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深渊陷落(3)
作品:《镜不染尘》 尽管水池干架当晚泡了很久的热水澡,第二天路远寒还是发烧了,高烧,持续三天。
那天早晨在校门口单方面被彻底剪断绳子抛弃后,他没往三教走,径直回了宿舍,钻进淋浴间打开冷水阀一动不动地站在底下浇了半个小时。
堪堪冷静,止住那股仿佛随时要把他整个人烧透的邪火。
他没办法说出更卑贱、更没有尊严的话了,说了也没用。
因为自己只是他物质极其丰满的人生里一点微不足道的情感调味剂。
看他越陷越深、意乱情迷、慌不择路的样子,是不是很得意,很有成就感?
一想到这些,路远寒简直控制不住浑身奔走逆流又沸腾着的血液,隐隐感觉冰凉的水花都被皮肤烫得发热。
临近第一节课上课时间,他收拾干净去教室,脚步虚浮也没在意。
高三下学期进入复习轮,没有新知识点,日常上课就是刷题讲题的无限循环。
路远寒平时做题速度极快,别人一节课刷一张的理综卷子他能刷两张,正确率又几乎可以直接被任课教师拿来当解析讲,因此他上课自由度极高,基本没人管他在干嘛。
所以即便他已经意识昏沉到看试卷上的题干都重影成三行了,也没人注意到异况。
路远寒浑浑噩噩地不知道过了多久,铃声响过好几轮,他盯着白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像吃了有毒的菌子一样眼看着黑色墨迹扭曲,重新排列组合成一句句诛心的话——
-“我会怎么看待一个骗我的人?”
-“吊着你消遣,你也愿意?”
-“我玩够了,觉得没意思了。”
为什么明明冲了冷水,身体还是这么燥热,意识还是不清醒。
咔嚓一声,手里的碳笔硬生生从中折断,指间鲜血和黑色油墨混着流下,弄污了整片卷面。
周逸安闻声回头:“我操!你怎么了?脸怎么白得跟纸似的,眼红成这样,发烧了吗?”
“没事。”路远寒痛得清醒了几分,抽出湿巾胡乱擦了擦,“我出去洗一下。”
“你等等。”周逸安眼疾手快拉住他,从抽屉里摸出个电子体温计,皱眉戳到路远寒额头上“嘀”了一下,“我操!!41.2度!!这你都没晕?”
“......你他妈吵得我想晕。”
“走走走!”周逸安过来抓他胳膊,“我送你去医务室。”
“不用,我自己去。”
路远寒甩开他的手,踉跄几步走到班门口,迎面撞见明泽晖路过跟他打招呼,他刚想抬手,一阵猛烈的眩晕感袭来,瞬间坠入黑暗意识全无了。
等再次醒来,已经躺在一片刺鼻的消毒水味里了。
路远寒视线从惨白的天花板转向旁边,瞥见某位穿针织衫和长裙的女生正背对他捣鼓着一桌餐盒,把保温的饭菜一样样摆到小桌上。
“寒哥,你醒啦?”明泽晖提着暖水瓶走进输液室,“医生说烧应该没这么快全退,你感觉怎么样,还晕不晕?”
“要吃东西吗?”明泽朝倚在小餐桌旁转头,“我煮了白粥,还做了几个小菜,你饿了就来吃。”
“......”退烧药液发挥功效,眩晕感淡去不少,路远寒脑袋还是有点懵,“你们怎么在这儿?”
他解锁看了眼手机,晚上9点多了,微信置顶那个头像静静悄悄没有一条新消息。
都不想要我了怎么还会给我发消息,别痴心妄想了。
“你晕倒在教室门口,高烧到四十多度,周逸安跑到校医室借了担架车,我俩才把你送过来。”明泽晖扶他坐起来,“正好我姐艺考结束没那么着急回学校上课,就每天过来给我送饭,我跟她说了你发烧的事儿,她非要来看你。”
明泽朝有点不好意思,取出三双筷子摆在桌上:“寒哥,吃点东西吧,补充体力。”
路远寒懒懒地靠在床头翻手机:“我不是很饿,你们吃。”
“周逸安说你一天没吃一点东西了,还不饿?”明泽晖大惊小怪,“全靠输葡萄糖吊命啊。”
“一起吃嘛!”明泽朝也劝,“尝尝我手艺。”
路远寒拗不过这对姐弟,被按在椅子上,三个人一起吃了顿晚饭。
明泽晖察觉到他的消沉,一直在绞尽脑汁地讲段子,把明泽朝逗得哈哈大笑,路远寒却始终没什么反应,状态游离,低头沉默地喝粥。
白粥里放了切成块的苹果,熬得软糯甜腻。
“很好吃,谢谢。”路远寒放下空碗,朝明泽晖问,“有烟吗?”
“没有,我不抽那个。”明泽晖摇头,有点为难地说,“输液室也不允许抽烟,而且你还在发烧。”
“那走吧。”路远寒帮着收拾了桌上残羹,想回宿舍,“这么晚了你赶紧送你姐回去。”
宿舍有烟,他可以去阳台抽个痛快。
“不行不行。”明泽朝眉尖极轻地碰了碰,“你们校医让你今晚睡在这里,半夜烧起来能及时补液。”
她顿了顿又补充:“怕你半夜出事嘛,有个人也好照应,反正我现在也没课,可以在这里帮忙照顾......和阿晖一起。”
路远寒摸过床头的电子温度计对着额头“嘀”了一下,显示39.6度,还在高烧,怪不得身上没什么力气。
“我不需要任何人陪。”他起身穿上外套,“去趟超市,不送你们了。”
明家姐弟俩面面相觑,都有点拿他没招。
路远寒恍惚记得,自己似乎已经快三年多没发过烧生过病了,上一次高烧是三年前那起要了他半条命的绑架案,被救回后那段时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反复发炎,噩梦更是每天如影随形,他修养了大半年。
从地狱爬回人间后,他为了有足够的能力给路远凉报仇,锤炼体魄,砥砺筋骨,把身体练到了极致,就没怎么再生过病了。
没想到不败金身因别人几句话轻易地破了。
太他妈没出息了。
而把他折腾到这种境地、没心没肺的那个人,此刻正在距离校医务室特别近的操场上。
结束临时起意的加练,墨不染和姜皓月肖瑜晨并肩躺在操场草坪上休息。
季思凡晚自习下课,提溜了一大袋新鲜采购的零食直奔这边,桌布一铺,哗啦啦跟下雨似的倒出来一堆花花绿绿的包装袋。
“那几个是这届高三的吧?”姜皓月咬着根辣条,斜眼瞟着跑道上掠过去的身影,“平时不烧香,还有几天体考了现在知道抱佛脚?”
今天是2月20日,海渡省每年的体育生全省统招考试基本都会在3月初开始。
“那个我认识。”肖瑜晨指着不远处正在压腿的一个略有些矮胖的男生说,“他叫庞轩,大家都喊胖轩,练铅球的,去年好像拿了国家二级运动员。”
墨不染拉开一听可乐,随意看了那人一眼:“扔得怎么样?”
“一般吧,我看过他项目。”姜皓月叼着辣条,嘴脸朝天,“也就扔十几米,跟我差不多。”
“确实都是十几米。”季思凡毫不留情地拆台,“人家19.99,你11.11。”
“啊啊啊思凡宝宝!别拿这数往我头上套啊!!”姜皓月吓坏了,着急辩解,“太不吉利了,我还是要谈恋爱的。”
“你谈锤子。”墨不染踹了他小腿一脚,“好好烧香,别明年这时候也在跑道上抱佛脚。”
“对!”姜皓月重重点头,“女人只会影响我冲刺的速度,心中无女人,跨栏自然神。”
肖瑜晨下巴撑在膝盖上,忧虑道:“这学期感觉好忙,体考结束再过两个月校运会,然后还有全市运动会,省运动会,好累的感觉。”
“乐观点,以你的水平也就能参加最前面那个。”姜皓月嘲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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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那俩根本不用操心。”
“滚啊。”墨不染毫不留情给了他肩膀一拳,“少他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姜皓月不满嘟囔:“靠,我他妈跟他开个玩笑你也跟我较真。”
“没关系,少爷。”肖瑜晨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我就算不参赛也可以在旁边给你加油。”
“闭嘴,能不能有点出息?”墨不染最烦他得过且过不上进的态度,“不能跟我们一块打省赛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学校训练,观众席有你没你对我没任何影响。”
“......知道了。”肖瑜晨委屈巴巴闭嘴不作声。
路远寒买完烟回校医室经过操场外的树林,目光远远地穿透地灯反射出来的幽光,一眼就看见了操场草坪上坐成一团的四个人。
那道熟悉的身影懒散地背对他盘起腿,左手捏了听可乐,右手搂着肖瑜晨肩膀在揉他的头发。
仔细想想,其实他对身边的每个人都是这样,不单单是他自己。
路远寒没有继续往回走,藏在树影里拆开烟来抽,指腹一遍遍地抚摸那只冰凉的打火机。
调料小分队分食了最后一包牛肉干,三个住校生选择回宿舍洗澡,墨不染带着一身干透了的汗走了两步觉得发黏,想去阶梯看台下的浴室里简单冲一下。
临近体考,每晚都有在操场训练到十一二点的应届体育生,他隔着三四米看到浴室虚掩的门缝透出一缕昏黄的光,还有些争执声隐隐约约传出来——
“谁他妈让你把这个带过来的?你是不是想死?”
“不是,我怕放在宿舍被他们......还是随身带着安全。”
“安全你妈!你是蠢逼吗这么点东西都藏不好!”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还想有下次?你他妈注意点!知不知道被发现是什么后果,这是违——”
墨不染推开门,吱嘎一声轻响。
隐匿在第四排储物柜后的对话声戛然而止,庞轩和李龙发愣地看向他。
他们俩是本届应考生,专项都是铅球。
李龙的成绩还算平均,普项和专项大差不差,考个中等偏上的本科体校没什么问题。
庞轩问题比较大,他只有专项铅球比较厉害,普项连平均分都拉不到。
墨不染径直走向第二排储物柜贴着自己名牌的格口,掏出小磁卡刷开柜门,取出一套干净的换洗衣物。
隔了两排储物柜,李龙压低了声音呵斥:“快收起来!”
庞轩慌里慌张地“嗯”了一声,拿着一堆杂物的手突然滑了一下,有只小药瓶砰地砸在地上,没来得及拧紧的盖子被崩出去两米多远,几粒橘色胶囊滚落。
“操你妈!”李龙夹杂着粗俗的咒骂狠狠踹了他一脚,“死废物连个东西都拿不好,你去吃屎吧!”
庞轩那么壮的身体却被踹得直接跪在了地上,膝行着手忙脚乱去捡散落一地的药。
那瓶盖不偏不倚崩到墨不染脚边,他弯腰捡起来,里面卡着两粒胶囊。
墨不染鬼使神差地侧身避开监控,拿无名指勾到掌心一粒按住,然后俯身将瓶盖递到已经膝行至自己脚边的庞轩眼前:“在找这个?”
“啊!是。”庞轩拿着瓶盖站起来,不断地跟他鞠躬道谢,“谢谢,谢谢。”
墨不染冷冷瞥了跟过来的李龙一眼,从储物柜里拿出两卷自己用的肌肉胶贴带,送给庞轩:“看你最近训练量大,应该用的上。”
庞轩捧着两卷看包装就知道价格不菲的肌肉胶贴不知所措。
“听肖瑜晨说你铅球扔得很好,教过他几次。”墨不染诚恳地看着他,“他虽然笨了点,但人非常勤,体考结束有时间的话,麻烦多教教他,我可以付费。”
“不用不用。”庞轩憨憨的,摇头又点头,“没问题,没问题的,我一定教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