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拥抱
作品:《夜雨身湿》 祁宁洗完澡,随手抽了浴袍盖在头上,擦得半干之后,拿起手机,一眼就瞧见端宝儿的新消息。
因为他给她置顶了。
她说在洗澡。
祁宁拿起吹风随便吹两下,很快,头发干了,他忽然回忆起端宝儿柔顺长发的手感。
换好睡衣回床上坐了会儿,人不在,下到一楼去看,浴室还有水声。于是祁宁捧着电脑去了一楼的沙发,一边看工作消息一边等端宝儿洗完。
他一会儿可以去帮她吹头。
结果又过了十五分钟,还是没见着人,祁宁记得住端宝儿上一次洗澡的时间,这次已经超出十分钟了。
他有些担心端宝儿是被闷着了,热着了,缺氧了,虽然浴室通风功能很完备,祁宁还是担心。
他去门口听了听,没水声了,问:“宝儿?”
没回应。
祁宁伸手敲敲门,顿了几秒才推开,发现端宝儿真的在地上,还好不是昏过去的,而是蹲着,像一朵蘑菇。裹着睡袍,像一朵有着白色根部的饱满蘑菇。
“你在干嘛?”
“我在……”
端宝儿想,她是在找地漏的位置,可惜祁宁浴室地漏是隐藏式的,找到下水的位置之后就一目了然,可以看到根本没有耳饰之类的东西被卡住。
在这之前她已经找过了,自己的衣服抖过几遍,台上也是,现在可以确定不在浴室里。
她有点蔫吧。
这话说不出口啊,祁宁送礼物,她之所以愿意安心收下,是因为她认真感谢也认真对待。感情就是需要这样维系啊,但早上才送的礼物,晚上就不见了,这该怎么交代呢?
端宝儿蔫吧地说:“你早上帮我戴的耳钉,有一边不见了。”
“没事,你先出来吧。”
祁宁只看到端宝儿脸颊发红,还冒着薄汗,能想象到她在里头聚精会神地找东西。
他牵她出去,开了吹风的冷风,想给端宝儿吹头。
端宝儿被扶着腰,顺着他的力道就坐下了,脑内却在算祁宁给她一共转过多少钱,现在真想通通又转回去。
祁宁打理她的头发又熟练不少,此时有空分心从镜子里瞧她,一看就闷闷不乐。
“怎么了?”
他问。
端宝儿:……
她答:“愧疚。”
祁宁手掌摸着她的后脑,手腕提起的时候带起一些头发,发丝尽数落下之前,又捏住她的发梢观察,女生的发尾总是干得慢。他另一手握着吹风机,低头看着端宝儿,“没关系,你戴过了,就够了。”
端宝儿:对你来说是那样,对我来说不是啊——她的愧疚感并不会因为他的原谅而减少,但端宝儿也说不清楚此时心底的一股气来源何处,总不可能是要对祁宁说出这些。
她沉默了,祁宁就安安静静继续吹头,他对待和她有关的很多事都很沉默认真,对待发丝也像是珍宝,平时不觉得,偶尔静下心来体会,竟然会觉得有些沉重。
端宝儿后知后觉她是在自责。那种辜负他人心意的愧疚吞没了她,尤其祁宁还显得异常包容——
端宝儿抽了抽鼻子:“我还是很在意。”
祁宁放下吹风机,捏了捏她的肩膀。
“为什么?”
因为他此时的包容太过头会让她不适应,因为她认为这是一件大事他却安慰说是无关紧要——因为她无法原谅自己。
耳饰这种东西能找到吗?无名无姓的,体积又小,而且捡到它的人肯定也不知道它很贵……八成会被当成垃圾丢掉吧。
可那是他送的啊。
端宝儿心不在焉地躺上了床,心底还装着事儿,祁宁关了灯凑过来想送上一个吻,端宝儿也有点走神,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地承受了这个吻。
祁宁坐起来。
端宝儿:?
她歪头看他。
祁宁:“你不想亲?”
“什么?”
“不想……亲我。”
“怎么会。”
按照端宝儿此前的习惯,此时她该一同坐起来,哄祁宁了,比如直接亲过去。但此时,平常那股神气不已的“皇帝”劲儿褪去了,倒更像是被抽了筋倒在海边的龙王太子。
祁宁见她真的没有吻过来,只是懒懒地说了句“怎么会”,心底的不悦本来只是点点火星,此时被夜风撩燃了似的,沉默地躺下。
人走不走心,在不在意,最好看出来了,现在端宝儿不在意他了。
两人一动不动地躺着,直到祁宁又把空调温度调低了点。
他本来在等她主动说话,还是没忍住自己先说了。
“我明天下午的飞机。”
“嗯。”
“下午去机场,所以上午要起来收拾一下,来得及的话我会去一趟公司,还有空的话,我们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祁宁一口气说很多话,就等着端宝儿活泼起来,像往常一样很积极活泼地黏上来。但是她没有,只是“嗯嗯”。
他不乐意。他不满意。端宝儿像是腻了——突然对他这个人腻了。
太在意这件事了,斟酌了片刻,明知道时机不对,也还是想问出来,可祁宁刚一开口,就听到那边的一点鼻音。
他伸手摸,端宝儿脸上湿漉漉的。
湿润的触感和光洁的脸,鼻腔喷出的压抑又温热的气。
她在哭。
偷偷地哭。
祁宁当下把柔和的夜灯又打开,窗帘尽数拉上了,夜灯是唯一的光源,橙黄色调的暖光洒在她脸上,她泪痕也是橙黄色,像油画中会出现的女人,眼眸清澈,但神情带着哀伤。
祁宁顿时便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什么端宝儿腻了、端宝儿不在意、端宝儿敷衍,一众念头都消散得干干净净。
“这是怎么了。”他凑过去,声音低哑。
端宝儿双手平放在腹部,本是在不动声色地悄悄流泪,而且面无表情。可夜灯的开关好似也连在她的身上,灯亮之后,她眉头一蹙,最后还是抿着嘴流出泪来。
祁宁已经彻底忘记方才自己还在想什么,只饶有兴趣盯着她的眼泪。他好像已经见过很多次端宝儿落泪,每一回都不一样,端宝儿是一个面对谢铮和谢思扬都完全无动于衷,还很要强地伸手叫他扶住的人,下巴微微扬起来,童话小说里“像优雅的天鹅”忽然就有了画面。
但她不介意在他这里落泪。
这种念头让祁宁心情好极了,他抓着端宝儿的手吻她的手背,无比有耐心地哄着:“你在想什么?”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端宝儿此时简直是悲伤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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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抽噎着哭了一声还是坦白:“因为……把你送的耳环掉了,我觉得特别抱歉。”
祁宁快笑了,但还是绷着脸做耐心倾听状,凑过去哄她,将她搂着抱起来,两人相对而坐,他脸埋在她肩颈,沉默地拍她的背。
端宝儿顺势也靠在他肩上哭,从抽噎改为悲伤的呜呜,“好埋怨自己啊,没办法原谅。”
“真的没关系。”祁宁说。
空调温度开得很低,两人都是受得了低温的人,此时相拥在一起也不会因为燥热而想分开,反而裸露出的肌肤很干爽地叠在一起。
“哼……”这是哭的时候用嘴喘气发出来的声音,端宝儿哼哼地哭了两声,深深吸气,才继续趴在祁宁的肩膀上说:“就是非常自责……非常……”她难得有语无伦次的时候,意料之外地搞砸了一切,根本没办法面对祁宁。
“真的没关系。”这话说好几遍了祁宁也没有丝毫不耐烦,如果这句话能让端宝儿好一点,如果端宝儿能相信他,如果她能别再哭了。
“不是没关系。”端宝儿很执着,“那首饰是一套吧……不便宜吧。而且肯定是你认真选过的……你还特意在今天给我戴上了。”
“那是因为我之前本来也没送你什么像样的礼物。”祁宁说,“你收到它的时候,它的使命就已经完成了。”
“可是我会反复想到你是怎么给我选礼物的,我会反复想到它无论本身还是意义都很贵重……”端宝儿描述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她是真的在认真的悲伤,好久都没有流过这么多眼泪,根本止不住,她在哭,但并不是情绪崩溃,只是难过得想哭,难过游走在她的身体里。
祁宁一向很擅长分析问题,也有很准的直觉,这是他这么久以来投资或者决策的大方向都不错的关键。
此时咀嚼过这句话,很快弄明白了症结所在。
他反省,他大抵事业成功得早,对日常的消费或者价格已经不敏感了,如今确实少了一分同理心。
他不该一味觉得通过说一句“没关系”就能打消她的难过,端宝儿很在意那套首饰的价格,不接受眼下的结果,她需要的是具体的办法。
祁宁不再劝“没关系”,而是摸着她的后脑勺说:“那东西好像是只有一条的限定款,今天我们也没有在别的地方待过,就坐车从家里去宴会。刚才你找了家里,我再让司机找一遍车内,当然最可能是掉在今天的宴会现场了,那里的人都挺关注奢侈品,保洁也不会乱丢东西,认出来的话就会给宴会主人送去的,我们等一等消息就好。”
他嘴唇贴近她颈侧,很有条理地慢慢安抚道:“所以我们就等等消息。实在不行,就找人再根据另外一个定做,定做好了放在家里当装饰品。”
也是哦,有钱人们捡到了看起来有钱的东西应该也不会随便乱扔。这个现实让端宝儿好受点了,但哭泣还没停止,其实现在她觉得是哭够了,但身体出于惯性还在继续。
又开始讨厌情绪外漏的自己来。
祁宁不觉得有什么,他只认为,端宝儿大抵是高中时太压抑了,寄人篱下,什么都不敢弄坏,什么都不敢放肆。在那之后她也延续了习惯,没给过自己喘息的空间,
在自己身边能流露出真实的一面不是很好么,如果在他这儿还不能发泄情绪,那他这几年也是白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