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院长呢？”


    “宿舍又漏水了，那边有人打电话叫他回去。”


    许蔚没说什么，看着他吃面。


    阿麦吸溜了几口，显然也吃不出什么味道。


    他忽然说：“我把协议签了，以后爷爷的医药费也不用担心了。”


    眼神看向前方，黝黑的瞳孔里面晕染着剧变之下，无法聚焦的茫然。


    “大半夜把你们叫出来，也挺麻烦你们了，明天晚上还有自习呢，哥你们快回去休息吧，我守着爷爷就行。”


    许蔚心里面涌上了酸软的难受，他伸手摸了摸阿麦的头，低声说：“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好好照顾自己，爷爷醒了也跟我说一声。”


    “嗯。”


    阿麦起身抱了抱他，又朝楚聿灼鞠了个躬，楚聿灼转身避开了，有力的手臂将他扶起来。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对方，阿麦笑了一下，送他们出了医院。


    回去的列车上，气氛没从沉重里面抽离，连绵的黑云铺盖在沉沉的夜空。


    许蔚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打开一看，发现阿麦把车票钱和饭钱都转给了他们，还多算了一些。


    许蔚没有收。


    他扭头看向窗外，清透的玻璃上浅浅映出了楚聿灼的轮廓。


    “楚哥，我心里难受。”


    “嗯。”


    “你帮助我，也是一种投资吗？”


    楚聿灼没有吭声，只是伸出手帮许蔚整理好外翻的衣领。


    许蔚借着他的动作，突然转身环抱住了他。


    这是一个并不算舒适的别扭拥抱，隔着冬天厚厚的衣衫，也感觉不到对方的体温。


    但是谁都没有先松手。


    许蔚往他的肩头埋了埋，声音闷闷的：“我要帮阿麦还钱，之后才能还你的。”


    “所以，你能不能多等我一段时间？”


    楚聿灼借他衣服的时候，说要收费只是开个玩笑，但是许蔚当真了，又或许他不止是说衣服的事情。


    在一个人捧出真心的时候，拒绝他才是最大的傲慢。


    楚聿灼没有否认他的说法：“需要多久？”


    “五年可以吗？”


    “可以。”


    -


    节目组专门找了司机，护送叶峤南和楚聿灼一路前往青沙市。


    车窗摇下来一半，湿润的水汽弥漫在空气里面，行驶在海岸线边，远远可以看见水天一色的景色，偶尔有雪白的海鸥飞过。


    车上有几个固定的摄像头机位，方便直播，后台的工作人员手动切换了直播间的主机位，让大家可以欣赏到窗外的风景。


    叶峤南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身蓝色的衬衫，松松垮垮地系了扣子，张扬的橙色头发被风吹得扬起，像明媚的阳光洒在湛蓝的海上。


    他捣鼓了一会儿腰间的挎包，翻出一个微型的相机，认真的调试了一会儿，手肘怼了怼一同坐在后座的楚聿灼。


    “楚哥，你玩不玩相机？”


    “我的技术是路人，不好也不坏吧。”


    楚聿灼今日穿得十分闲适，面料透气的白色T恤搭配着宽松的黑色七分裤，向来蓬松的卷发也被靠海的水汽压得紧实了一些，看起来顺毛了很多，让他本来深邃的眉骨都变得温和了许多。


    他把车窗摇到最低，一只胳膊搭在上面，海风扑面灌入车内，特别有度假的松弛感。


    叶峤南乐了，“那太好了，我也经常被吐槽直男拍照。”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方才那句话有点莫名的违和感，挠了挠头。


    【叶峤南你骗人你根本不是直男】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陷入了羡慕嫉妒之中，今日是工作日，不少都是在上班的牛马，抽空看了一眼直播，就被这度假的风景狠狠刺激到了。


    【谁能无偿归还我的度假人生】


    “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叶峤南随手将相机递过去，示意楚聿灼先熟悉一下。


    “不是，以前经常过来。”


    楚聿灼高中和大学的时候，经常和许蔚一起来青沙市，有时候是去看望阿麦和他爷爷，有时候两人会去海边散步，找个长椅坐着聊天，一聊就是一整天。


    特别是高考完的那个暑假，他们在青沙市的一个村子里面做义工，住了快两个月的时间，可以说对这里的生活还是比较熟悉的。


    叶峤南看了一眼窗外。


    先前的海岸线已经变远了，快进城了，节目组会先把他们送去餐厅吃午餐，然后才让他们自由安排下午的行程。


    “我就来过一两次，小时候跟父母出来旅游，然后就是打比赛。”


    楚聿灼想起来了，昨天聊天的时候，叶峤南说过他有两个冠军印象特别深刻，其中一个就是在夏天的海边拿的。


    “是在这里拿过冠军吗？”


    叶峤南扒着车窗往外指了指，“喏，就在那边的体育馆。”


    隔着宽敞的马路，不远处有一个绿化做得很好的公园，体育馆就坐落在其中。


    “当时坐得满满的，到处都是人，我赛前还有点紧张呢，总决赛前一天晚上差点没睡着。”


    叶峤南扶了扶胸口，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忍不住笑了一下。


    “楚哥，我们待会儿吃完饭，沿着海边骑行吧？你喜欢骑车吗？”


    楚聿灼淡淡地应了：“可以。我记得这里有一条骑行路线很有名。”


    “我还以为你是不喜欢运动的类型。”


    叶峤南眨了眨眼睛，倒是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果断。


    毕竟楚聿灼常年有一种冷淡的疲惫感，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太大兴趣一样，更何况，咳咳，他不是还养胃吗？


    叶峤南视线飘忽了一下，他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不能这样想，要坚决维护好兄弟的男人尊严才行。


    因为需要拍摄，节目组提前联系了餐厅，为他们安排了一个视野很不错的机位。


    坐下以后，叶峤南摆弄了一下相机，兴致勃勃地让楚聿灼偏过头去，他试探性地拍了一张侧脸。


    本来想象中，拍摄出来的效果应该是海边蓝调的忧郁帅哥。


    但是叶峤南过于直男的技术，直接把这张照片拍糊了，只能看见卷发下面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和薄薄的唇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