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厂长不愧是个经验老到的企业家。


    他首先就联系了以前在东风服装厂的时候经常合作的布料厂家，进到了物美价廉的布料。


    其次，他就提议周晴，聘请原来的丁厂长为厂长助理，把凌云服装厂原本的五百多名工人全部召集回来上班。


    “丁厂长最了解她们，她们也最服从丁厂长的管理。”汤厂长这样对周晴解释。


    周晴深觉有理，于是就放手让汤厂长去做。


    一个星期以后，鸿志服装厂就正式开工了。


    没有剪彩，也没有亲朋祝贺，周晴才不搞那些东西，她要的是效率。


    生平第一次办工厂，虽然有汤厂长这样经验丰富的老手帮忙，可是，她自己也是忙得一口水都没空喝。


    在此之前，她根本没想到，开个工厂会这么忙这么累。


    老板坐在办公室里，看起来很轻松，可实际上，无论是生产还是质量把关，无论是采购还是财务还是食堂，各个环节都得盯着，一点也不能放松。


    比如，厂里派那辆小货车去附近的县城拉布料，谁知半路上，车子坏掉了。


    这个问题如果不立刻解决，就会耽误车间的生产。


    连汤厂长都急得团团转。


    最后，还是周晴联系到了何姐，让何姐找关系，借用了饼干厂的货车，才把货物拉了回来。


    就这，也耽误了两三个小时，没办法，周晴只好安排车间的工人们加班。


    这一加班，食堂里又得多做一顿饭。


    周晴就亲自去食堂督促，这一督促不要紧，她居然发现，食堂里的菜卫生有问题。


    这要不是她及时发现，这些菜被工人吃到肚子里，晚上回家拉了肚子，又得耽误生产，说不定她这个做板的还要承担责任。


    上辈子，经常听见身边有开公司做生意发财的。


    这时候，往往就会有人感慨说：“有多大的收益，就要承担多大的风险！”


    那个时候，周晴还以为这是别人嫉妒的酸言酸语。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看起来，她圆满完成了合同，将一万五千件衣服交付给饼干厂，自己就成为了百万富翁。


    可是，她没有想到，制作这一万五千件衣服的过程，就好比红军走完那两万五千里长征的过程，太痛苦太煎熬了。


    除了要应付突发意外事件之外，她还要紧把质量关。


    任何一个环节，都少不了自己的参与。


    工人加班到深夜的时候，自己是不能走的。


    有些衣服工序质量不合格的时候，是要赶通宵改的。、


    当然，她可以自己在办公室里关上门睡觉。


    可是，换了谁，谁又能睡得着？


    创业的艰难与痛苦，在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周晴全体会到了。


    这中间，还要经历几台电机同时坏掉，紧急维修的情况。


    更有突然停电的情况。


    那天下午，厂里的车间里，工人们正在热火朝天地忙碌着，突然停电了。


    厂房太大，光线本来就昏暗，没有电棒的话，有些视力不怎么好的工人们根本无法生产。


    这下，可把周晴给急坏了。


    她火速去找汤厂长。


    “汤厂长，这怎么会突然停电呢？”


    “周晴，别急，可能是跳闸了，丁厂长已经让厂里的电工去看了！”


    过了一会，丁厂长带着电工回来。


    他无奈地说：“是我们这个街道的供电所停的电。”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停电啊？”周晴不解。


    “老戏子了！周老板，别问这么多了，赶紧准备点现金，我给供电所那边送去吧。”丁厂长淡淡地说。


    原来是敲诈勒索！


    这个年代，遇见这种情况很正常的。


    自古民不与官斗，商人更是不能与官斗。


    想不通这个道理，那就不要去做生意。


    于是，她心平气和地问：“需要多少现金？”


    “五百就差不多了！”


    周晴点了点头，低下头，亲自写了一张条子，递给了丁厂长：“去财务领钱办事吧。”


    丁厂长拿了字条就走。


    不到一个小时功夫，就来电了。


    看着灯火通明的车间，周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知道，后面还会遇见很多很多问题。


    做生意，其实就是考验一个人不断解决问题的能力。


    好在，汤厂长和丁厂长就是她的左膀右臂，能帮她解决很多问题。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感觉到了心力交瘁。


    好在，时间就快过去一个月了，五千件服装，也即将赶制了出来。


    这是第一批，到时候一交货，货款就到了，只要钱到手，什么辛苦操劳也值得了。


    这天早上，周晴一大早就来到办公室，仔细看前两天车间的生产报表。


    汤厂长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个袋子，袋子里是两个肉包子。


    将包子放在桌子上，他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吃早饭！”


    周晴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半个多月功夫，她废寝忘食的，整个人都瘦了不少。


    昨天傍晚，司炎看见她，还心疼地说：“你怎么瘦了那么多？厂里的伙食不好吧？要不，我再把饭给你送到厂里去。”


    “别——可别，工人们和干部们都在食堂里吃，我在办公室吃你给开的小灶？这影响不好，你可别去！”周晴急忙制止。


    “可是，你是不是经常不吃饭？”司炎又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周晴只好老老实实地说：“有时候太忙了，顾不上吃饭！”


    司炎听了，半天没吭声。


    第二天，司炎就来到了的厂里，找到了汤厂长。


    具体情形，是汤厂长描述给周晴听的。


    说司炎一找到汤厂长，就从包里掏出两条阿诗玛香烟。


    “怎么着？司军医？你这是给我送礼的？”汤厂长有些意外。


    司炎郑重地点了点头。


    “礼下与人，必有所求，你先说说，你要我帮什么忙？我得确定能帮得上，才能收你的礼！”汤厂长半开玩笑地说。


    司炎轻声道：“周晴天天忙着工作，都忘了吃饭，我想请你一日三餐，都给她送到办公室去——不对，是她不去食堂吃饭的时候，你给她把饭菜送到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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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室去。”


    汤厂长噗嗤一笑：“哎呦，那这礼物，我可是收定了！你放心，我一定盯着她好好吃饭！”


    司炎千恩万谢地走了。


    他把两人之间的对话学给周晴听的时候，笑道：“周晴，你可真是找对人了，这司军医，对你，可比我对文芳强多了，我可没有那么细心周到。”


    周晴听了，没有说话。


    只是想，等这笔生意结束了，也是时候，该跟司炎回家去拜访一下他的父母了。


    此时，见汤厂长把两个肉包子放在她的办公室上，周晴就问：“最后一批货，大概什么时候能完工？”


    “三天后吧，这个时候，我们要求稳求精，质量一定要过关！”


    周晴点了点头。


    汤厂长就说：“我还得去车间盯着，你先吃饭吧。”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周晴先给自己倒了杯热水，这才抓起袋子里的肉包子，开始吃起来。


    刚吃了没两口，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她放下包子，就去开门，却见是自己的妹妹周星站在门口。


    周晴这才想起来，今天又是周末了。


    “二姐，我来看看你！”


    周星走了进来，做到了周晴对面。


    周晴嗯了一声，抓起包子继续吃，然后就问：“你现在在厂里怎么样了？”


    “我一直都挺好的，家里来信了，有给你的一封，我特意给你送过来。”说完，她就从口袋里摸出了家书，放在了办公桌上。


    周晴三口两口吃完了包子，又喝了两水，这才拿起家书看了起来。


    周雷在信里说自己高考已经结束了，考得挺顺利的，又把家里的情况说了一遍。


    看完信后，周晴就问：“爸妈知道大姐的事情了么？”


    周星摇了摇头。


    “大姐现在怎么样了？”


    周星轻声说：“白天的时候，在车间里干活，在食堂里吃饭，都安安静静的，只是晚上，听她的舍友说，会在被子里偷偷哭。”


    周晴叹了口气：“这是正常的，毕竟谁遭受了这样的事情，都会有一个伤心的阶段，过了这些日子，就好了。”


    “还有，就是邱超和周大翠——”周星说。


    “邱超和周大翠？这两人不是顺理成章在一起了吗”


    “是在一起了，可是，现在好像又闹别扭了。”


    周晴眯缝起眼睛：“怎么了？闹了什么别扭了？”


    周星哼了一声：“应该是周大翠不理邱超了。”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周大翠不理邱超了的？”


    “邱超到厂里找周大翠，周大翠不肯见她，说她太忙了。然后，邱超就在厂门口等周大翠，周大翠不理他，两个人还当众吵起来了！”


    周晴没有做声。


    “厂里现在都议论纷纷的，说周大翠八成是不要邱超了！”


    周晴冷冷一笑：“我看，这八成，是邱超手里那点钱，被周大翠挥霍完了，现在，她开始嫌弃他了吧。”


    听了这话，周星不由得眼前一亮：“姐啊，好像还真的是这么回事呢！”


    周晴哼了一声：“且往后看吧，好戏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