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很勉强吗？”


    傅既明没有走，而是坐到她身旁：“要是觉得为难，合作也可以……”


    “没事。”沈星蔓摇头打断他：“既然有人白白送钱上门，我们干嘛要跟钱过不去。”


    “也是。”傅既明点头，看得出师妹已经看开了。


    “对了。”


    想到什么，沈星蔓突然扭头狐疑瞅他：“你老实跟我说，主办方请来的那位知名设计师究竟是谁？我为什么总感觉有点熟悉，像是认识她一样。”


    她其实是想问知名设计师是不是老师，但又觉得不可能，老师早已在国际上打响知名度，怎么也不会自降身份来参加这种展会。


    “你说呢？”


    傅既明没有说话，突然响起的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沈星蔓一怔，回头看清来人的那一刻，眼眶立马红了


    “师父……”


    尽管和记忆中的样子，有了很大的差别。脸上的皱纹似乎多了些，头发也更花白了一点，可那眼里流露出的慈爱，却一下子让沈星蔓忆起往昔。


    两人说是师徒，倒更像是母女。


    师父在对待其他的徒弟时，总会严厉教导，一丁点的错误，都会引来她的雷霆怒火。


    可一旦面对她，可以说要多包容就有多包容，总会用最耐心的态度来对待她，舍不得责骂一句。


    记忆中，两人唯一一次发生争吵，就是因为那场意外，她舍弃前途，放下热爱，执意要嫁给厉云峥……


    想到换来的结果，沈星蔓垂眸低头，竟是有些不敢直视她。


    是她辜负了老师的期望，多年如一日的教导，她……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她。


    “把头抬起来。”


    黎悬缓步来到她身前，眼神没了在评委席上的凌厉，有的只是深深的复杂。


    沈星蔓抬头正好就对上她的眼，原以为会被老师教训，又或是旧事重提，告诉她，她当年的选择有多么的无知。


    可没有，黎悬既没有苛责，也没再提起往日那些无关紧要的事。


    只是看着那双失去最初灵动，仿若经历人情冷暖，世间沧桑的双眸，复杂更甚的同时，也难以遏制的涌现出一股心疼。


    沈星蔓……这是她的孩子，是她一手教导，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变成这般模样，她怎能怎会不心疼。


    时间好似在此刻凝固，周围的一切都被模糊，只剩下这两位情同母女的师徒，久久凝望。


    待在旁边的傅既明：“……”


    老实说，有点汗流浃背了。


    老师可能不会对师妹说什么做什么，但对他那就不一定了。


    “你……”


    良久，黎悬开口打破沉默，迟疑着吐出一句：“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还好。”沈星蔓勉强笑着点头，没敢说出实情，她怕师父承受不了她那些年的遭遇，更怕师父会再次对她失望。


    黎悬在教导她们时，最常说的话就是——错了就要及时改正，而不是一错再错。


    那场婚姻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而她不仅没能及时改正，反而一头扎了进去，自认为自己能捂着那个男人的心，最终却换来了遍体鳞伤……


    “还好？”黎悬低笑，似悲伤，似愤怒，更多则是恨其不争：“可我怎么从你师兄那听说你过得并不怎么样。”


    “！”


    沈星蔓豁然扭头看向傅既明，像是在说：师兄，你竟然出卖我！


    后者无奈耸肩：师父要问的，我能怎么办？


    啪！


    没等沈星蔓有其他动作，脑门就被敲了一下，痛得她眼泪都快冒出来了，心却一下就放了下来。


    还打她就好，这说明老师还在乎她。要真是不管不问，不咸不淡的问几句，那说明老师已经彻底对她失望，放弃她了。


    “师父！”


    沈星蔓抱住她的腰，闭眼大喊：“你要是没消气就再多打我几下，但就是千万别……”


    哽咽了下，沈星蔓鼻音浓重的开口：“就是千万别不要我。”


    她的人生真的太苦了。


    幼时被父亲赶出家门，等到成年，一段并不完美的婚姻又将其拖入深渊，蹉跎七年。丈夫的漠视，女儿的厌弃，江璃珣的虎视眈眈……


    太多的事，太多的人，接连不断的出现在她身边，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她是真要窒息了。


    就像人在溺水时总会紧紧抓住那根救命稻草。


    沈星蔓也是，她看开了，释怀了，下定决心要远离那座囚笼，好好珍惜曾经那些爱护她人。


    师父师兄，舅舅一家……她想要将曾经的疏忽全都弥补回来。


    就怕…


    没那个机会了。


    黎悬低头轻叹，看向将头埋在自己怀里的人，一如往常那般轻拍着她的背，什么都没说，却又恰到好处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的女儿，我心疼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舍得怪你呢。


    沈星蔓懂了。


    这一刻，情绪像是被打开闸门一样，再也无法遏制。


    沈星蔓紧紧抱着她，嚎啕大哭。


    曾经那些不好的经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随着那些眼泪彻底消散。


    “睡了？”


    良久，见沈星蔓没动静了，傅既明试探开口。


    黎悬白他一眼：“知道还问，还不赶紧去准备个房间，让你师妹好好休息一下。”


    说到这里，她轻叹一声：“那么多年难熬的日子，她也确实该累了。”


    傅既明摸摸鼻子，起身安排去了。


    ……


    今日珠宝展堪称完美，两家强强对决带来的极致视觉盛宴，也引得人们争相乐道。


    尤其是沈星蔓设计的“晨曦王冕”更是已经在圈内引起轩然大波。


    “不儿，诗人握持！悬浮光轨技术加八心八箭切割法，竟然能用灯光营造出如此神奇的光学现象，她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老实说，江璃珣输的不冤，虽说人对亮色的接受度更高，下意识会偏向沈星蔓设计出来的作品。但她挑选宝石的眼光也忒差了。”


    各大设计师争相议论，既觉得自己很懂，又想在同行面前显摆一下，议论逐渐沸腾。


    “3ct SI净度的黑钻，典型的闷光火彩弱，根本就发挥不出暗黑血色的风格。”


    “要是选个有动态光影效应的副石倒也能勉强衬托出主石，偏偏她选了个烟晶，还是低净度的，一看就浑浊不透光。”


    “两相搭配，不仅没有起到1+1大于2的效果，反而起了副作用。”


    “我现在就想知道那款‘晨曦王冕’被谁买了，能不能让我近距离观摩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