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玉连环
作品:《王爷,别罚了,暗卫不笑了》 “叮铃铃 —— 叮铃铃 ——”
鎏金铃的声响从颈间漾开。
那泠泠清泉般的声响在低垂的帐缦间婉转流淌,在燕王寝院内回荡,也在南斋内不时回响。
连廊下悬着的灯笼都被这清越之声唤醒,随之轻轻摇曳。
寒离跪在寝屋大门内的青砖上,纵使此刻粗布麻衣,却仍难掩他清俊的轮廓。
只是脸颊比前些日子又清减了许多,下颌线愈发分明,单薄的肩头撑起宽大的衣衫,倒像极了刚入燕王府时的瘦弱模样。
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他却不为所动,只一味地仰着头,目光绕过屋檐的边线,落在那片湛蓝的天幕之上。
手指则不自觉地摸向颈间的墨色皮带,顺着柔软的纹路往下滑,直到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传来。
拇指反复摩挲着铃铛的底部,那里刻着一个极小的字。
那凌厉的笔锋,寒离认识,是燕王的风骨。
而那个字,则是一个“狸”字。
“狸奴” 的 “狸”。
指尖在字上顿了顿,寒离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又在发呆了。
今日冼夙夜早早出门议事,难得闲暇的他,才有机会这样抬头看看天。
平日里,他眼里只有身前三分见方的地面,连抬头的机会都成了奢侈。
可发呆的光景也短,寝屋还有最后一片地亟待清理,他必须在中午前收拾妥当,这样才能挤出一炷香的时间靠在廊下歇会儿。
寒离深吸一口气,再次将双手撑在地上,掌心裹着抹布,使劲儿向前蹭着。
好在颈间的皮带比刚戴上时松了些。
是他前几日偷偷将活扣松了一点点,不敢多松,只够让喉结滚动时不再费力。
即便如此,那皮革贴在颈间,仍像有只无形的手轻轻锢着,只是呼吸总算顺畅了些。
唯一让寒离感到意外的是,燕王好像是看出来了,却没罚他。
他猜,大抵是怕他真憋坏了,便没了可随意折腾的玩物了吧。
等把最后一块青砖擦得发亮,寒离才松了口气,撑着身子想挪到门槛边倚着休息。
可刚一动弹,身后的伤口便被牵扯得发疼,他倒抽一口冷气,手掌紧紧攥着膝盖,缓了半晌,才将那痛意冲淡些。
他觉得再这样下去怕是不行了,犹豫了片刻,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膝行着挪到冼夙夜的床榻旁,指尖摸索着按下床头内侧的木板。
“咔嗒” 两声轻响,床板上弹出两个暗格,里面整齐摆放着各式瓶瓶罐罐。
从前不管是事前的香膏,还是事后的伤药,都是冼夙夜亲自从这里取来给他用,他从不用操心,只需要乖乖等着。
可自从沦为 “狸奴”,再无这般待遇,伤口只能靠自己慢慢愈合。
他不敢问冼夙夜要,怕听到那句 “你一个私奴,也配用这么矜贵的东西”。
可近来夜里的折腾越来越重,伤口总是刚愈合些,便又被撕裂,若是再不涂药,怕是要流脓化疮,到时候燕王只会更嫌弃他,真应了刚入府时那句 “没人要的脏玩意儿” 。
暗格里的瓶罐太多,寒离一时分不清哪个是治外伤的,只能拿起一个闻闻,再放下另一个。
又怕自己身上的衣服蹭脏了床榻,索性将暗格的抽屉整个拉出来,双手端着,膝行着挪到桌子旁放下;转身又去拉第二个抽屉,刚将抽屉端起来往桌子走,身后突然传来 “嘭” 的一声响。
寒离吓得浑身一僵,手一抖,差点将抽屉摔在地上。
他慌忙低头查看,手里的抽屉完好无损,桌子上的瓶罐也没倒,那声响不像是他弄出来的。
待将第二个抽屉也放到桌上,他才敢慢慢转过身,膝行着往床榻方向爬,他目光一寸寸扫过地面,生怕漏了什么。
直到爬到床榻前,他才发现,方才空着的两个暗格里,竟多了一个褐色锦盒。
他记得清清楚楚,之前暗格里只有抽屉,根本没有这东西,想来是藏在暗格上方的另一处夹层里,方才不知怎的掉了出来。
寒离轻舐着干裂的薄唇,指尖在锦盒边缘顿了顿,才大着胆子伸手去取。
他并非有意窥探冼夙夜的私物,只是方才那声响惊得他心颤,他怕里面的东西摔坏了。
暗格夹层里藏着的物件,定是燕王珍视之物,若有闪失,便是赔上性命也难辞其咎。
他喉间不自觉地滚动,颤抖着指尖勾住绛色带钩,缓缓向上轻提。
锦盖 “啪” 地弹开,寒离屏息望去,只见一对儿玉连环静静卧于其中。
两枚圆润的玉环相互扣合,通体雪白如凝脂,光泽柔润,环身外侧刻着细密的莲花纹,花瓣脉络清晰。
当寒离将那玉连环翻过来时,瞳孔微微收缩,瞬间怔住了,指尖悬在半空,连呼吸都慢了半拍:“这……”
“这是王爷的东西。”
唐棋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燕王外出议事时,特意吩咐他留意寒离的动向,方才他想着王爷不在,寒离许是还没吃午饭,便提了食盒前来,恰好撞见这一幕。
说起唐棋,他本是最该恨寒离的。
当年唐家在小镇上也是有声望的富户,只因安国人举兵来犯,祖父不愿归降,一家人便在屠城中惨死。
祖父母、父母、大伯二伯及家眷,最后整个唐家只剩他一个活口,若不是当时他年纪小,被忠仆从狗洞送出,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也正因如此,这些年他从不穿其他颜色的衣服,只着黑色,既是为死去的家人守孝,也是将那份恨意刻在骨子里。
可不知为何,第一次听闻寒离可能是安国细作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反倒想着去找素影这般机灵的,看能不能悄悄帮衬寒离一把。
后来寒离从牢里出来,身份彻底坐实,他却依旧恨不起来。
或许是因为这一个多月来,两人的频繁交集,渐渐熟稔,他是真心将寒离当成了朋友。
瞧见寒离在燕王身下每日活得那般卑微,被折磨得没了从前半分灵气,他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落魄的身影,与 “细作” 二字联系起来。
“这是王爷的东西?可这明明是……女子之物?”
寒离回过神,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反问,目光仍落在那玉连环上。
“你怎知是女子的?”
唐棋也愣了愣,这白玉连环确实透着几分柔婉,略显女气,可寒离怎会这般笃定?
寒离轻轻咬住下唇,犹豫了一下,指尖轻轻点向玉环内侧的字:“左侧刻的‘长乐’,是寻常祝福语,倒没什么;可右侧这‘歆儿’……”
一看便知是女子名,更何况,这东西……
寒离眉头紧紧蹙起,眼底有些茫然。
唐棋听出了他的疑虑,怕他生出不必要的揣测,忙解释道:“准确来说,这该是王爷那位心上之人的东西。
但那人是名男子!”
王爷的私事本不该对外人多言,尤其对方还是身份存疑的寒离。
可他看着寒离困惑的模样,心底又生出几分不忍,总觉得寒离该知道真相,至少该知道,冼夙夜从未对女子动过真心。
这番解释或许于事无补,却能让寒离少些无端猜测,他实在不愿见寒离和王爷之间再生什么误会了。
话音未落,寒离突然伸手死死攥住他的袍角。
寒离仍跪坐在地,只能仰头望向他,眼中满是迫切,连声音都微微发颤:“唐棋,我可否问你一事?”
唐棋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他虽顶着燕王府小小管事头衔,可本质上仍是燕王府的下人。
而寒离即便被贬为私奴,两人究其根本并无高低之分。
他定了定神,缓缓蹲下身,与寒离平视:“你问吧。”
“王爷的心上之人是何模样?他们…… 是怎么认识的?”
唐棋没料到他会问得这般直白,可对上寒离那双清澈的鹿眸,眸子里盛着急切与郑重,连带着往日的怯懦都淡了几分。
他心底的防线再次松动。
他愿意信寒离,信他不会害燕王。
况且,即便知道了这些事又如何?
寒离被困在这寝院里,连消息都传不出去。
外头有三层暗卫轮班值守,他若真是细作,便是插翅也难逃。
“其实王爷并未看清那人的容貌,” 唐棋的声音放轻了些,“你也知道,王爷只记得,那人与你有一双相同的鹿眸。”
寒离微微颔首,并没有接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连环上的莲花纹,静静等着下文。
唐棋继续道:“但先国师曾言,能弹响凤鸣琴者,便是王爷的命定良人。
王爷那日便是听见对方弹响了那张琴……”
凤鸣琴?
寒离在心中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没有再听唐棋后面的话。
他身形踉跄,颓然跌坐在地,低垂着头,指腹死死压在莲花纹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着青白。
忽而,一声细微的声响。
“吧嗒”,一滴温热的泪珠从他面颊滑落,恰好坠在雪白的玉环上。
唐棋见此情景,顿时慌了神:“寒离,你怎么哭了?”
寒离没有说话,只将舌尖再次抵到齿刃上,用那点熟悉的痛感压下喉咙里的涩意。
唐棋望着对方颤抖的睫毛,心中疑惑。
得知王爷心有所属寒离会难过,可这事对方不是早几日便知晓了,为何今日反应这般激烈?
唐棋再次往前凑了凑,声音放得更柔:“你没事吧?”
寒离倏然扬起脸,苍白的唇瓣扯出一抹极勉强的笑。
“我没事,就是…… 身后的伤太疼了。刚刚坐下时不小心压到,疼得厉害。
唐棋,能求求你…… 帮我找找哪瓶是伤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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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感觉一时半会儿过不了,最近很严!其实内容都是改过的,原本的想法更写不了,肯定过不了(叹气)原本那个更边台虐,有机会吧,有机会我补一个【】真的内容,不过怕虐的小可爱不要去点开。
为了开学的小可爱们,我已经尽力加速剧情了……但是真的写不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