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长大后的厌世脸不同，青春版的刺杀男，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子君临天下的王霸之气，每句话都透露着居高临下的蔑视。


    “真是抱歉，人长得帅，连打架都有从天而降的仙女帮忙，你嫉妒啊？”面对对方的挑衅，五条悟扯着嘴角，随口嘲讽道。即使是刚从濒死状态缓过神来，他那一张嘴就能随机气死一名围观群众的作风也没有丝毫改变。


    虽然失去了川岛纯菜的治疗，他腰腹的伤口仍然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他甚至有闲心伸出手，用还算干净的指尖擦去川岛纯菜脸上的鲜血和灰尘。


    擦拭的过程中，五条悟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人，似乎在通过这张脸辨认什么更深层的东西。少顷，他忽然笑了，不留情面地嘲笑：“灰头土脸，哪里像仙女了？”


    川岛纯菜：“……？”


    头痛让她的思维迟缓，但怒火却不受影响地蹭蹭往上冒。首先，这个离谱的称号本来就是你自己强行加上的，其次，你说垃圾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扫射队友啊？


    但她现在头痛欲裂，浑身咒力紊乱，实在没有精力跟他计较，只能用燃烧着愤怒的眼神死死瞪着五条悟。


    对川岛纯菜杀人般的目光视若无睹，不如说，他非常享受她此刻只能干瞪眼的样子，连脸上的笑容都更灿烂了：“干嘛，这么看着我，我会以为你已经爱上我了哦。”


    川岛纯菜：“……”这种熟悉的、令人无力地挫败感。


    年龄的增长不仅没有让这家伙变得成熟稳重，反而让他的可恶程度直线上升了啊。


    他在这里唧唧歪歪地说些废话，远处的青春版刺杀男居然没有趁机发起攻击的意思，或许是他自诩强者，颇有些强者的骄傲，不屑于偷袭；或许是他觉得以五条悟重伤初愈的状态，很难对战局造成什么影响。


    总之，对方只是站在原地，保持着烦躁的表情吐槽道：“要在这种时候谈情说爱吗？凡夫？”


    凡夫？这家伙说话未免有点太装了，有中二病就趁早去治，不要讳疾忌医啊。


    尽管很想反唇相讥，但川岛纯菜的视线开始模糊涣散，头痛引发了一种天旋地转的恶心感，胃里翻江倒海。


    仅仅是咒力反噬，可以造成这么多层次的效果吗？


    意识里，6319提示着异常的起因：【这个世界在排斥你，纯菜，必须快点离开了。】


    她费力分辨着它的意思：这个世界，排斥？也就是说，这里并不是她原本的世界吗？平行时空？


    这个认知让川岛纯菜感到一阵恐慌，现在离开的话，五条悟跟那个怪物的战斗究竟会怎么样？


    之前的伤口……他不是会在战斗中轻敌的人，结果却被伤成这样，是因为对方实力更强吗？


    现在离开的话，这边的战斗怎么办？


    身体的不适在加剧，她的呼吸越发艰涩、沉重，正为她擦拭脸颊的五条悟自然也感觉到了。


    他的动作顿了顿，又旁若无人地继续。


    川岛纯菜想要推开他的手，别再擦了，为什么要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


    但她连抬起手臂这个动作都做的格外艰难，不知是术式反噬还是6319所说的世界在排斥她，她的手臂在无法控制地微微痉挛。


    还是五条悟察觉了她的想法，反过来抓住了她，他的体温很高，手掌温暖而有力，稳稳地将她的手指握在手里。


    川岛纯菜反手捏紧他的手：“你会输吗？”


    会……死在这里吗？


    五条悟沉默了一瞬。随即，川岛纯菜听到他的一声轻笑，带着这人独有的狂妄和自信：“会赢的。”


    很难相信。


    她努力抬起越来越沉重的眼皮，想要看清对方的表情，以此来判断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


    但她的眼前一阵阵发黑，所有的努力都宣告失败。


    似乎感知到她即将离去，五条悟的手指极其短暂地加重了一下力道，发出的声音低到仿佛是她的幻觉：“……再见。”


    伴随着这句话，熟悉的引力再次出现，将她带离这个世界。


    ……


    川岛纯菜从梦中惊醒，她急促地喘息着，仿佛濒死的鱼。


    恢复意识的一瞬间，心脏狂跳，来自灵魂深处的、密集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她猛地睁开眼睛，高专熟悉的景色出现在她的眼前。


    红色的廊架，断裂的树木，她还躺在中枪前的地方。


    她又回来了？


    她下意识地检查自己目前的身体状态，没有任何伤口，包括她以为的枪伤，只有那种几乎是将头颅劈开的剧痛在提醒着她，之前的一切并不是做梦。


    本世界刺杀男造成的伤口消失不见，反而是异世界里那个形似刺杀男的怪物造成的创伤仍然存在吗？


    那个长大般的五条悟似乎知道什么内幕的样子，但是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他。如果去问6319，它会给出解释吗……


    纷乱的思绪被一阵脚步声打断。


    她转过头，是五条悟，他的校服变得破破烂烂，身上是大片大片的血迹，白发□□涸的血污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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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一缕一缕。


    从血迹的分布来看，就足以猜测他之前遭遇了何等惨烈的战斗，以及伤势的严重性。


    他看上去狼狈极了，但是，他还活着，他没有死。


    五条悟在川岛纯菜面前站定，低头看着她，没有故作轻浮地说些惹怒别人的话，甚至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只有那双苍青色的双瞳比平日里更加闪耀。


    川岛纯菜捂着头，用手肘支撑地面坐起身，随着她的动作，脸上的血滴滴答答地落在校服上，反正擦不干净，她也懒得去擦了。


    “你看起来很狼狈啊，五条。”这会儿她的精神头好一点了，终于有精力还击对方的嘲讽，虽说那些话并非是眼前这个五条悟说的，但归根到底，除了他也没别人：“灰头土脸的，到底哪里像最强啊。”


    五条悟没说话，前所未有地安静。他蹲下身，向川岛纯菜伸出手，似乎是打算抱她起来。


    在这之前，川岛纯菜先一步抱住了他，此时此刻，她心中那根自听到五条悟死讯后就一直紧绷着的弦终于松开了，所有似是而非的情绪都化为了如释重负。


    川岛纯菜的语气微微颤抖，听起来像是在哭：“不要死，五条。”语气简直称得上恳求了。


    五条悟只是在最开始愣了一下，随即便紧紧回抱住了她。


    他的头埋在川岛纯菜的颈侧，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皮肤，声音透过紧密相贴的胸腔传来，闷闷的，失去了一贯的张扬：“这句话应该由我说才对吧，纯菜。”


    紧随赶来的夏油杰停住步伐，他身上的伤口经过家入硝子的治疗，已经悉数痊愈。


    名为伏黑甚尔的刺客自以为已经杀死了五条悟，却没料到他在生死关头领悟了术式的核心，不仅成功掌握了之前如听天书的反转术式，还将代代相传的术式开发出了新的招式——【虚式·茈】。


    凭借这一招击败了禅院甚尔，对方在临死之前突然说道：“你那个伪装成星浆体的同伴，好像也被我杀掉了……”


    正是因为知道五条悟赶回来的原因，夏油杰没有走近，只是远远地看着，但即使如此，他也有点忍不住了：“……这个氛围，是不是稍微有点过于悲壮了？”


    家入硝子本想为川岛纯菜检查伤势，现在也因为二人之间密不可分气氛而感到无法上前，接话道：“有一种误闯蓝色生死恋拍摄现场的即视感啊。”


    “……”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谁释怀地笑了一声：“算了，不管怎么说，总归不是件坏事。”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