了层化不开的冰，比平时更让人不敢靠近。


    连邪见都看出来了，拉着铃躲在后面嘀嘀咕咕：“杀生丸大人最近脾气也太臭了，我都不敢靠近他三步以内，感觉喘口气都要冻成冰了！”


    我盯着他线条更硬的侧脸，心里又暖又酸。他明明是没有烦恼的大妖，现在却为了我的事情烦成这样。


    我凑过去，伸手抱住他的胳膊，脸颊贴在他冰凉的铠甲上，故意装出轻松的样子：“杀生丸，没事的啦。你看我现在能吃能睡，跑起来比邪见还快，说不定只要我不去冥界那种地方，就会一直好好的呢？”


    他低下头看我，金瞳里的情绪藏得深，看不透。过了会儿，他抬起手，动作有点生涩，却轻得怕碰疼我似的，揉了揉我的头发。


    还是没说话，但那阵沉默和指尖的温度，让我清楚——我的安慰根本没驱散他心里的沉郁。


    （总不能一直耗在这事上，得找点别的事做，转移下注意力才行。）


    我仰起头，赶紧换了个话题：“杀生丸，我突然想花野子阿姨了，咱们去看看她好不好？”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了几秒，好像看穿了我的小心思，却没点破，只淡淡“嗯”了一声。


    于是我们又上路，朝着之前待过的那个村子走。路上气氛还是有点闷，但至少没有之前那么赶路赶得紧的样子。


    快到村子时，熟悉的景色撞进眼里——稻田绿得发亮，小溪潺潺流着，远处屋顶飘着炊烟，安安静静的，好像从来没有妖怪和战乱来过。这股子宁静让我心里的堵得慌的感觉，也松了点。


    找到花野子阿姨家的院子，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闹哄哄的，全是小孩的笑声。


    我愣了下，推开门，只见不大的院子里跑着六七个小孩，大的牵着小的，正追着一只蝴蝶疯跑。


    他们看见我们进来，尤其是看到杀生丸银发金瞳、还带着铠甲的样子，居然没像别的小孩那样躲起来，反而好奇地围过来。其中一个稍大的男孩，还挺有礼貌地问：“你们是来找花野子婆婆的吗？”


    这时屋里传来拐杖点地的声音，花野子阿姨慢慢走出来。看清是我们，她先是愣了愣，接着脸上就笑开了，眼角的细纹都挤在一块儿：“未名！杀生丸大人！你们怎么来了呀！”她赶紧往旁边让了让，热情地招呼我们，“快进来坐，我刚煮了草药茶，还热着呢！”


    我们在榻榻米上坐下，我看着院子里闹得欢的小孩，笑着问：“阿姨，我想您了就过来看看。这些孩子是您家的吗？”


    花野子阿姨给我们倒上茶，蒸汽裹着淡淡的草药香飘过来。她笑着摇头：“我这身子哪能照看这么多孩子呀，是巫女大人送来的。她说最近要忙点事，暂时把孩子们托付在村里，让大家帮忙看着。”


    “巫女大人？”我心里一动，立马想起那个穿红白巫女服的身影，“是不是头发很长、看着特别清冷的桔梗大人？”


    “对！就是她！”花野子阿姨眼睛一下子亮了，双手不自觉地合十，语气里全是敬意，“未名你也认识桔梗大人啊？她可真是好人，上次村里闹疫病，也是她来帮忙配药，救了好多人呢！”


    我点点头，认真地说：“嗯，桔梗大人还救过我呢。”


    花野子阿姨一听，更激动了，连声音都提高了点：“我就说嘛！桔梗大人就是活菩萨！上次志武走了，你也走了后，我天天坐在门槛上发呆，还是桔梗大人过来陪我说话，给我送吃的，我才慢慢缓过来的。”


    我们又聊了会儿村里的事，说今年的稻子长得好，说邪见上次来还偷摘了院里的梅子。花野子阿姨说话时，嘴角一直带着笑，可偶尔提到志武叔叔，眼神会轻轻顿一下，像落在水面的叶子，飘着点淡淡的伤感。


    但比起上次见她时，整个人都蔫蔫的样子，现在的她明显有了活力，尤其是看着院子里的小孩时，眼里全是温柔。


    要走的时候，我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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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姨的手，轻声说：“阿姨，我们该走了。您要好好照顾自己，下次我再来看您。”


    花野子阿姨眼里泛起了泪光，却还是笑着点头，拍了拍我的手背：“好孩子，你也要平平安安的。下次来，阿姨给你做梅子饭。”


    离开院子，走在村间的小路上，风里带着稻花香，我心里却有点空落落的。（下次……还会有下次吗？我这魂魄飘来飘去的，说不定哪天就撑不住了，还能再来吃阿姨做的梅子饭吗？）


    我越想越茫然，忍不住抬头看向身边的杀生丸，好像多看他一眼，就能多攒点力气。


    就在这时，村口另一边传来脚步声。我下意识看过去，一下子就认出来了——红白相间的巫女服，墨黑的长发垂在背后，连走路的姿势都带着股高尚的感觉，不是桔梗是谁？


    她好像正要回村，目光扫到我们这边时，脚步顿了顿，竟然转了方向，朝着我们走过来。


    （她是有事儿找我们？还是专门来找杀生丸的啊？）


    我心里犯嘀咕，看着桔梗一步步走近。她先看向我，那双清澈得像山泉水的眼睛，在我脸上停了几秒，然后我明显看到她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好像看出了什么不对劲。


    接着她抬起头，看向杀生丸，声音跟她的人一样，清清淡淡的，却让我心里猛地一跳：“你身边这个人，她的魂魄不太对劲。”


    杀生丸的金瞳瞬间就变锐了，像突然盯上猎物的狼，语气还是冷的，却带着点急切：“你知道她的情况？”


    桔梗轻轻摇头，眉头微微皱起，神色比刚才严肃了些：“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从没见过这样的魂魄。但关于魂魄的事，我最近研究得不少。”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茬！桔梗现在是靠着死魂虫维持身体，每天都跟魂魄、亡灵打交道，她对魂魄的了解，肯定比那些老妖怪还多！难道……她有办法帮我？）


    一丝小小的希望，像黑夜里突然点亮的火星，在我心里慢慢烧起来。


    杀生丸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桔梗，等着她往下说。风把桔梗的头发吹得飘起来，也把杀生丸的披风扫得轻轻动。


    空气里有点紧张，又有点说不出的期待，连旁边稻田里的虫鸣，都好像变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