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协议在阿麦手上，他懵懂地翻了翻，脸上还带着点不可思议：“我、我，让我冷静一下。”


    他脱口而出这句话，让那个福利院的员工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催促道：“这种合约都是对你们好的，快签了吧。”


    千许集团的总监冷冷瞥了他一眼，又耐心地对阿麦说：


    “这不是骗局，我们希望通过爱心传递爱心，不只是捐款，而是希望缔结一份善缘。”


    她轻轻从阿麦手中取过协议，翻到了最后一页，指给他看：“喏，如果你签了这份协议，你爷爷的医药费都会由我们集团结清。”


    “当然，这个协议是互帮互助，自然也需要你的一些努力。”


    后面还有三个条件。


    假如阿麦成年后，达到了千许集团的招聘条件，可以提前进入集团工作，并且需要从事一些慈善方面的项目。


    如果他的成绩和资历达不到进入千许集团的条件，那么需要主动捐赠一部分钱作为新的慈善款，来帮助其他需要医药援助的人。


    最后一条，如果以上两项都没有办法完成，那么阿麦需要定期献血，来完成他应尽的义务。


    福利院的那个员工耸了耸肩，主动解释道：“你们也知道，现在医院的血库很空，大部分的慈善项目，都绕不开这个。”


    许蔚没有理他，轻声说：“请问，千许集团今年招聘的条件和门槛是......？”


    西装女士理了理衣角，很镇定地念出了几所知名度极高的大学名称，随后补充道：“这些都是和我们集团合作的院校，大部分的优秀员工，都是院校内各个专业的优秀毕业生。”


    她看了看阿麦，神色带上了一丝温柔的安慰：“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们集团做慈善，是希望帮助大家脱离困境，为了避免有人想不劳而获，所以设立了一些小小的门槛，也是激励大家靠自己的努力走出低谷。”


    天上确实没有白掉的馅饼。


    再有钱的企业，也是企业家，不是纯粹的慈善家，设立门槛也很合理。


    楚聿灼不了解阿麦的成绩，但是看了看少年的神色，再看了看许蔚脸上明晃晃的担忧，心里已经有了数。


    他和这里的人都不算熟识，刚刚也不好随意插嘴。


    现在大家都安静下来了，他想了想方才听见的内容，还是遵循自己的想法，决定问一问：“请问，阿麦如果没有进入你们集团，需要偿还多少款项呢？”


    西装女士看向他，眼神里面流露出一丝赞赏：“大约80％，需要毕业后三年内还清。”


    也就是说，如果阿麦成绩不够好，进不了集团，那么这笔救他爷爷的钱，需要在三年内还完。


    逾期就会开始增收利息了。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肺癌，需要治疗的时间绝对不止一万两万。


    沉默了很久的樊院长终于出声了：“让阿麦先歇歇吧，今天这么多事情，他也累了，他爷爷也需要照顾。”


    那个福利院的员工撅了噘嘴，似乎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不签，不过没有说话。


    西装女士微笑着点点头，将协议留给了阿麦，“希望你爷爷早日恢复健康。”


    她还有事情，就先一步离开了。


    院长带着阿麦去找主治医师，让许蔚和楚聿灼去吃点东西。


    他们在这里守了一早上，就靠清晨那杯豆浆顶着，事情忙过以后，才觉得胃里面空荡得难受。


    医院的走道上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还有淡淡的寒意。


    附近有不少小馆子，他们二人随意找了一个清淡的面馆。


    “楚哥，你怎么看？”


    许蔚扒拉了几口面，总觉得不是滋味。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太快了。”


    楚聿灼咬断筷子上的细面，他算了算时间：“从我们告诉樊院长，到他们三人一齐赶过来，也没有多长时间。”


    许蔚叹了口气，“阿麦大概会签吧，他爷爷这个病，需要不少钱。”


    普通人的人生，连病都不敢轻易得，因为没钱，治不起。


    小面馆没什么取暖设备，不一会儿飘着葱花的面汤就冷凝成了一层油腻的浮白。


    他有些吃不下去了，莫名的反胃哽住了他的喉咙，让吞咽都变得无比困难。


    应该说阿麦还算幸运吗？


    那个福利院的员工，和千许集团的总监，无疑都是这么认为的。


    最无力的年纪，最需要钱的时候，遇到了做慈善的企业，付出的代价远远比得到的还多。


    怎么看，都不应该犹豫才对。


    “如果你不希望他签，”楚聿灼斟酌了一下用语，“我可以借你们。”


    他父母给了他丰裕的生活费，平时物欲不重，那些钱都存在银行里面，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


    “楚哥，真的不用了。”


    许蔚摇了摇头，他不是仗着别人宽厚善良好说话，就得寸进尺的人。


    他帮助阿麦，是因为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感情像兄弟一样亲近，可是楚聿灼与他是同学，不应该和他一起承受那些沉重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现在能给爷爷治疗就是好事，以后阿麦需要还钱，我也会尽量帮忙的。”


    他的成绩还是很不错的，长得好看，脑子也灵光。


    等到了高中毕业，拿到不错的高考成绩，不管是做家教还是尝试其他事情，能攒钱的方式，就比现在宽裕了很多。


    等他们回了医院，就剩下了阿麦一个人。


    他孤零零地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发呆，短短一天时间，这个少年仿佛长大了不少，脸上有着一种沉重的平静。


    “阿麦？”


    许蔚轻轻叫了他一声，将打包的汤面放在他手边。


    “哥，谢谢你们。”


    阿麦回过神，冲他们笑了笑，焦虑了一整天，脸色看上去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