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小狗黏人
作品:《桃花深处点心铺》 裴清梧倒了水回来的时候,发现顾恒的脸因为高烧,已经红得不像样子了。
少年本就生的好,眉目是一副秾丽的山水画,如今染上酡红色,更显艳丽异常。
眸子此刻又氤了一汪水,映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亮晶晶地招人疼。
他大概也是烧糊涂了,见裴清梧向自己走过来,露出一个笑,黏黏糊糊地唤了句:“姐姐……”
声音跟化了的蜜糖似的。
裴清梧心头跳了一下,险些没端稳水。
“你叫我什么?”她往他身边一坐,把水杯递到他唇边:“来,喝水。”
“姐姐……”
他又唤了一声,直勾勾地盯着裴清梧看。
弯了一片月光清晖的眼睛,眨巴间,尽数是因为疾病而带来的委屈和依赖,就这么打着转,让裴清梧恍惚间,看见他身后好像长出了一条毛绒绒的尾巴似的。
一个劲地摇。
想起他也不过十六岁,上高中的年纪,心里不由得软乎乎的。
“嗯,张嘴,姐姐喂你喝水。”
顾恒乖乖张开了嘴,仰起头,喝水的时候,喉结一滚一滚的,说不出的性/感。
“还要。”
发烧的人是会容易渴。
裴清梧又给他倒了一杯。
这次,顾恒喝得急了些,水渍从唇角溢出,顺着滑进了衣襟,在他精致的锁骨上打了个转。
裴清梧下意识伸手,去帮他擦。
他是身上发热,锁骨那片的肌肤也热热得,不过手感倒是不错,细腻嫩滑,摸起来像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呜……嗯……”
顾恒下意识地低头,去贴裴清梧的手掌,嘴里嘟嘟囔囔的:“姐姐的手好凉,好喜欢……”
裴清梧倒镇定自若。
怎么说,在现代也活了那么久,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见顾恒这个粘糊样子,她轻笑着调侃了一句:“怎么,喜欢姐姐摸你?”
“嗯……”顾恒点了点头。
大概烧糊涂了,顾恒什么话都说得出。
点过头后,他甚至还要去解自己的腰带。
“你、你干什么?”裴清梧这下是有点慌了。
“给姐姐看腹肌啊,姐姐不是最喜欢看了吗?”顾恒朦胧着一双眼,呆呆的。
“不是,我,你……”
这下,给裴清梧闹了个大红脸。
“我什么时候说过?哎不对,你怎么知道的?”
为了避免尴尬,裴清梧连忙起身:“真是……烧成傻子了都,我去给你找药。”
说着,她赶紧离去。
留顾恒在身后呆愣愣地喊了一句:“姐姐,真不看?!”
看,看他爷爷的八字胡!
在现代经历过三年口罩的洗礼,裴清梧颇具囤货意识。
哪怕是这个时代,她也买了不少常用药材囤着,买的时候,都是跟郎中问明了用途,分门别类地放好。
“着凉发热,喝……喝什么来着?”
裴清梧翻找药材的手微微一顿,脑海里浮现出当初郎中嘱咐的画面。
“淋雨受寒,邪气束表,当用麻黄汤发散风寒……”她低声自语,指尖已触到装着麻黄的纸包:“但看他高热面红,已是入里化热之象……”
她凝神细思,想起老郎中捋着胡须说过的话:“若见寒热夹杂,当以和解为法,小柴胡汤最为妥当。”
嗯,也是,在现代的时候,自己去游乐园玩激流勇进,淋了一头水,也是喝小柴胡颗粒的。
想到这里,她先取柴胡三钱,这是和解少阳的主药,能解热散邪。
又配黄芩二钱清里热,半夏三钱和胃降逆。
想起顾恒那烧得干裂的嘴唇,她特意多加了一钱人参,再佐以炙甘草、生姜、大枣调和营卫。
药材在瓷碗里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他烧得这样厉害,该加些清热生津的……”
于是又添了知母二钱、石膏五钱。
药材都捡好后,她本想就在厨房里炖了,但一想到顾恒这么一个病人,根本不放心单独撂在外头,还是将药罐搬到榻边。
顾恒半支起身子,迷迷瞪瞪地看了她一眼:“姐姐?”
说实在的,他每喊一声姐姐,裴清梧心里就软一分。
一想到这小子要是病好了,肯定不乐意继续这么喊她了,就没阻止,嘴上应了。
“嗯,姐姐给你熬药呢。”
火苗舔着药罐底部,药香渐渐弥漫开来。
她守着咕嘟咕嘟的药罐,不时用竹筷轻轻搅动。
顾恒安静地陪着,火光在他脸上跳跃,勾勒出漂亮的五官来。
“闻着好苦……”
裴清梧道:“药都是苦的。”
待药汁收至恰到好处,她用棉布垫着,将药汁滤进碗里,棕褐色的汤药在月光下泛着清亮的光泽。
“阿恒,起来把药喝了。”
顾恒迷迷糊糊地靠过来,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立即皱起眉头:“苦……”
“良药苦口。”她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你若不想一直烧糊涂说胡话,就乖乖喝完。”
顾恒砸吧了一下嘴,委屈地看了她一眼:“若是把药都喝了,姐姐有奖励么?”
跟小孩子似的。
裴清梧好气又好笑,但心里仍生了一丝怜爱之情。
“有,姐姐赏你个榧子吃。”她半开玩笑。
顾恒又用他那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忽然轻声道:“方才……我不是完全糊涂。”
裴清梧执碗的手微微一颤。
他接过药碗,仰头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喉结滚动间,一滴药汁顺着下颌滑落。放下药碗时,他的目光清明了几分。
“真的很苦……”
裴清梧早就料到了,取了口袋里的糖给他:“来,吃糖。”
顾恒探过脑袋,就着裴清梧的手,一口将糖块叼进嘴里。
牙齿擦过裴清梧的指尖,带着少年灼热的气息。
倒让裴清梧不自然地缩了缩手指。
药香还未散尽,方才还安静躺着消汗的顾恒,眉心又拧了起来,喉咙里发出细碎不耐的呜咽。
“热……好热……”
他胡乱地扯着身上本就松垮的中衣领口,动作带着病中的绵软无力,却异常固执。
那层薄薄的布料被他拽开,衣襟滑落,露出一片光洁的胸膛。
月光毫无遮拦地流淌其上,勾勒出少年初具轮廓的肌肉线条。
胸肌虽不虬结,但起伏紧实,延伸至平坦的小腹,腹肌的沟壑在烛光和月影下显得格外清晰,随着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像覆着一层细腻釉光的精美瓷器。
裴清梧的目光不可避免地扫过那片乍泄的美好风景,心头猛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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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像被什么烫了一下。
她立刻别开脸,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发起热来。
“顾恒!别胡闹,快把衣服穿好!”
声音刻意绷紧,带上了警告的意味,试图掩盖那一瞬间的狼狈。
“不要穿……热……姐姐,你看,我没事……”
顾恒烧得双颊酡红,眼神半是迷蒙半是固执,竟还带着点笨拙的炫耀意味,甚至试图撑起身子让她看得更清楚些。
“姐姐不是……喜欢看吗……”
声音黏糊糊的,带着高烧特有的沙哑和不知天高地厚的直白。
这近乎无赖的坦诚让裴清梧的脸颊轰地一下红透了,比顾恒发烧的脸还要烫。
“谁、谁喜欢看了!烧糊涂了净胡说八道!”
她羞恼交加,彻底放弃跟这个半糊涂的小病号讲道理。
眼见顾恒的手又要去扯另一边衣襟,裴清梧当机立断,猛地伸手,不是去帮他拢衣服,而是直接抄起榻边的厚实锦被,毫不留情地兜头盖了过去。
动作又快又准,利落极了。
“唔——!”
顾恒整个人瞬间被淹没在柔软厚重的被子里,只露出一缕墨黑的发丝和被角边缘。
他挣扎着想要探出头,手脚在被子里扑腾。
到底是个半大小伙子,真叫他挣扎着,探出乱成一团的脑袋来,然后试着把手也伸出来。
然后被裴清梧无情地摁了回去。
“给我老实待着!”
裴清梧隔着被子,用力按住里面蠕动的“蚕蛹”:“你得捂汗!汗发出来病才能好!再乱动乱扯,我就把你裹成粽子扔出去!”
她心跳如鼓,刚才那惊鸿一瞥的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只能用虚张声势的凶悍来遮掩自己的慌乱。
被子里闷闷地传来几声不甘心的抗议和呜咽,伴随着几句模糊不清的“姐姐坏”、“闷死了”。
但扑腾的动静终究是小了下去。
“姐姐……”
“叫妈都没用。”
或许是药力上头,也或许是裴清梧那不讲理的镇压起了效,顾恒最终还是屈服在温暖的黑暗和被子的禁锢里,只剩下细微的呼吸声透过布料传来。
裴清梧这才松了口气,按着被角的手却没立刻松开。
她定了定神,暗暗唾弃自己——裴清梧啊裴清梧,对着个烧糊涂了的小屁孩,你慌个什么劲儿!
怕闷坏他,她到底松了一点手,顾恒立刻探出头,露出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头满是控诉。
裴清梧也不由得软了语气:“听话,乖,睡觉吧,睡一觉就好了。”
“嗯……”
顾恒大着胆子,扯过裴清梧的手,孩子气地说了句:“姐姐陪我!”
“好,姐姐陪你,哪儿也不去。”
药效起了作用,顾恒渐渐入梦。
裴清梧也困了,任由顾恒牵着自己的手,就那般趴着,也睡着了。
不多时,顾恒睁开了眼。
起先入眠,原也是他装的。
少年的目光眷恋地在裴清梧身上流连了一圈,然后强忍着病痛带来的不适起身,轻手轻脚地抱起裴清梧,放到了榻上。
然后,替她掖好被子。
他的指尖停在离女子鬓角只有几寸的距离,怯生生地动了动,终究没敢真切地抚上去。
“方才,没骗你,姐姐,我是真的没有病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