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都城篇21

作品:《魔女的生存法则[西幻]

    大厅里弥漫着近乎严肃的气氛,仿佛连空气都因密谈而变得沉重。昏黄的烛光映在墙壁上,巨大的橡木横梁在头顶交错纵横,在经年的潮湿中,深色的木料变得近乎漆黑。


    大厅尽头,一座巨大的石砌壁炉里有冷硬的灰烬和几根未燃尽的粗大木炭,微弱的余烬像巨兽半睁的眼眸,偶尔会闪一下橘色的光。


    房间中央,一张巨大无比的深色长桌成为了中心,桌面边缘粗糙,甚至上面还能看到木材天然的纹路。


    突然一双肥硕白嫩的大手猛拍在桌上,一个肥胖的男人艰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怒斥道:“他说查就查啊!到底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菲利伯特大人,您别激动,”一个冰冷滑腻的声音响起,是瓦勒伯爵,他平静地坐在位置上,淡定自若,“是不是真的查还不知道。”


    “应该是真的,”坐在瓦勒伯爵对面的男人开了口,“那几个新来的不知好歹,已经在替国王调查我们了。”


    话音刚落,长桌上的讨论又炸开了锅。


    瓦勒伯爵的眼里闪着精光,没有参与大家的讨论,只是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狭长的眼睛冷静地审视着长桌上的每个人。


    老贵族们对查账的恐惧远不止“交钱”那么简单。这触及了他们权力体系的根基。


    几个世纪以来,他们利用特权隐瞒收入、逃脱税款是常态,一次彻底的查账会翻出百年旧账,计算出他们需要补缴的天文数字的税款,并处以巨额罚款,这足以让一个显赫家族瞬间破产。


    即便是家族资产雄厚,也多以土地、城堡等固定资产形式存在,突然需要支付大量现金,会迫使他们在不利情况下变卖祖产,导致家族实力永久性衰退,家族声誉也毁于一旦。


    这还是轻的,如若被查出了行贿,走私,非法垄断、甚至阴谋叛国的资金往来,他们便就不是高贵的领主,而是等待审判的罪犯。


    贵族作为领主,其统治的合法性一部分来源于“高尚的品德”和“守护者的形象”,一个被证实贪污、欺诈的领主,如何能要求世人尊敬呢?


    瓦勒伯爵反倒觉得,皇室并不会真的查账,真查账是一件非常愚蠢的做法。


    如果他们真的想去搞清楚几百来年的一笔笔糊涂账,就会陷入无尽的细节泥潭,并得罪所有贵族。


    国王和皇子不会真这么愚蠢。


    他瞥向坐在主位的克拉帝亚公爵,除了会议刚开始说过几句话外,其他时候都在当个局外人,那双漆黑的眼睛像恶魔一般,静静地观察着一切。


    这几年,克拉帝亚公爵就是个忠诚的好弟弟,主动帮国王揽下了不少繁琐的工作,他们兄弟俩的关系大家有目共睹,难道国王真的也会查自己亲弟弟的帐吗?


    可别忘了,国王也姓克拉帝亚。


    “我的汀琅源源不断流入他们的金库,支撑他们的战争和奢华宫殿时,他怎么不来查账?”菲利伯特侯爵的声音在房间游荡,“现在倒要像个集市税吏一样来翻我们的账本?!”


    “恐怕不止是侮辱,菲利伯特,”科德利亚公爵轻轻摸着拇指上的宝石,“这绝非一时兴起,这是试探,是伸出爪子掂量我们的喉咙有多硬,今天他查的是账目,明天查的就是你的私人卫队人数,你粮仓里的储备,还有你领地内每一寸土地。”


    “所以国王需要的不是数字,而是借口!”有人起哄道。


    一直没说话的马尔曼男爵喘着粗气,用一块绢布不停擦拭着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那些茶叶关税的‘疏漏’,还有上次征收的‘特别税’……如果皇室的审计官拿着放大镜来看的话…”他声音越来越小,“能不能……谈谈,表示我们的诚意,或许能……”


    “诚意?!”菲利伯特侯爵以为自己听错了,几乎要扑过去揪住他的耳朵,“马尔曼,你的肥肉里长得都是懦弱吗?亏你也想得出来,显出诚意就代表我们的确有所隐瞒,就是打开自家城堡的大门让他们长驱直入!”


    马尔曼男爵赶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绢布都要拿不住了,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


    可他的主意引起了又一波愤怒。


    “马尔曼,你就是头蠢猪,他们只会拿你的‘诚意’当弱点,然后得寸进尺,把你的血肉一点点榨干!”


    瓦勒伯爵轻声笑了一下,继续低头喝着自己的红茶。


    就在抱怨声二度发酵时,一直沉默的克拉帝亚公爵终于开了口,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马尔曼害怕的是审计管的羽毛笔,而菲利伯特愤怒的是国王的傲慢,大家都没有错。”


    他目光逐一扫过或愤怒,或恐惧,或阴沉的脸,最后停在了诺瓦身上。


    “兰伯特,恭喜你下周就要结婚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诺瓦,诺瓦微笑站起身,对着克拉帝亚公爵微微弯腰行礼:“承蒙关心,克拉帝亚大人。”


    看似轻松的祝福,却像一把精准的探针。


    菲利伯特眯起眼睛,表情怪异地问道:“我怎么听说,兰伯特已经三周没跟阿尔巴特家的女儿见面了,听说最后一次人家还是哭着从你府里跑出来的。”


    “菲利伯特大人的消息总是如此灵通,”他声音温和,正好迎上了对方的视线,“您也知道,这场婚约是国王陛下定的,阿尔巴特小姐的确很可爱,只不过……”


    “我以为兰伯特很满意这桩婚事呢,”菲利伯特阴阳怪气道,“再怎么说阿尔巴特也是靠军功爬进来的。”


    诺瓦露出一抹苦笑,表现出一丝强压下的无奈和隐忍,他轻轻叹气,可这叹气声在寂静沉默的环境里显得十分明显。


    “军功……是的,”他重复道,语气里听不出喜悦,“阿尔巴特小姐……确实年轻活泼,充满活力,只是……”他看向克拉帝亚公爵,“只是我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韵律’”


    诺瓦微微侧过身,似乎不愿直面这个话题。


    克拉帝亚公爵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他听出来诺瓦的言外之意,有些话不好明说,却也间接性地向他表明自己的立场。


    克拉帝亚公爵露出温和的笑容,招手让他坐下:“既然是国王指的婚,兰伯特也不用心有芥蒂,只要清楚自己是站在哪边的就行。”


    他站起身,高声说道:“各位知道,我跟我哥哥关系很不错,我作为公爵,我也一直尽心尽力地辅佐他。”公爵离开位置,慢慢走向每个人的身后,“可他要查账的决定,不管是不是真的,也着实伤了我这个作为弟弟的心。”


    “不只是我的,还有在座各位的,”公爵的语气颤抖,像是气急又像是惋惜,“我们每年大笔汀琅交上去,为他办事,为他出力,可如今他却要这么对我们,他是个好君王,可为何偏偏要跟外人联手来打压自己人呢?”


    克拉帝亚公爵走到诺瓦身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甚至还要剥夺我们自由选择婚姻的权力,就为了那些外来人。”


    “各位!这不仅仅是账目的问题,这是一个再明确不过的信号,皇权想要勒紧套在我们脖子上的缰绳,想把我们这些古老的姓氏,变成宫廷里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克拉帝亚大人说得对!”菲利伯特侯爵第一个应和,“我早就派人调查清楚了,国库有亏空,是那个红头发的皇子挑唆了国王,现在那些新来的都在调查我们,恨不得一有点苗头就去找国王邀功!”


    “所以,国王还是选择站在新贵族那边吗?”马尔曼子爵接话道,“国库亏空也不应该从我们身上薅。”


    克拉帝亚公爵继续说道:“我们的回应,将决定我们子孙后代是继续做自己领地的主人,还是戴上皇室奴役的项圈。他们派来的不只是会计师,还是楔子的尖头,未来他们不会停止剥削,到时恐怕不仅仅是账本。”


    他围着桌子慢慢转了一圈,像一条缠绕着猎物的巨蟒。


    克拉帝亚公爵直起身,声音变得坚硬:“所以,先生们,收起你们的账本,也收起你们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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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今天在这里商讨的,不是如何解决账目,而是如何回报这份‘厚礼’”


    侧边的小门突然被打开,两名侍女推着餐车,轻声走进大厅。


    她们的出现并没有引起贵族的注意,所有人都在绷紧神经,听着公爵亢奋的演讲。


    按照礼仪,首先要为在场地位最高的主人续杯,戴着帽子的那名侍女稳稳提起银质茶壶,另一名侍女则恭敬地捧起公爵专用的陶瓷茶杯,小心翼翼地注入滚烫的棕红色茶水,接着,又拿起糖钳,夹了两块方糖放入杯中。


    公爵可能是演讲激动了,突然挥动双臂,正好撞上了刚刚递到他手边,还冒着热气的茶杯。


    刹那间,滚烫的茶水猛地倾斜而出,泼洒到侍女还未来得及躲避的手上。


    “嘶——”侍女忍不住发出声音,却在下一秒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她强忍着手上灼热地刺痛,声音颤抖道:“万分抱歉,公爵大人,是我不够小心!”


    戴帽子的侍女连忙低下头,也跟着跪了下去。


    她的道歉和乞求淹没在大厅骤然凝滞的空气里,滚烫的茶水还在她手背上蔓延开一片刺眼的红痕。


    克拉帝亚公爵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和厌恶,却又突然消失。


    他转头笑道:“没关系,继续给各位大人续茶吧。”


    “真的很抱歉……”侍女握着烫伤的手,被另一名侍女扶了起来。


    公爵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他近距离瞥见到了那名侍女的脸,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脸。


    戴着帽子的侍女赶忙把头撇开,从餐车下重新拿了一个新杯子,给公爵续上茶。


    公爵的呆愣也只持续了两秒不到,转头又兴致勃勃地说着那些新晋贵族们的情报。


    端杯子的任务交给了她,而那名被烫伤的侍女只能单手吃力地提着茶壶。


    任务完成后,她们二人赶忙从小门离开。


    门刚关上,侍女的手几乎被烫掉了一层皮,疼得直掉眼泪。


    安霓理了理帽子,手伸到了自己的裙下,从藏在下面的空间袋里掏出了一瓶治疗药,也不多言,拔开木塞,一点一点滴在了侍女红肿的手背上。


    “这是什么?”侍女小声啜泣。


    “治疗药,”安霓头也没抬,又从袋子里掏出了一个黑色小瓶,也滴在了伤口上,“用上这个就没事了,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明天去看看医生,我这里没有治疗烫伤的药。”


    侍女擦着脸上的眼泪,轻轻点点头:“你是新来的吗?”


    “对,被夫人派过来帮忙的,”安霓笑道,“不过我现在得回去了,晚上还有活要干呢。”


    话还没说完,安霓就往后院的拐角跑去。


    会议结束后,每个人的面色都很凝重,马车在前院等着,执事们在外厅站成一排,等候着主人的出现。


    可他们的法师们却迟迟没见踪影。


    “怎么回事?”科德利亚公爵站在马车旁,不满地朝四周张望,“他人呢?”


    “不清楚,”他身后的执事说道,“所有人的法师都不见了。”


    不远处走来一名侍女,朝各位大人行礼后,面无表情地说道:“各位大人,很抱歉,法师们正在抢盥洗间,他们说……他们无颜面跟各位大人一起回府,请各位大人先走一步。”


    科德利亚公爵皱眉,没再说什么,撑着执事的手上了马车。


    另一边,诺瓦刚上马车,就看见躲在车厢内安霓。


    诺瓦惊讶:“你……没跟他们一起吗?”


    安霓笑着摇摇头:“我又不需要用盥洗间。”


    诺瓦轻笑,放下车窗窗帘,伸手把安霓拽了起来。


    “哎呦我的腿,好麻!”安霓坐在位置上,轻轻揉着小腿,“你知道我蹲了多久吗?生怕别人发现我。”


    “那些法师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安霓无辜地眨着眼睛,“说不定是吃坏了东西,肚子痛,都拉裤子里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