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莳花馆
作品:《藏玉行》 当夜回府之后,温沉吟便直接去了西院,打算将夏翌即将到访之事向马小六知会一声,让他提前有个准备。
不料刚走到院门口,却发现被她安排着侍奉马小六的侍女正面色仓皇的站在那,不时抬头张望向着大门的方向张望着,脸上写满了焦灼
见她忽然出现,那侍女赫然一惊,赶紧“咚”地一声跪了下去,声音里都是颤抖:“小姐您回来了……奴婢无能,还请小姐重罚!”
温沉吟虽然性情冷淡,但对待下人却并不苛责,平日里也很少施用什么严酷的惩戒手段。
此刻见她一脸紧张,只觉心觉有异:“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起来说。”
侍女犹豫了片刻,终于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但目光还是低垂着:“回小姐的话,奴婢一时不查,没能看住云麾将军,结果让他溜出府了……”
“什么?”
温沉吟实在没想到,自己不过入宫半日,马小六竟会趁这个时候偷溜出府,一时间不禁又急又怒:“究竟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
侍女这才详细解释道:“今日小姐进宫后,云麾将军就一直都呆在屋子里,奴婢见他十分安静,于是也没看得太紧。到了黄昏时分,云麾将军说他饿了,想喝桂圆八宝粥,奴婢便去厨房安排人做了。没想到把粥端回来时,却发现他人已经不在了……”
说到这里,她偷眼看了看温沉吟的脸色,见她并没有要重责自己的意思,才继续补充道:“发现云麾将军失踪后,奴婢就赶紧将情况告诉了卫大人。卫大人听完之后,立马就命人检查了云麾将军的房间,结果发现衣物,银子之类的东西都还在……卫大人估摸着他大概只是想出门透透气,于是便派了人出去找。如今已经找了有一个多时辰,想来就快有消息了……”
卫宁办事效率的确很高,温沉吟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完没多久,他便已经将马小六的消息带了回来。
摸约一炷香之前,卫宁派出去的家仆便已在福寿大街发现了马小六的行踪,只是考虑到他一心想要出们,未必愿意就这样心甘情愿地跟他们回来,若是强行动手,又怕会闹出什么动静,所以卫宁也不敢擅作主张,只能一边派人盯着他,一边赶回来问问温沉吟的意思。”
福寿大街是整个天启城内最热闹的地方,沿街伫立的都是各色赌坊、酒楼和风月妓坊,无论是燕国本地的子民,还是来自异国的游客商贾,都喜欢流连其间。
马小六会在那里出现,倒也并不意外。
然而一想到危局当前,对却依旧这样没心没肺,只沉迷于玩乐,温沉吟还是忍不住怒从心来。
“他费尽心思也要溜出去,是又去那家赌坊赌钱去了吗?”
“不是……”
“不是?那他去了哪里?”
听他没去赌坊,温沉吟只觉得意外:“好不容易出一趟府,就吃吃喝喝的在酒楼里花点银子,他能甘心?”
“倒也不是在酒楼……”
面对她的追问,卫宁嘴唇微抿,似是有些难以启齿。犹豫了好一阵,才嗫声表示:“属下发现云麾将军时,他正在莳花馆里喝酒,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听旁人议论,他好像是花了不少银子,特意点了莳花馆的头牌柳行云作陪。”
“???”
虽然为了不露破绽,温沉吟曾亲自立下规矩,让府中的下人将马小六视作裴瑾,但此刻,听到“云麾将军”这个称谓和“莳花馆”牵扯在了一起,还是让她感觉到阵阵眩晕。
天下人都知道,莳花馆是整个天启城中最出名的风月场所,馆中的姑娘不仅个个样貌美艳,身材妖娆,而且或擅长诗画,或精于歌舞,都有一手令人惊艳的绝活。
如果说半年之前,同为风月之地的庆春坊和采月楼还有心与之一较长短的话,随着柳行云的出现,莳花馆的声明就此一骑绝尘地攀上了巅峰。
传说中的柳行云不仅姿容出众,堪称百年难见的绝色,而且弹得一手好琵琶,让人闻之欲醉。
虽然从她出道那日起,馆中老鸨便已经明确表示,这位姑娘卖艺不卖身,每日是否接待客人,也只是视心情而定,但所谓物以稀为贵,这样的声明反而钓足了恩客们的胃口。
每逢夜间,莳花馆中都会涌入许多揣着大巴银票,翘首以盼的客人,只盼着自己能够成为被这位绝代佳人青睐的幸运儿。
这样一个声名远播的绝色美人,究竟会对怎样的客人青眼有加,向来是街头巷尾关注的焦点,若马小六真的一掷千金,成为了她的入幕之宾,必然会成为坊间议论的焦点。
到了那个时候,一旦有人认出他的脸,云麾将军伤病初愈便流连妓馆的消息必然会让裴氏一族蒙羞。
想到这这个场景,温沉吟很快将脸一沉,“刷”地一下站起身来。
卫宁见状,已知此事已经彻底惹恼了她,于是也不敢再多言,只是脚步匆匆地跟在了她身后。
午夜亥时,地处城南的福寿大街已经到了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候。
灯火最盛的莳花馆内,也已经欢声笑语地闹成了一片。
无数商贾贵胄不惜一掷千金,为的就是在这人间仙境般的温柔乡里博美人一笑。
而女人们也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的笑容化作蜜糖,丝丝点点地融化在客人们的心坎上。
温沉吟把自己裹在黑色的披风里,从一个个忙着和客人打情骂俏的女子中疾步走过。
萦绕在耳边的欢声笑语越来越响,而她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
在莳花馆的大厅中央站定后,她抬眼看了一圈,却始终没有见到马小六的身影。
片刻之后,一个从她进门起就在偷眼打量着的中年妇人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这位姑娘,请问您大驾光临,是有什么需要吗?”
莳花馆中做的都是男人的生意,对方的这番话显然是意带嘲讽。
温沉吟凝了凝神,勉强压抑住满心的怒气:“不知道柳姑娘如今身在何处,我想见一下今晚点了她的那位客人。”
那妇人显然是把她当成因丈夫出门玩乐,而上门找茬泄愤的角色,脸上虽然还挂着笑,但口气中却明显都是推诿之意:“这位姑娘,您可能还不知道,柳姑娘今儿身体不适,早早就已经歇下了。您要找的客人,大概也已经不在咱们这了……”
她顿了顿,口气中多了几分挑衅:“不过咱们隔壁的庆春坊、采月楼都正热闹着,姑娘要是实在不放心,不妨过去瞧瞧?”
话音刚落,早已满心憋屈的卫宁已经疾步向前,一边用力捏住了她的手腕,一边低声警告道:“小姐问你的话,你最好老实回答。若是再在这打马虎眼,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那妇人骤然吃痛,一时间连脸色都变了,龇牙咧嘴地似是就想要呼救。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卫宁腰间的佩刀上时,终究还是忍耐了下来,只是低声求饶道:“这位大人你就别为难奴家了。柳姑娘今日的确身子不适,想要早些歇下。只是有位裴公子,才华横溢、又情真意切,让柳姑娘心生知己之感,因此才会特意设下酒宴,邀了裴公子一同赏琴品乐来着……”
听闻马小六居然公然以“裴公子”的身份在风月场内快活逍遥,温沉吟不由得牙关紧咬,对方那一句句溢美之词犹如嘲讽一般,更是让她忍不住冷笑出声:“所以那这位裴公子如今究竟在哪里?”
妇人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小小声地给出了答案:“就在后院的落玉阁……”
比起乌烟瘴气的大厅,莳花馆的后院却是别有一番天地。
鸟啼不断的竹林间,一条清澈的小溪蜿蜒而过。
沿着小溪流动方向,几条干净的石子路四下延展着,通向一栋栋清幽的小屋。
跟随着叮当做响的琵琶声,温沉吟一路从密密的竹林间穿过,最终在那栋名为“落玉阁”的小屋前停下了脚步。
尚未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屋内的琵琶声由急转缓,然后渐渐停了下来。
紧接着,一个女子的声音轻轻响起:“公子花下重金前来品乐,却一直神游天外,愁眉不展,只顾着饮酒。不知是小女子的琴技不佳,未曾让你满意,还是有什么烦心事?”
随着那清婉柔媚的声音传进耳朵,温沉吟心下一颤,缓步走到小窗边,凝神向屋内看去。
春意盎然的房间内,一个怀抱琵琶的女子坐在右首的位置,一颦一笑间皆是风情,想来正是声名正盛的头牌乐妓柳行云。
在她的正对面,那个拿着酒壶,歪歪扭扭倚着酒桌的男人,赫然正是马小六。
听到对方发问,马小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像是被人抽了脊梁骨一般的后背,终于也跟着挺直了些:“烦心事倒也谈不上,就是姑娘不仅人长得美,琴弹得好,而且还那么善解人意。一想到今夜过完,下次见到姑娘还不知是什么时候,我就觉得实在是舍不得走……”
柳行云嫣然一笑,那一刻,满屋的烛火似乎都因为她的笑容而黯然失色:“小女子在这帝都之内也没有其他去处,就只在这莳花馆里住着。公子若是得空了,随时过来便是,又何必为此忧心呢?”
“哪有那么容易哦!”
马小六又是一声哀叹,口气越发愁苦:“之前还好说,虽然是穷了点,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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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就去哪,要多自由有多自由!如今银子倒是不愁的,可每天都被人看得死死的,要出门一趟哪有那么容易?”
柳行云似是误会了他的意思,很快便柔声安慰道:“公子是已经娶了夫人吧?想来夫人也是在意公子,才会看得紧了些。得妻如此,本是幸事,公子应该觉得高兴才是,怎么还抱怨起来了?”
“她是挺关心我的,不过原因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马小六低声哼了哼,声音里都是惆怅,然而下一秒,他将酒壶往桌上重重一砸:“算了算了,既然都出来了,就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说起来,你们这里还有像你这般漂亮又有趣的姑娘吗?”
柳行云想了想,把琵琶交到了身旁的侍女手里,起身走到他身旁:“公子是嫌只听琵琶太枯燥了吗?莳花馆里倒是有很多懂得吟诗作画的姐妹,定能让公子开心。就是不知道公子今晚是否要留宿,我也好提前请为公子安排……”
马小六嘿声一笑:“吟诗作画倒是不必了,你且看看你的小姐妹中有没有会掷骰子玩牌九的,可以叫过来一起玩玩。至于留宿的事……我们到时候看看情况再说?”
柳行云闻言,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朝身后的侍女低声交代了几句。
那侍女听完交代,低低说了声“是”,随即快步走向房门。
刚把门拉开,她却像是被吓到一般,瞬间后退了半步,紧接着便低低惊呼了起来:“你是谁啊?站在门前做什么?吓了我一跳……”
听到门口有动静,马小六有些好奇的扭了扭头。
目光落在温沉吟脸上时,他神情一怔,赶紧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哎呀!怎么是你啊……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这大晚上的,路又不好走,你要是有什么要紧事,随便安排个人来找我不就好了?”
一番话说完,眼见温沉吟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似是根本不屑于和他对话,柳行云的目光里却多出了几分探究,马小六似是觉得丢了面子,声音也跟着大了起来:“你什么意思嘛?我在家憋了那么久,出来玩玩怎么了?而且我也就是听听曲,喝喝酒而已,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就这么气冲冲地找上门来,是打算要干嘛?”
在他的虚张声势的叫嚣声中,温沉吟原本怒气满盈的一颗心一点点地凉了下去。
那一刻,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找这样一个没脸没皮的无赖混混来冒充裴瑾,究竟是不是做错了。
若是她真的嫁去大凉,裴瑾的行踪和涧云峡一战背后的真相或许会因为无人追查,而将永久成谜。
但即便如此,裴氏一族的声誉也不会因为这个小混混的胡作非为而变得一地狼藉。
怔仲之间,卫宁似乎也已经忍无可忍,脸色一沉,就已经踏步向前,像是准备抓他回去。
马小六见势不妙,赶紧缩着脖子躲在了柳行云身后,嘴里还不忘嚷嚷着:“我可提醒你,千万别动手啊!我对你家小姐还有用,真把我打死了,你家小姐就得嫁去大凉了!”
听他死到临头还在胡言乱语,卫宁只觉得怒火更胜,恨不得立马就把他抓住,狠狠揍上一顿。
还没来得及动手,温沉吟却已经将身一转,轻声叮嘱道:“卫宁,算了。咱们回去吧。”
“回去?”
卫宁怔了怔,只觉得不甘心:“那他呢?”
“既然他喜欢呆在这,那便随他吧!”
一句话说话,温沉吟已经踏步向前,再也没有回头往屋内看上一眼。
卫宁见状,也只能恨恨地瞪了马小六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等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竹林中后,一直冷眼旁观的柳行云才满是玩味地将目光落在了马小六身上:“夫人既是走了,公子还打算继续留下吗?”
马小六呆立当场,看着温沉吟消失的方向,原本满是浮夸的一张脸上,表情已经变得格外复杂。
预想中的风暴并没有出现,温沉吟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对他说,就抽身离去。
然而离去之前,对方眼神中的嫌恶和失望,却让他的心被深深的刺痛了。
许久之后,他终于收回了目光,看向了眼前眉目含笑的柳行云,口气里也带上了几分无奈:“我怎么觉得她这一走,你好像很高兴?”
“那是自然。”
柳行云依旧微笑着,一只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脸。
然而蕴藏在眼底的温柔与深情,却与平日里风流多情,又眼高于顶的妓馆头牌判若两人:“你在这胡言乱语地折腾了这么久,不就是盼着早点把她气走?如今温小姐这一走,今夜就不会有人再来打扰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