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锦娘婚事

作品:《桃花深处点心铺

    “地上凉,东家别再摸到雪了。”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了起来,动作珍视得,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般。


    自己也随之站起,却依旧没有松开握着她的手。


    反而用自己温热的掌心,轻轻包裹住她微凉的指尖,仿佛要驱散那一点寒意。


    裴清梧怔怔地看着他。


    顾恒眼睛生的好看,是标准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翘,带着说不出的媚意,眼中波光潋滟,此刻倒映着她的身影。


    雪还在下,一片纯白模糊,而他的瞳孔里,只有她的身影。


    恰在此时,有巡夜的武侯走过,催促人们赶紧回各自的坊去,别误了宵禁。


    一声锣鼓响动,将二者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顾恒慌乱地调过头去,耳尖浮起一点薄红,漂亮得像初春桃花。


    裴清梧“噗嗤”笑了一声,扯了扯他的手:“走吧走吧,回家。”


    甫一回铺子,银岚便迎了上来,解下裴清梧身上披着的大毛斗篷,一边拍上头落的雪花片子,一边问道:“五娘和小意那边,开得怎样?”


    “挺好的,两个孩子都是能干的,我看着井井有条。”


    “听说有无赖在那边闹事,没什么大碍吧?”


    “无妨,已经走了。”


    裴清梧进门,见桌上备着暖身子的萝卜羊肉汤,还腾腾冒着热气:“银岚,你熬的?”


    “是呢,都说冬吃萝卜夏吃姜,羊肉也是最驱寒的,东家和阿恒从外头回来,喝一碗这个,最好不过了。”


    裴清梧笑着谢过银岚的用心,走过去,打了一碗出来。


    汤色呈现出诱人的乳白,如同熬化的乳酪,表面浮着些许金黄的油星,更显醇厚。


    大块的羊肉炖得酥烂,肌理分明,几乎要从骨头上脱落下来;切成滚刀块的萝卜吸饱了汤汁,变得半透明,宛如温润的玉石,静静地沉在碗底。


    几粒鲜红的枸杞和翠绿的芫荽末点缀其间,不仅添了色彩,更带来一丝清新的香气。


    清汤热气蒸腾,带着羊肉特有的浓郁鲜香与萝卜的清甜,只是闻着,便觉寒气尽去,胃口大开。


    “不错,不愧是银岚的手艺。”


    裴清梧轻轻抿着尝了一口,果觉鲜美异常,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见顾恒还未过来,裴清梧招手道:“阿恒,你也过来喝一碗呀。”


    “哎,我马上过来。”


    顾恒还有点羞赧,慢吞吞地过来,从裴清梧手里接过汤碗。


    二人对坐喝着,银岚则擦洗着熬过汤的陶釜,一时四下寂静,不闻别声。


    顾恒还是少年,长身体的时候,一碗犹嫌不够,正欲再盛的时候,隔壁却突然传来石大勇提高音量的一声:“那又怎样?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一下子给他吓一哆嗦,手里的汤勺都差点掉了。


    “怎么了这是,大勇哥和谁吵架了?”


    银岚也被吓了一跳,探头出来问。


    紧接着,传来一两声锦娘的啜泣声,但她声音小,听的并不真切。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再加上裴清梧和银岚,早早就看出了石大勇和锦娘之间的不对,对视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蹑手蹑脚,一起去听怎么个事。


    唯顾恒这个傻小子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咬着一块羊肉,不解地问了句:“东家,银岚姐,你们……”


    “嘘。”裴清梧让他别说话,一起过来听。


    趴在门板上,声音就清晰多了。


    原是锦娘啜泣着说:“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有眼睛,能看见你对我好,可是……”


    她似乎是拿帕子揩了揩泪,复又道:“可是,你看看我,我嫁过人,还拖着两个孩子……”


    “孙癞子也曾许诺过我,要一辈子对我好,可是后来,他就打我,用我的嫁妆去赌钱招伎……”


    “大勇哥,我不是拿他和你对比,你对我好,对念慈和明义都好,我能看见,可是……是我知我不配,我也不敢信……”


    说着说着,锦娘便痛哭起来,再也无法说出一言。


    裴清梧算听明白了。


    今日,应当就是石大勇向锦娘表明了心意,可锦娘因为前一段婚姻的失败,已经不敢再信任一个男人了。


    这样也对,毕竟是个会长记性的人,就不会让自己才出虎口又入狼穴。


    但话又说回来,人也不能因噎废食,因为受过伤害,就瞻前顾后,犹豫着不敢开启新生活。


    石大勇为人不错,如果锦娘愿意,会是很好的开始。


    裴清梧继续趴在那里听。


    “我都懂,今日也是我唐突了,我该考虑到的。”石大勇放柔了声音:“不过,你放心,我的确是真心心悦你……”


    “你说你怕我嫌你成过亲,嫌你有两个孩子,我还怕你嫌我年纪大,嫌我一只眼睛看不见呢。”


    锦娘被最后一句话逗得,“噗嗤”一声,破涕为笑:“怎么会,你这只眼睛是在战场上……可是大英雄,我怎会嫌弃你?”


    这话一出,便是有指望了。


    可惜这俩人进度实在太慢,黏黏糊糊的,裴清梧实在着急,没忍住推门而入,笑吟吟地道:“哎呀,我说这大晚上的,怎么听着这边又是哭又是笑的,原来是有人捅破窗户纸了?”


    屋内两人俱是一惊,锦娘慌忙背过身去擦拭眼泪,石大勇也闹了个大红脸,手足无措地站起来:“东、东家……”


    裴清梧走到锦娘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坚定:“锦娘,你方才的话,我在外头隐约听见了些。孙癞子那起子烂人,如何能跟大勇哥比?他若是有半分歪心,我和铺子里的大家第一个不答应。”


    说罢,她又转向石大勇,故意板起脸:“大勇哥,你的心意我们都看在眼里,是实打实的,但锦娘受过的苦,你也得明白,她不是不信你,是怕了,你得给她时间,也得用行动让她安心。”


    石大勇用力点头,仅剩的那只眼中目光恳切:“东家,我明白,我石大勇是个粗人,不会说漂亮话,但我敢对天发誓,我对锦娘,对念慈、明义,绝无二心!往后有我一口吃的,绝饿不着他们娘仨!我……我会把他们当我自己的眼珠子一样疼!”


    裴清梧又看向锦娘,柔声劝道:“好锦娘,人不能总看着后头的坑,也得往前头的亮处走……大勇哥的人品,咱们相处这些日子,你心里应当有杆秤。是,嫁人是大事,是该慎重,可若因为一个烂人,就否了所有真心,错过了真正对你好的人,那才是真的亏了。”


    她顿了顿:“你想想念慈,想想明义,孩子们也需要一个像大勇哥这样顶天立地、真心疼他们的阿爷。”


    锦娘听着,泪水又涌了出来,她抬起头,看了看一脸紧张的石大勇,又看了看眼中充满鼓励的裴清梧,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声音虽小,却异常清晰:“我、我知晓了……大勇哥,你的心意……我,我应了。”


    石大勇闻言,那双总是沉稳的独眼瞬间迸发出难以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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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的狂喜光芒。


    他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憋出一句:“真、真的?锦娘,你……你答应了?”


    锦娘看着他这副傻乎乎的样子,终于破涕为笑,再次点了点头,脸上飞起两朵红云。


    “太好了!”裴清梧一拍手,笑着打趣:“看来咱们铺子很快就要有喜事咯!银岚,咱们可得开始琢磨给锦娘备嫁妆了!”


    银岚在门口也笑得合不拢嘴:“哎!早就等着这一天呢!”


    顾恒虽然还有点懵懂,但见大家都高兴,也跟着傻笑起来。


    屋内气氛顿时变得温馨而喜悦。


    石大勇搓着手,看着锦娘,只会憨憨地笑。


    锦娘羞赧地低下头,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我这里有个房契,是离这铺子不远,安业坊内的一个小院,不是很大,但也够安身了。”


    早有准备的裴清梧说着,从怀中掏出房契来,往锦娘手里一塞:“这是我赠给你的,以后,就是你的倚仗了。”


    锦娘吃了一惊:“东、东家,这如何使得……”


    她要摆手拒绝,裴清梧忙拦住她:“哎,怎么说,我也算你娘家人了,娘家人就是要添妆的,这房子给你,也是让你吃颗定心丸,日后,若大勇哥对你不好了,你尽管把他赶出去。”


    “东家,哪能有那么一天呢。”石大勇在旁边插了句嘴。


    最终锦娘还是推脱不得,收下了那房契。


    裴清梧又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念慈的态度。


    明义还小,对亲生父亲没什么概念,平时也是石大勇抱着带着的,可念慈不同,她已经大了,在郑攸宁的教导下,也是知书识礼,有自己的思考和想法。


    所以,对于母亲二嫁这件事,必须得问过她。


    第二日郑攸宁来给锦娘授课的时候,裴清梧便提了这想法。


    郑攸宁也赞同:“总归念慈也得知道的。”


    “那,就拜托老师了,念慈喜欢你,信任你,我想,你的话,她是会听的。”裴清梧道。


    郑攸宁颔首:“放心。”


    念慈接受的速度,比裴清梧想的还要快。


    她平静地听郑攸宁说完,然后道:“我自是欢喜的,石伯伯是个好人,对阿娘好,对我和弟弟都好……”


    “我爱阿娘,我当然希望她的日子能越过越好。”


    裴清梧在一边站着,倏尔想起现代的事。


    曾经,也有人给母亲介绍新的对象,其中有几位,由于是外公生前的老朋友介绍,母亲推脱不得,碍于面子,便去见了见。


    有一位做警察的叔叔,和母亲很合得来,为人也随和温吞,前妻因为他工作太忙顾不上家提了离婚后,也是和平分手,甚至还给了很多财产上的补偿。


    对和前妻生的儿子,也是十分负责,时不时买东西过去,接他来自己这边玩。


    对她也很好,总之,是个一切都好的人。


    母亲也动了心思,可裴清梧闹了。


    那时候她实在不懂事,觉得母亲再婚,就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妈妈了,说不定还会生新的小孩,就更顾不上自己了。


    母亲无奈,只好和那个叔叔提了分手。


    后来她长大了,回想起这件事,总觉得愧疚难当,因为自己的任性,阻止了母亲奔向新生活。


    可母亲从来都没怪过她。


    想到这里,裴清梧不由得鼻子一酸,走上前去,摸了摸念慈的头发,低声道:“我们念慈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