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川岛纯菜没想到的是，在她找到禅院家之前，禅院家的人先找上了她。


    上层因星浆体护送任务的失败暴怒不已，下令彻查所有涉案人员——在委员会打过几次照面的禅院家成员传递了这样的消息，并奉命将川岛纯菜带走审问。


    甚至连高专都没来得及返回，她和五条悟就被直接押进了一间特殊审讯室。两人被分开讯问，大概是为了防止串供……倒也合理。


    对此，川岛纯菜没什么异议，她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打量着这间审讯室。


    房间不大，除了三把椅子就空空如也，并无其他设施，墙壁上贴满了不明意义的符咒，照明方式则是地上的灯笼，烛火微弱的跳动将整个房间都衬得诡谲阴森。


    几条锁链自墙内延伸而出——毫无疑问是用来束缚受审者的。但不知为何，他们并没有对她使用这些刑具。房内仅有的三把椅子，她独坐其一，另外两把则整齐地摆在她对面不远处。


    看来本次计划的审讯人只有两个。


    川岛纯菜饶有兴趣地思考着审讯的人选：五条家因为五条悟的关系会避嫌，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禅院家和加茂家各出一人。


    会是熟面孔吗？


    “吱呀——”


    伴随着脚步声，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两名年轻男子先后走入，走在前面的穿着代表着加茂家的和服，留着黑色长发，整齐的梳在脑后，他的模样倒算得上眉清目秀，只是在额头处有一道长长的缝合线，看那架势，似乎是动过大型的开颅手术。


    走在后面的显然就是禅院家成员，他穿着宽松的黑色羽织，内里搭配了一件衬衫，一头金色短发，一张脸漂亮却写满傲慢，活像全世界都欠他八百万……完美符合川岛对禅院家的刻板印象。


    两人都是川岛纯菜没见过的生面孔，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年纪。他们没有多费唇舌，直接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加茂家的那位率先开口，语气温和：“你就是川岛纯菜小姐，对吗？”


    他眉眼含笑，整个人的气质可以说温润如玉，但是川岛纯菜看着他的笑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背上凉飕飕的，有种汗毛直竖的感觉。


    她面不改色地抱起手臂，翘起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我说我是秦始皇，你们信吗？”


    加茂：“……”


    他的笑容僵住，正准备说些什么，旁边的禅院家成员就嗤笑道：“胡言乱语，难道你以为说些不着边际的疯话就能逃脱追责吗？”


    “岂敢岂敢。”川岛纯菜笑眯眯地摊开手，“只是不想让气氛过于沉闷罢了。况且，你们知道我的名字，我却还不知道二位是何方神圣，感觉有点不公平呢？”


    禅院家成员不屑的冷笑了一声，鄙夷之情溢于言表：“看来你对自己的处境根本没有清晰的认知啊，区区阶下囚……也妄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他的气势摆得很足，但加茂家成员并没有捧场的意思，反而立刻拆台道：“是我考虑不周了，我是加茂凉介，是加茂家的成员之一。”他看禅院家成员头恨不得抬到天上，毫无自报家门的意图，干脆连着他也给介绍了：“这位是禅院直哉。”


    差点没把禅院直哉的鼻子气歪了。


    不仅如此，他还面露难色地对禅院直哉说道：“直哉君，长老们只是让我们过来问话，并没有说要如何处罚，阶下囚的说法，未免太过严重了。”


    禅院直哉恶狠狠地蹬了加茂凉介一眼，不耐烦道：“用你多嘴？”


    川岛纯菜了然：“你就是禅院直哉？”原来他就是那个令硝子深恶痛绝的禅院家“蛆虫”。


    禅院直哉仍然挂着一张“夏虫不可语冰”的臭脸，仿佛死了爹一样：“怎么？听说我的名号被吓到了吗？哼，女人就是女人，有这种反应也是在所难免的事。”


    他的目光在川岛纯菜的脸上转了一圈，又讽刺道：“不过是个空有姿色的女人，就算侥幸升上一级，最多也就是个侧室的料。”


    嗯……狂妄自大就算了，还瞧不起女人。硝子说的没错，跟这家伙相比，五条悟平时的那些恶作剧，简直都称得上可爱了。


    加茂凉介看向她，眼神里竟流露出些许担忧，像是怕她真的被这话伤到。


    川岛纯菜没生气，反倒觉得这俩人挺有趣，她本来还打算和五条悟一起演双簧，没想到有人捷足先登，已经唱起来了。


    “这点禅院少爷尽管放心，先不说现在法律严禁重婚，就算真的要去做侧室，也不至于劳您大驾。”她语气轻松，像是在闲聊，“既然是要问话，那您二位请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禅院直哉露出了仿佛被踩了尾巴的表情，张口就想继续喷吐毒汁。加茂凉介见势不妙，连忙按住了他，转而对川岛纯菜说道：“我们现在开始。”


    确认川岛纯菜做好了准备，他拿起记录本，正色道：“川岛小姐，经确认，你参与了释放星浆体，是否属实？”


    没什么好隐瞒的，川岛纯菜点头：“属实。”


    “我们还调查到，你是中途接到五条悟的联络才参与进来，你是否遭受到他的怂恿或强迫？”


    “不是，相反，整件事都是我策划的。”川岛纯菜回答得相当干脆。


    加茂凉介皱了下眉，手上记录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川岛小姐，你知道这种供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吗？”


    “五条君……五条悟作为五条家主，所能得到的庇护远多于你。替他顶罪并不明智……”


    他的话没说完，川岛纯菜就出言打断：“您想多了，我们俩的关系还没好到这份上，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好吧……我们继续。”


    加茂凉介问了很多问题，甚至有的问题穿插询问了好几遍，反复印证回答的可信度，表现得非常专业。


    川岛纯菜也没有不耐烦，一一作答，将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问到后来，加茂凉介都沉默了。他几次欲言又止，见她始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最终只是合上记录本：“川岛小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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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到此结束。你的陈述我们将如实上报。”


    禅院直哉就没有这么礼貌了，他瞪着川岛纯菜，仿佛对她的回答极为恼火：“自以为是的蠢货，你以为悟会在乎吗？”


    说完，两人就离开了，审讯室再度恢复寂静。难得有独处的机会，川岛纯菜压低声音呼叫6319。


    审讯室的门没锁，随时都会有人进来，6319没有现身，只是在她的意识中回答道：【干什么，纯菜酱。】


    她顺势问出之前的疑惑：“为什么我在中枪之后身上没有伤口，还穿越到了其他时空？”


    【这也是我奇怪的点。】由于底气不足，6319的语气听起来还有点扭扭捏捏的，【我调取了操作日志，新功能应该是使得针对你的致命伤害无效化，说得通俗一点，就是在受到致命伤时将你的身体遁入虚空，闪避伤害。但在那一瞬间，出现了一股莫名的吸力……】


    “是时空乱流？把我吸入了平行时空？”川岛纯菜根据看过的科幻电影猜测。


    【也不算是平行时空吧。】6319说，【你不是也看过那个吗？就是类似于那种设定。】


    “那个？”闻言，川岛纯菜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它指的是世界线变动率探测仪，如果是按照这部作品的设定，她倒是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简单来说，就是当前所处的世界是一条真实的故事线，同时，这条故事线上又会分散出不同过程的理论线，但不论是哪条线，都会通向同一个结局。


    “你的意思是说，我见到的是其他理论线上的五条悟？”川岛纯菜慢慢捋思路，她想起了五条悟的自信发言，“那他会赢得和那个怪物的战斗吗？”


    “还是说，那场战斗的输赢，取决于我在这条世界线上的行动？”


    【没错。】6319肯定了她的说法，【在世界线变动率达到1%之前，所有世界线中的五条悟都会死去，只有达到1%，世界线才会收束至另一个结局。】


    【另外，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刚才我偷偷看了一下世界线变动率探测仪，上面的数字已经变成0.557232%了哦。】


    看来她的选择，确实正在改变未来。


    就在她与6319悄声讨论世界线之时，另一边的会议室中，正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


    幽深的和室内，诸位长老围坐成一圈。昏黄的灯影模糊了他们脸上的皱纹，却掩不住空气中无声交锋的锋芒。


    “年轻人行事总是莽撞，我认为是可以容忍的。”五条拓真正襟危坐，双目微垂，“更何况，天元已经与备用的星浆体完成了同化，他们的行动并没有造成真正的危害。”


    “因为牵扯到了五条家主，连您的心胸也变得宽广起来了吗？”坐在他对面的黑衣老头不轻不重地刺了一句后，发表自己的看法：“胆大妄为，抗命不遵，这些行动的性质非常恶劣，我认为这才是事情的关键。”


    他说着，将视线投向席间的第三人：“禅院家主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