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狸奴
作品:《王爷,别罚了,暗卫不笑了》 大雨过后的清晨,凉意裹挟着秋意的萧瑟扑面而来。
风里浮动着草木腐坏的淡淡气息。
那是昨夜被暴雨摧折打落的花叶,在青石砖缝里蜷着,留在人间的最后一丝残息。
寒离推开寝屋的大门时,便见玄晖垂着手立在门前。
玄晖见他出来,忙不迭低下头,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往他身上扫。
昨夜素影拉着他反复叮嘱,“明日你去守着寒公子的门,记着,不该看的别瞎看。”
他当时还揣着满肚子疑惑,不明白不过是守个门,为何要这般郑重其事。
可开门的一瞬间,目光还是不经意扫过寒离身上的素纱。
那纱薄得几乎透明,紧紧贴在对方身上,将脖颈间、锁骨处的红痕映得清清楚楚。
玄晖倒吸一口凉气,这才彻底明白素影的叮嘱是什么意思,耳朵烧得通红,头垂得更低。
“玄晖大人……” 寒离嗄哑的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疲惫,近乎乞求地问道,“能麻烦您…… 帮我打一盆水吗?”
他知道玄晖性子不如素影变通,可他此刻实在没办法自己出去。
一早醒来时,---,在晨光里格外刺眼。
身旁的位置早已冰凉,没有半分余温。
王爷走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如今的他是 “狸奴”,本就不配得到半分停留,更别提什么温存。
几日前王爷还会将他拢入怀中,带着幽梅气息的掌心,揉过他酸胀的腰背,还会低声问他 “疼不疼”。
可如今再去想,那些不过是镜花水月,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寒离咬着牙,下唇被抿得发白,艰难地撑着床头起身。
每动一下,---,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垂眸望向自己。
---
昨夜冼夙夜--,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如困兽般被缚于床头,跪于榻上。
王爷的压迫似一座巍峨山岳
---
泪水一次次模糊视线,到最后,眼眶干涩得发疼,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只剩满心的麻木与绝望。
他什么都体会不到,只记得--
骨头被--
他的意识在---
记不清是---,
他终于彻底辰进无意识的深海,连王爷何时离开的、何时解开他手腕的绑带,都不知道。
直到今早醒来,他才发现---
他踉跄着爬下床,双腿发软,好不容易才捡起昨夜被扔在地上的白纱,胡乱裹在身上。
虽知道这纱穿与不穿没两样,却好歹能勉强蔽体,遮住那些刺眼的痕迹,让他不至于太过难堪。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脸穿成这样走出寝屋。
“好,寒公子您稍等。”
玄晖依旧低着头,不敢看他,双手将一直端在身前的木托盘递了过来,“这是王爷一早吩咐的,让您换上。”
寒离的目光落在托盘上时,像在溺水时抓住了浮木。
托盘里叠着一套粗布麻衣,浅灰色的布料,针脚算不上细密,却干净平整,比他身上这件白纱好上百倍。
他紧绷的肩膀微微松下来:“多谢。”
转身踉跄着回了寝屋,等玄晖送水过来。
屋内有湢浴间,可他不敢擅用。
从前都是王爷事后抱着他过去,如今他是 “狸奴”,哪还有资格动用王爷的东西?
没过多久,玄晖便端着铜盆过来了。
他没多问一句,只将铜盆轻轻放在门口,低声说了句 “水来了”,便转身退开,生怕打扰到寒离。
寒离刚碰到铜盆边缘,便被刺骨的凉意冻得一缩。
盆里是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本就寒凉,再经了秋日晨露,铜盆外壁都凝着细密的水珠,顺着盆沿往下滴。
他咬着牙,将铜盆慢慢挪到桌边,伸手掬起一捧冷水。
凉意顺着指缝钻进皮肤,冻得他浑身打了个寒颤,可身-的疼意却仿佛被这冷意压下去了几分,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他一点点清理着,心里却不停默念:我不冷,我不冷……
又不是没用过冷水,怎么才在燕王府待了一个多月,享了几日暖,就变得这般矫情了?
待他好不容易将身子清理干净后,伸手去拿那件浅灰色短打,指尖刚触到衣料,便撞上个坚硬的东西。
他动作一顿,缓缓掀开衣裳,两副金灿灿的镣铐赫然躺在托盘底部。
链身不算沉重,甚至比寻常拴狗的链子细上些许,三尺来长的链节两端坠着两个铐环。
寒离垂眸盯着那镣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再次推开门时,寒离已换好了粗布短打,衣摆刚及膝盖,露出的脚踝上,金链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链节在青砖上拖出 “沙沙” 的细碎声响。
玄晖抬眼的瞬间瞥见那抹刺目的金色,又慌忙低下头。
他一早便知道托盘里藏着镣铐,王爷原本吩咐的是让他亲手给寒公子戴上,可素影昨夜的叮嘱还在耳边打转:“你听王爷的吩咐没错,但能给寒公子留些体面就多留些。
谁知道日后会不会有变数?
真等人家哪天翻身了,你今日的刻薄,来日都得加倍还回去。”
他觉得素影说得在理。
虽猜不透王爷为何突然对寒公子这般磋磨,可前半月里,他也是瞧见王爷对寒公子的与众不同的。
男人嘛,大抵都是口是心非的家伙。
就像他自己,前几日发现珍藏的画册子被素影送人,当时掐死对方的心都有了。
可转头素影出主意时,他还是乖乖听着。
没办法,谁让素影比他机灵呢?
“寒公子,王爷说让您换好后,去南斋伺候。”
寒离点点头,没说话,只抬脚跟上。
金链缠在脚踝上,每走一步都带着牵扯感,链节蹭过细腻的皮肤,起初只是轻微的痒,没走出几步,脚踝处便传来丝丝的疼。
他低头瞥了眼,因为铐环太小,勒得紧,已将皮肤磨得通红。
到南斋时,果见冼夙夜端坐在书案前。
窗外的阳光,如同往昔千百次那般,温柔地倾泻在他身上。
从前冼夙夜见他来,总会抬起那双异瞳,饶有兴致地打量他,眸子里流转着慵懒而戏谑的笑意,片刻后才勾了勾手指,唤他。
“小狸儿过来。”
寒离立在门槛处,神情恍惚的等着,却没有等来这一幕。
玄晖低声禀报后,听见冼夙夜回了一句: “嗯,你退下吧” ,便再无下文。
燕王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伏案写着什么。
寒离抿着唇站在门边,腕间金链随着呼吸轻晃,发出细微的清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他僵在原地,不知该进还是该等。
半晌后,冼夙夜提笔的手终于顿了顿。
声音穿过书案上的墨香飘过来,不冷不热,还裹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不耐:“怎么,本王不叫你研墨,便不知道进来伺候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