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跟你一起去C市。”


    端宝儿：“我自己去就好。”


    “没关系的……”祁宁做决定快到像根本不需要思考，“不会耽误我的事。”


    祁宁：“你住哪？要住我家吗？”


    “住回他们家。怎么说我也是半个女儿的身份。”


    跟祁宁说过之后，端宝儿觉得好多了，不久后就睡着，但祁宁失眠。


    先是思考住处。他名下应该是有不少房产，但都交给其他人打理，闲置的很多，能明天就拎包入住的却只有自己常住的那一套。其实端宝儿住那里也挺好的……住他那空荡荡的别墅，也好过和谢家人住一起吧。


    其次是思考他们的恋情。谈上恋爱之后，他和端宝儿似乎都没特地和谁交代，近期和奶奶吃饭的频率变高了，每次看着奶奶，“其实我和端宝儿谈恋爱了”这句话都呼之欲出。但端宝儿没有公开的意思，祁宁也就暂时默默憋着。


    所以祁宁现在有一点埋怨谢铮一家。端宝儿名义上的“养父”，谢鹏，他认识，在C市的饭局上见过，对他很是客气，话语十分殷勤。


    谁知道会有这种渊源。


    他睡不着，就给端宝儿看机票。


    还好提前问了端宝儿的身份证号，这会儿也可以帮她订好。座位选连在一起的商务座，又约了人接，这才放心不少。


    *


    和祁宁并排坐在一起的时候，端宝儿突然又想到了奇怪的笑话。


    她虽说高中都是在有钱人家度过的，但用钱习惯一度十分节省，都没坐过几次飞机，这也还真是第一次坐商务座。


    “你觉得我像不像灰姑娘？”


    她抓着祁宁的手腕把玩，问他。


    “嗯？”


    “灰姑娘啊。后妈和继姐出去参加宴会，我从来都不去那种。”高中三年她只顾读书，谢家没有特意给钱，但有钱人指缝里漏出来的东西也不少。端宝儿保持很低的消费习惯，把那些钱一一攒了起来，并且在大学把它用作了创业的启动资金。


    现在生活确实不差，但高中实在是很辛苦。她为了从谢铮那里拿钱，也做过不少事——


    把自尊心丢到地上的日子已经很遥远了，回想起来没有难过，但客观上确实不比灰姑娘强多少。


    但祁宁好像没听懂。


    他没明白，也认真听着。


    端宝儿忽然觉得祁宁也挺像人机的，没意思，于是把他手腕丢开。


    却立刻被祁宁反握住，直到十指紧扣。


    祁宁似乎很喜欢这种握手姿势，他抓住端宝儿的手后，才舒展了身体，继续倚着靠背闭目养神。


    两个小时的行程不长，落地后端宝儿没和祁宁坐一辆车，而是另外打了车去谢家。


    祁宁很想和她一起，但如此，也不好说什么，幽幽地看着她先走了。


    他叹一口气。


    “去超市吧。”


    司机：“祁总，是……想去哪种超市？”要买什么，和助理说一声就好了啊。


    祁宁：“就在我家附近随便找个。我想买些日用品。”


    *


    C市和印象里没有什么不同，谢家的别墅是独栋的，外边有庭院和花园，围栏围起来，车库里停了好几辆车，泳池中没有水，但打理得很干净。


    管家带着端宝儿进去，只有谢铮母亲在。


    端宝儿一直蜗居在南市的老小区，已经好久没感受过这种纸醉金迷的气息，墙上挂了很多艺术品，地毯也美得精巧，脚底的触感柔软。


    谢铮母亲坐在客厅中间。


    她是一个保养得很好的中年妇人，堪称端庄美丽，且表情十分亲和。


    似乎她真的是端宝儿很亲近的长辈，这会儿笑意吟吟。


    可惜端宝儿对这里没有任何的归属感，她不冷不热地叫了一声“周阿姨”。


    “小端，你可终于回C市了。这么久你也不来看看我。”


    周月蕾见端宝儿没坐去她身旁，便主动起身，故作嗔怪地挽住端宝儿的手。


    换作端宝儿还在读高中时，周月蕾这样故作亲热，她会配合地露出乖巧讨好的笑。


    但现在不必了，她已经不是未成年寄人篱下的小孩。


    端宝儿说自己累，周月蕾便很会意地让管家带她回房间去。


    谢宅不仅宽敞，室内还配备了电梯，不过端宝儿的房间在二楼，用不着。


    端宝儿回过头，视线扫过客厅另一端一整面的艺术品和顶奢包展柜，再落到周月蕾身上，这个一向富足优渥的妇人，面上看不出丝毫破绽，仍然温和得很，眯起眼睛笑。


    有钱人总是很会做表面功夫。


    端宝儿还记得她刚刚被接到谢宅时，谢鹏是不屑于理她的，偶尔起床上学遇到谢鹏穿戴整齐衣冠楚楚出门，谢鹏最多斜睨一眼，便彻底无视地出门去。


    谢铮初期更像一个观察者，不远不近地冷眼看她。


    而周月蕾是伪善，她喜欢做出关爱端宝儿的家人姿态，却从不把她当一回事，带着笑意的眼睛总是充满审视和观察，只偶尔透出一分自矜的不屑。仿佛在宣告，陪一个小孩演这种戏码让她很掉价。


    但又为什么要演呢。


    周月蕾那张很难撕下的假面，在发现端宝儿和谢铮恋爱后，融化了。


    周月蕾那时崩溃又狰狞地训斥谢铮。


    ——你看上谁不好，看上她？我有没有和你说过——


    她那态度好比谢铮不是被一个人缠上，而是被一坨污浊的东西感染了，不干净了，到需要送出国的程度，用距离消毒杀菌。


    想到这里，端宝儿忽然又不想看到周月蕾此刻平心静气的模样。


    于是端宝儿回身，对周月蕾露出了此番回程的第一个笑。


    “对了，周阿姨，谢铮呢？”


    “我——挺想见他的。”


    她眼见周月蕾的神情阴晴变幻了几番，最后又变得好看。


    “你谢铮哥哥啊，他当然是很忙的。”周月蕾说，“他有正事要干呢，不像我们，清闲。”


    *


    回到房间，端宝儿拿出手机看时间，才发现祁宁一连串发了很多消息。


    从机场分别到现在，也不过过去三个小时。


    他几乎是每隔十五分钟就会发一次。


    祁宁：【我也上车了】


    祁宁：【你到那边要多远？】


    祁宁：【你到了吗？】


    祁宁：【我来超市了。】


    祁宁：【我到家了】


    祁宁：【你到他们家了吗？】


    祁宁：【你在哪呀】


    祁宁：【如果在那里不高兴，也可以来我家。】


    这……是不是有点太频繁太密集了。虽然没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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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报备行程是她不对，但眼下就是白天的三个小时，应该也称不上是失联吧。


    消息有点多，翻得眼花，端宝儿不由揉了揉眼睛。


    端宝：【我到了，刚在和谢铮他妈说话。】


    祁宁秒回。


    祁宁：【好。】


    祁宁：【打电话吗？】


    端宝儿说好，但祁宁没动静，她才意识到祁宁是希望自己打过去。


    她心底有种奇妙的情愫，又忍不住想把祁宁放在手心搓圆捏扁——祁宁，真的是很会装乖一男的，明明他自己忍不住想打电话，却要把主动权交到自己手里。


    她拨过去。


    “宝儿。”


    “今天真的不来我家住吗？”


    祁宁此时的声音是很低沉的好听。端宝儿想他大概回家了，正躺着，或靠着椅背坐，总之是松弛的姿势。


    端宝儿：“你在家吗？”


    祁宁：“在。”


    端宝儿：“不用工作？”


    祁宁：“明天再去，现在回家了。”


    端宝儿：“你从来不是会急着回家的人诶。”


    祁宁在那端短暂地沉默了，然后才说：“因为我去给你选了拖鞋，牙刷，浴巾，到家重新布置了一下——”


    他声音好像变大了点，端宝儿能想象到他抓紧手机，手机顺着耳廓，贴着脸，接近嘴唇。


    “毕竟我的家也很无聊，没什么东西的，想着你可能会住。”


    “原来是为了我啊——”端宝儿拖长尾音，笑嘻嘻地逗他，“那我哪天真的要去住了。”


    她感到祁宁的呼吸变得重了些。明明祁宁是很绅士的人，在一起也有一小段时间了，他们除了接吻拥抱都没有多余的肢体接触。


    而且最近，他们如果躺在一张床，祁宁会穿衣服，根本不再裸睡。


    他特意准备了长裤长袖的睡衣放在端宝儿家，在这种渐渐热起来的夏天。


    端宝儿有一次洗完澡，掀开被子想看祁宁的腹肌，结果祁宁表面把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私下也穿得完完整整，一本正经的脸，却逗得端宝儿连推他好几下。


    “你就是喜欢看我不穿。”祁宁说，“但是我今天早有准备。”


    端宝儿想起这件事还是想笑。祁宁在她心中已经快要变成禁欲老实人的形象了，但此刻怎么听怎么不对劲。祁宁的喘息，怎么说呢，带着微妙的色情意味，让她想起最初二人身体相接时那明显的反应。


    “祁宁……”


    “嗯？”


    “没什么。对了，周月蕾——谢铮他妈，还没说是有关我妈妈的什么事，但是她叫我参加后天的晚宴，说是有认识我妈妈的人会去那个宴会。”


    “哪个？”


    端宝儿报了地址和相关信息，祁宁便说：“记住了，我会留意。”


    “她对你怎么样？要不要住出来？”


    “这几天我不想住出去。”


    祁宁也没再说什么。


    挂了电话，端宝儿洗过澡，发现手机里新进了一笔转账。是银行卡转的，二十万，备注是“给辛德瑞拉”。


    她笑起来，截图，给祁宁看。


    端宝：【是不是你？】


    祁宁：【不是我，是仙女教母】


    端宝：【你怎么会知道我的银行卡号。】


    祁宁：【仙女教母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