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松涧听梵(1)

作品:《镜不染尘

    那辆通体漆黑奢贵的迈巴赫静静停在市局正门路边。


    司机拉开车门,墨不染躺进后座,路远寒从另一侧上了车。


    墨不染侧过视线轻瞥了他一眼,他靠在座椅柔软真皮里垂着眸子,两条腿在宽敞的后排空间懒懒地随意分着,十几秒都没开口讲话。


    周叔踩住刹车打火启动:“少爷,回哪里?”


    墨不染转头看向窗外,低声:“琼华九璋。”


    他不知道怎么了,特别想把路远寒带回家。


    路远寒没有像上次一样把他送出电梯却坚持要走,一反常态很乖很听话地一路跟着他下车、上电梯、被他拽着手腕扯进了房间。


    黎梵音还在靛海没回来,偌大的顶奢平层寂静一片,偶尔听见拿铁在猫房里挠猫抓板、跑酷或者发出两声低低地喵呜。


    “去洗澡。”墨不染拿了睡裤和长毛巾扔给他,“你脏死了。”


    “嗯。”路远寒接过东西进了他房间的套间浴室,磨砂灰色感应玻璃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


    他确实该好好洗洗。


    满身啤的洋的白的和特调的酒液,还有勘验现场沾到的灰尘和血液,各种混杂的液体干涸在皮肤表面,脏得连自己都快忍不下去。


    路远寒脱下身上那套无袖背心和运动裤,扔进洗漱台宽大的水池里,想倒些洗衣液泡着,找了一圈都没看到。


    恍惚间后知后觉,大概那只金贵的猫崽绝不可能自己动手洗衣服。


    他赤身站在雾面玻璃隔出的淋浴区,打开悬在上方的空气顶喷,一秒冷水延迟都没有,恒温的水流倾泻而下,紧绷了一晚上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壁龛里一排排贴满英、法、日文的瓶瓶罐罐,路远寒狭眸逡巡一圈精准地找到沐浴露,压在手心一大坨仔细搓洗身上污迹。


    透明凝胶化开一阵浓烈的薄荷清香,皮肤渗入某种冰冰凉凉的触感。


    染崽每次训练结束冲完澡,身上都会带着这种清凉的薄荷气息。


    他闭着眼贪婪沉醉地深长呼吸,过了好一会儿才冲掉。


    路远寒擦干净身体,拿起那件睡裤正要穿,突然愣住了——


    那是一条白底印满蜡笔小新图案的及膝短裤,崭新的连吊牌都没摘。


    看风格完全不是墨少爷平时常穿的那类莫兰迪色冷淡风,尺码也偏大。


    路远寒有些疑惑,抓着犹豫了半天妥协穿上。


    结果刚一推开门,已经光速在客卫洗完澡换上睡衣的始作俑者就盘腿坐在床尾盯着他看,一副守株待兔良久的模样。


    “哈哈哈哈——”墨不染瞬间捂着肚子笑翻在床,狡黠的眸光自路远寒腰腹至他腿间打了个来回,“校草,这条睡裤穿你身上简直太合适了!”


    “......!”路远寒低头扯了扯那条印满花花绿绿图案的睡裤,“你故意的?”


    睡裤商家设计的十分下流,裆部前方刚好是新之助光屁股甩大象的世界名画。


    被路远寒撑出了3D立体视觉效果。


    “嗯,我特意买的。”墨不染躺在床上支起脑袋,唇角笑意还没完全褪去,调戏道,“想让路老师穿着它给我上课。”


    路远寒洗完澡后格外干净俊魅的一张脸顷刻沉下来,咬牙:“......给我拿套正常点的。”


    “别的你都穿不上。”墨不染拽着他手腕拉到床上,按住他后颈往下压,“趴下别动,给你擦点药。”


    路远寒肩宽腰细,典型的公狗比例,从后面看夸张得像开了特效。


    漂亮的肌肉纤维顺着他肩胛骨起伏的弧度自然收束,轮廓山棱般清晰。


    紧绷却没有过分隆起,丝毫不显厚壮鼓胀,甚至还保留着些少年才有的韵律。


    只是那片冷白的皮肤上隐隐藏着数道几乎已经淡去痕迹的陈年旧疤,要凑近了细看才能看出些许端倪。


    “你背后——”墨不染指尖忍不住沿着那些愈合的纹路游走,喉间一颤,“......怎么会有那么多疤?”


    一道一道、或深或浅。


    “几年前被绑架过,他们折磨我,那时候留下的。”路远寒趴着,脸埋在柔软枕头里,有些紧张地轻声问,“很难看吗?”


    “不明显。”墨不染心不在焉地略过他关于形象的忧虑,执着追问,“他们是谁,绑你做什么?”


    “一群毒贩。”路远寒侧过视线,淡声跟他解释,“我哥卧底身份不慎暴露,他们为了报复把我绑了,威胁他反水。”


    “他们......”墨不染心脏绞紧,宋知微的话蓦地窜入脑中,“怎么折磨你的?”


    “不提这些了,没什么好讲的。”路远寒拧着脑袋垂下视线去看自己背后,“留疤很明显吗?我以前都没在意,拿手机拍张照我看看。”


    “这么在意留不留疤今晚还去挡那个摆件!”墨不染瞪着他肩胛骨下方一大片青紫淤血,“那种程度怎么可能砸得到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故意的。”


    路远寒脑袋默默转回去,脸深深埋进枕头里,半天没再讲一句话。


    “别装死,问你话呢!”墨不染扬手狠狠对着他结实的臀部抽了一巴掌,“究竟是不是?”


    “操!你往哪打呢?”路远寒答非所问,撑起上半身转头瞥他一眼,“净耍我流氓。”


    “......路远寒。”墨不染眸光落在他贴身勾出清晰腰臀轮廓的睡裤上,促狭低笑,“你没穿内裤啊?”


    “......我不能穿那条脏的吧?”路远寒耳下发烫,闷声说,“要不你帮我找一条?”


    “有条动感超人的,要穿吗?”墨不染故意撩拨他,“跟你睡裤很搭。”


    “算了。”路远寒脸埋得更深了,哑声回,“我挂空挡。”


    “随你。”墨不染倒了些药油在他背后伤处,指腹贴着皮肤细细揉搓均匀。


    有些凉。


    但更多的感觉是手指轻柔抚摸带起的炙热。


    曲水亭街空挡车神死死压制着挂挡冲动,脑中几秒内已经从《千与千寻》播放到了《萤火之森》。


    药油起效很快,淤伤处热辣辣一片,痛感却减轻不少。


    路远寒呼吸着轻喘了两下:“......你给我擦的什么药?”


    “墨禅钧给我的。以前训练经常嗑的青一块紫一块,他就去找很有名的中医团队配了这个药。”墨不染指腹还搭在他背后揉按,想让药效尽快渗透进去,“专门治跌打损伤的,对付淤青很管用。”


    路远寒眉心蹙了下,疑惑:“他不是你爸吗,怎么连名带姓的喊?”


    墨不染眸光渐黯,声音泛出些失落冷意:“你来我家上了两个月课,见过他几次?”


    路远寒其实一次都没有见到过这位传闻中的海渡首富。


    墨禅钧只在11月月初来过一次赤云,某个周四晚上。


    他出差加拿大,靛海没有合适航班,去赤云机场中转,腾出两小时抽空来了趟琼华九璋。


    “只会拿钱打发我的人,我凭什么不能连名带姓的喊?”墨不染冷嘲一声,“除了那些整天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你见过哪个正常高中生能拿着张无限制黑卡随便刷的?”


    路远寒瞳孔一缩:“你确定不是在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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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炫耀?”墨不染滞涩反问,垂下纤长眼睫,声音很冷很淡,“钱是墨禅钧泛滥成灾、最不在乎的东西。”


    路远寒薄笑:“刚上课那会儿你不是还信誓旦旦说想做个不学无术、成天喝酒泡吧的纨绔子弟?”


    “他是像养纨绔一样养着我,却要求我处处要跟墨清濯一样优越出色!”墨不染提到那个名字,唇角都在颤,“无论我做什么,在墨禅钧眼里永远都比不上他。”


    “墨清濯,”路远寒问,“是你大哥吗?”


    墨不染垂下眼,冷声:“是个很讨厌的人。”


    路远寒见不得他难过,喉咙一阵阵发紧,直白道:“我是故意的。”


    墨不染思绪还没收回,一愣:“什么?”


    “你不是问我今晚是不是故意挡在你后面挨那一下的吗?是,我是故意的。”路远寒语调坦然,“我好像惹你生气了,不知道该怎么哄你,就想受伤让你心疼。”


    墨不染眼底浮出笑意:“你觉得我心疼了吗?”


    路远寒薄唇张了下,声音略迟:“......大概有。”


    带他回家,还帮他擦药,哪怕让他再捱十下也是愿意的。


    墨不染泛红的眼尾轻挑:“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路远寒犹豫几秒,声音落寞:“我影响你谈恋爱了。”


    “滚蛋,谈你大爷!”墨不染抬脚踢了踢他腿侧,“赶紧起来去客卧,我要睡觉了。”


    “能不能睡你房间?”路远寒坐直身体,认真地看着他,“我没办法一个人在外面入睡,不管是宿舍、酒店还是朋友家,房间里必须有人我才能睡着,否则就算再疲惫也不行。”


    墨不染将信将疑:“哪来的怪毛病?”


    “没骗你。”路远寒眸光倏忽沉下,“前几年被毒贩绑上货轮,关在船舱用来囤积物资的窄仓里,一待就是十几天,可能那时候留下创伤后遗症了。”


    墨不染从没见过路远寒在他面前示弱,晚上宋知微那些话又像电影片段般诡异的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


    “想睡我房间可以。”他探身捞过沙发上一件上衣丢过去,“穿上这个,别把药油蹭得到处都是。”


    路远寒两指挑起来一看,是他睡裤同款的新之助短袖。


    然而——


    无所谓。


    只要能睡在这里,就算是让他穿丁字裤他应该都会假装挣扎考虑一番,然后勉强同意。


    房间温度处于穿睡衣刚好不用盖被子的舒适,墨不染开了床底的悬浮氛围夜灯,两人并排躺着。


    路远寒十指交叉枕在脑后,身体舒展,两只脚踝交叠搭着,从吸顶灯视角看是极长的一条人。


    “我最近怎么总是碰上凶杀案。”墨不染偏过视线,“明天想去爬山,找个寺庙烧烧香,要一起吗?”


    “......嗯。”路远寒模模糊糊应了声,“近郊清潭区有个云隐寺,香火很盛。”


    过了半天都没听到回应,他微转过脸,染崽已经侧躺在枕头上睡着了。


    他睡觉喜欢侧趴着弓起一条腿,两只手蜷握着搭在枕头旁边,不出半小时已经横七竖八地换了三四个姿势。


    路远寒深邃眸光隐在黑暗里,定定地看了他很久。


    直到感觉整个房间寂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才渐渐收回满屋倾泻的悸动。


    他浑身泛着一股发麻的细密电流,沉浸地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呼吸和体温。


    一种从未有过、很难形容的感觉怦然漫延开。


    愉悦、紧张、千百种情绪急速轮转着将他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