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天就要出发往泉州，肖大婶在年前就寄了一封信去，但一直没有回音。


    这天下午在车坊交了马车的定银，又上街买了些布匹。许老爷子有五个儿子，都已娶妻生子，曾孙辈的人都好几个了。


    就算是长子带着妻儿跑了，幼子幺媳妇发配了琼州，家里还有三房子孙呢，少说二三十口人。


    还不如许家如今境况如何，肖大婶是这么想的，若是他们日子过得拮据，就说服许家二老，同意她把许婵接回来。


    他们家如今多养一个女娃娃不费事，更何况孩子外祖父还做着官，不在临安也能到安乡跟着她外祖父外祖母去。虽然不必从前了，满足孩子温饱不成问题。


    想着许家人多，还买了好多布鞋、长靴，大的小的都有。


    上了一趟街，郭氏也跟着，怀里抱着阿娈，婆媳俩满载而归。


    快到家门口时，肖大婶望见前方王家院子门外，肖三郎敲了几下门后进去。


    肖大婶看了看周围过往的邻里，倒是没什么异样。


    到了家门口，她脚步忽然停下，朝王家大门看了看。


    大门紧闭着，也瞧不出啥，竖起耳朵听，啥也听不见。


    郭氏把家门打开了，望见肖大婶迟迟不动，“娘，怎么了？快进来啊。”


    肖大婶回过神来，缓缓进了门。


    东西都放在堂屋吃饭的圆桌上，郭氏把阿娈抱给肖大婶，“娘您先歇着，我做饭去了。”


    肖大婶迟疑地嗯了一声，又问道：“刚刚……隔壁是三郎进去了吧？”


    郭氏不以为然嗯了一声。


    肖大婶接着问道：“这……这大白天的，他过去干什么呀？”


    郭氏乐了，笑说道：“娘你这话问得真有意思，三郎每隔几日要给阿蓉诊脉的，不大白天去难道还半夜三更偷摸去啊？”


    肖大婶一个凌厉的眼神望过去，郭氏嬉笑的脸登时垮了下来，带上菜篮子麻利地溜了，“娘我做饭去了。”


    ……


    隔壁肖三郎给袁雅蓉看了脉象，一边写着药方一边问道：“今日怎没来医馆啊？”


    袁雅蓉想了片刻，轻轻咳嗽了一声，抚了下额头：“今早起来头有点晕，可能是昨晚着凉了。”


    肖三郎愣了下，“婉儿屋里那床啊，确实离窗口近了些，夜里记得把窗户关好。”


    袁雅蓉：“我关好了。”


    肖三郎手里笔放了下来，他记得袁雅蓉来之前，二嫂打扫那屋子，为了把床底下的灰尘打扫干净，那床位置是挪过的。


    “那等二哥回来，把你那床往里头挪一下。”


    话一说完，肖三郎想起今夜虎子衙门当值，明早上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呢。


    说罢站起身来：“算了，二哥今晚好像不回来，我来帮你挪。”


    袁雅蓉来不及反应，走出堂屋，隔壁房门是开着的。


    进去前肖三郎回头看了看她：“里头没什么吧？我进了？”


    袁雅蓉觉得这事不妥，但找不到借口，只能默许。


    进了房间，肖三郎也不敢到处瞧。


    “这个床以前是靠着北墙的，但婉儿觉得离窗户太远，总觉得闷，就把床搬来靠着东墙。”


    床头北面靠墙的位置放着挂衣服的木架子，肖三郎看了看这距离，有接近一丈的空间，二人商量着把床往后挪一挪，留个半丈的空间就足够了。


    两人一个床头，有个床尾，一点一点往里面挪。


    袁雅蓉在床尾，累得一身汗，床还只挪了一尺。


    “要不算了，等二哥来搬吧？这根本搬不起来，你我这么一点一点的挪，要挪多久啊？”她松了手，双手抱着床边的木柱子喘气。


    肖三郎也累了，蹲地上歇了会儿，“等他回来，下了值还要出去跟人吃酒，我多歇几次，一样搬得过去，来来来搭把手。”


    ……


    肖大婶坐堂屋上，用小木勺刮了半个苹果味给阿娈吃。


    剩下的半个，自己拿起来啃了。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子过去也有两刻钟的功夫了，不久把个脉，大不了改个药方，怎么还不见回来？


    苹果几口就啃完了，她抱着阿娈走出了院子，转转悠悠来到隔壁大门外。


    大门还是关着的，肖大婶想敲门，但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借口，抬起来的手又放下来。


    竖起耳朵仔细听，听不到任何动静。


    她回到家里，左思右想后来到厨房。


    “阿贞，快手里活儿停一停，到隔壁看看去。”


    郭氏擦了擦手，解下围裙，一脸疑惑问道：“怎么了？去隔壁看什么？”


    “三郎在那边待了这么久没出来，怕不是有什么事。”


    郭氏叹了口气：“我当什么事呢？人家说会儿话不行啊？难道你希望三郎一辈子走不出董家姑娘的阴影里吗？有个说得上话的人，不正好吗？”


    肖大婶催促着她出来，“你懂什么？孤男寡女的一块儿待这么久成何体统？阿蓉是不打算嫁人的，三郎还要娶媳妇呢！”


    郭氏不情不愿地走出厨房，小声嘟囔：“娶就娶呗，要我看，阿蓉跟三郎合得来，在一起刚刚好。”


    肖大婶眉眼一怒，压着声音骂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她城靖侯府是我们这种老百姓高攀得起的？”


    郭氏：“侯府怎么了？大嫂也是书香世家，不还是做了肖家的媳妇吗？”


    “你这说的什么话？大郎好歹有官位，当初也是四叔做的媒，老通判见了你大哥后，一眼便相中了这孙女婿，这能一样吗？阿蓉只是听了婉儿的话，跟着我来临安散散心。你多大的脸面？能做侯府大小姐的媒？”


    说完腾出一只手来，朝着郭氏的后腰拍了拍：“赶紧的，过去看看。”


    郭氏无奈，只能照做，害怕里头二人起疑心，拿了两个苹果过去。


    到了王家大门外，心里莫名怦怦直跳。


    平日里在这两个院子随意进出，从未有这种感觉。


    今日迟迟不敢进去，回头看，肖大婶还站在自家门口，抱着阿娈低声催促着她。


    郭氏抬手想敲门，然而门没敲响，轻轻地打开了。


    她半个身子跨进去，莫名有种当贼的感觉，声音也比平时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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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阿蓉？娘让我给你拿个苹果来，妹妹？”


    没人应，她慢慢走进去，瞧见堂屋上空无一人，倒是北屋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郭氏一下子慌起来，心跳得厉害，在院子里站立片刻，竖起耳朵仔细听。


    “三哥，慢点！慢点！”


    “坚持下，马上就好了。”


    伴随着木头的嘎吱声，郭氏听得一愣一愣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些不看的画面。


    她自然对小叔子还有几分了解的，不能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


    还有袁雅蓉，平日里看她挺乖巧的，不像这般不知廉耻的人啊！


    郭氏不敢再上前去，偷偷地溜出大门外来，与肖大婶撞个满怀。


    阿娈被撞了一下，肖大婶连忙哄了哄，怨着郭氏：“你干什么？怎么冒冒失失的？”


    郭氏不敢在外头声张，拉着肖大婶往自家院子跑，还把大门关上，走到了最里头厨房外停下。


    “娘！他们俩在卧房里。”


    肖大婶一脸震惊：“在……在卧房？干什么呢？他们在干什么呢？你看见啥了？”


    郭氏：“我没看见，门关着的，只是听见……”


    “听见什么了？”肖大婶逼问着。


    郭氏不好说出口，一脸难色：“要不……你，你自己去看。”


    瞧她这个样子，肖大婶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又不敢相信两个孩子能做出这等事。


    思忱一番，肖大婶把阿娈抱给郭氏，自己往隔壁去。


    郭氏见孩子不哭了，将阿娈抱到厨房的深浴桶里，还给她放了拨浪鼓和小铃铛，“阿娈自己待着啊，娘一会儿就回来。”


    跟着来到隔壁，肖大婶已经站到了门外。


    里面木头嘎吱作响，声音持续不断，还伴随着两个人的喘息声。


    “好沉！停停停，停一下，歇会儿。”


    忽然房里咚地一声，袁雅蓉一声惊呼：“啊——好，好痛！”


    听见这声音，肖大婶气得脸颊肉都在哆嗦，随即推开了房门，一声震怒：“三郎！”


    只见里面一人站床头一人站床尾处，袁雅蓉方才搬的时候手被夹了一下，还在揉着手。


    “娘？”肖三郎累得满头大汗，一脸疑惑地望着母亲，不知母亲为何这般生气。


    看到里头的场景，肖大婶和郭氏也愣了。


    怎么跟想象的不太一样呢？


    肖大婶怒气渐渐平息，转头看向郭氏。


    郭氏羞愧得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两人不说话，肖三郎走过来看袁雅蓉的手，“夹到手了？严不严重？我看看。”


    袁雅蓉把手翻出来，“没事，揉一揉就好了。”


    手掌上的肉只是夹红了，没有破皮出血。


    肖大婶缓了片刻，问道：“你俩要搬东西，怎么不说一声？虎子不在，就你们这么搬要搬多久？”


    肖三郎：“都不知道你们何时回来的，我不信没有二哥这床就搬不动。”


    说罢四个人一块儿，将床搬起来往里靠，转瞬的功夫，床就挪到了里头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