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给你机会
作品:《桃花深处点心铺》 “哎,好嘞。”
顾恒没怎么犹豫,当即抄起桌上的茶盏,随手掷了过去,不偏不倚,正中在孙癞子的头上,哗啦一声响,痛得孙癞子转头骂:“谁?谁多管闲事,老子卖自己闺女……”
没等他说完,顾恒便上前,一把撂倒了他,腰间长刀调转,砸在那张不干不净的嘴上,牙都被磕掉了一颗,痛苦得俯下身子,吐了口血沫子出来。
“将自己的亲生骨肉视为卖钱的商品,我打得就是你!”
顾恒出身青楼,见多了买人卖人的事情,深知被爷娘卖掉的女子,日子有多不易,又见孙癞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更恨此等无赖,打的力度更用力了。
从古至今,家暴男都是色厉内荏之徒,只敢对自己家中的弱小妻儿拳打脚踢,真遇到硬茬子,一个比一个老实,孙癞子也不例外,尽管被顾恒揍得满地找牙,却也只能抱着头蜷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全然没了方才教训女儿时的嚣张气焰。
裴清梧厌恶地瞥了孙癞子一眼,拿了桌上的巨胜奴,起身朝已经被吓得躲到一边的小姑娘走去。
小姑娘见她过来,怯生生地眨了两下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裴清梧蹲下身,将手里的吃食递了过去,柔声问道。
“我,我叫孙盼儿,十岁……”小姑娘还是很害怕,但心里头明白,裴清梧是好人,嗫嚅着回答。
盼儿……
裴清梧心头闪过一丝厌恶,是比什么招娣盼娣来娣好听一点,但意思都是一样的,一样的恶臭。
而且,这小姑娘居然已经十岁了,但因为太过瘦小,完全看不出来。
那头,顾恒下手没轻没重,孙癞子躺在地上,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阿恒,可以了,别真给打出好歹来。”裴清梧见好就收,吩咐道。
“是。”
顾恒闻言,冷哼一声,这才收了脚,但依旧狠狠瞪着孙癞子。
裴清梧安抚地拍了拍孙盼儿瘦弱的肩膀,站起身,走到孙癞子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满嘴是血、狼狈不堪的男人:“孙癞子,你方才口口声声卖自己的亲生女儿?真是好大的胆子!”
孙癞子被打得魂飞魄散,对上裴清梧的目光,更是吓得一哆嗦,勉强抬起头,含混不清地告饶:“贵、贵人饶命……小人、小人再也不敢了……”
“不敢?”裴清梧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你可知按当朝律零,你这等行径,该当何罪?!”
此话一出,不仅孙癞子愣住了,连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纷纷屏息倾听。
涉及到律法,可不是闹着玩的。
裴清梧道:“《律疏议·户婚律》有载:‘诸略卖期亲以下卑幼为奴婢者,并同斗殴杀法’,你身为生父,竟欲将亲生女儿孙盼儿视同货物贩卖,此乃‘略卖子孙’之重罪!依律,当处以‘徒一年’之刑,此也只其一!”
“其二!”她扫过孙癞子被打掉牙的嘴:“你方才所言所行,分明是意图强行逼迫女儿为人奴婢,此等行为,已构成对亲生子女的殴击,按《律疏议·斗讼律》:‘诸殴伤子孙者,减凡人三等’,你虽未立刻卖出,但其心可诛,其行已彰,罪责难逃!”
“其三!你拳脚相加于幼女,逞凶于骨肉,悖逆人伦,藐视国法!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休想抵赖!”
孙癞子听得浑身筛糠,冷汗簌簌地淌。
他不过是个市井无赖,哪里懂得这些深奥律法,只听懂了“徒一年”、“罪责难逃”这些要命的词。
一想到要被关进牢里做苦役,他吓得魂飞天外,顾不得疼痛,连连磕头:“小人知错了!小人混蛋!再也不敢了……”
说着,他竟还想拉扯女儿。
孙盼儿吓得又往后缩了缩。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传来。
只见一队穿着皂衣、腰挎横刀的巡街武侯③分开人群走了过来。
为首的小队长显然是听见了动静,沉声问道:“何事喧哗?何人当街斗殴?”
裴清梧上前一步,神色从容,叉手为礼:“这位武侯来得正好,此人名叫孙癞子,性情凶戾,不仅当街意图贩卖亲生女儿孙盼儿,更对幼□□脚相向,方才此人叫嚣卖女之言,多位街坊邻里皆可作证,此等悖逆人伦、触犯国法之行径,令人发指!”
她顿了顿,加重语气:“我等路见不平,出手制止,已将其制服,此人之言行,已触犯律法关于‘略卖子孙’及‘殴击卑幼’之律条,请武侯将其拿下,交由府君明正典刑。”
武侯小队长知她是寿春公主前的红人,赵府君也对她另眼相看,又听涉及贩卖子女这等重罪,脸色立刻凝重起来,更兼环视四周后,听百姓小声附和。
“是啊,我们都听见他说要卖闺女了!”
“他还打那可怜孩子呢!”
霎时不再犹豫,挥手命令手下:“将这人犯锁了!”
两名武侯立刻上前,动作麻利地将瘫软如泥孙癞子架了起来,不顾他的连声讨扰,直接用绳索捆住。
小队长转向裴清梧和顾恒,语气客气了几分:“多谢二位仗义相助,制止恶行,还需请二位及这位小姑娘随我们回去,到州府做个见证笔录,也好将此案坐实。”
他又看了一眼怯生生的孙盼儿:“至于这孩子……”
裴清梧温声道:“这孩子是苦主,自然也要同去说明情况,武侯放心,我等定当配合。”
孙盼儿看着被锁走的父亲,小脸上恐惧犹在,下意识地更靠近了裴清梧一些。
顾恒还刀入鞘,冷冷瞥了一眼被拖走的孙癞子,对裴清梧点点头。
裴清梧牵起孙盼儿瘦弱的小手,柔声道:“盼儿别怕,随姐姐去说清楚你阿爷做的事,以后就不用挨打了。”
人群让开道路,武侯押着垂头丧气的孙癞子在前,裴清梧牵着孙盼儿,顾恒护卫在侧,一同向州府方向走去。
孙癞子暂时被收监,裴清梧和顾恒带着孙盼儿去医馆看了大夫。
这次,小姑娘身上的伤不重,但脱下衣服之后,裴清梧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瘦骨嶙峋的身体上,新伤叠着旧伤,青紫交加,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尤为刺目,无声地诉说着长年累月的虐待。
帮小姑娘上药的医女也红了眼眶,骂道:“混账东西,自己的亲生女孩儿,也下得去这样的重手!”
裴清梧心疼地摸了摸孙盼儿的头发,柔声询问道:“疼吗?”
孙盼儿摇头:“不疼,习惯了。”
待从医馆出来时,已差不多要宵禁了,裴清梧本想带着顾恒快些赶回去,衣袖却被孙盼儿牵住。
“姐姐,你能,你能不能陪我回去,看看我阿娘……她也被阿爷打了,打得好重好重,我怕……”
望着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裴清梧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点头道:“好,我陪你去。”
七拐八拐,孙家的屋子实在太过隐蔽偏僻,若不是身边有顾恒这么身强力壮的男子陪着,裴清梧还真不敢贸然到这种地方来。
若不是孙盼儿是她救的,且官府查明了她的身份,裴清梧还真的害怕,会不会是人贩子串通的诱饵。
终于,孙盼儿在一扇歪斜欲倒的木门前停下。
那门板布满裂缝,仿佛轻轻一推就会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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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推开之后,一股子绝望的霉味扑面而来。
“阿娘……”孙盼儿怯生生地唤了一声,声音细若蚊呐。
门内立刻传来一阵窸窣声,伴随着婴儿微弱的哼唧,借着门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一个身影踉跄着迎到了门口。
那便是蔡锦娘。
裴清梧只看一眼,心头便是一沉。
蔡锦娘年纪应该不大,但生活的重担和暴力的摧残,已将她折磨得不成人形,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嘴唇干裂毫无血色。最刺目的是她脸上的伤,左额角高高肿起,一大片乌青紫涨,几乎盖住了眼睛;嘴角裂开,凝固着暗红的血痂;脖颈处也隐约可见青紫色的指痕。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衫裙,上头打满了补丁,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裹在同样破旧襁褓里的婴儿。
当她的目光越过裴清梧和顾恒,落在女儿身上时,呆滞绝望的眼睛瞬间迸发出光彩来,随即被汹涌的泪水淹没。
“盼儿!我的盼儿!”蔡锦娘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哭喊,声音因为受伤和激动而破碎不堪。
她甚至忘记了怀里还有吃奶的孩子,踉跄着扑上前,一把将孙盼儿紧紧搂入怀中,仿佛要将女儿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吓死娘了!娘以为……以为……”
她泣不成声,枯瘦的手臂死死抱着女儿单薄的身体,浑身剧烈地颤抖,怀里的婴儿被挤压得不舒服,哇哇哭了起来。
孙盼儿也哭了,小手紧紧抓住母亲破烂的衣襟,断断续续地抽噎:“阿娘别怕,盼儿没事,是这位姐姐,还有那位顾大哥,他们救了盼儿……阿爷、阿爷被官差抓走了……”
蔡锦娘闻言,猛地一震,抱着女儿和婴儿,抬起泪眼婆娑的脸,这才真正看清站在门口的裴清梧和顾恒。
裴清梧衣着虽然不算奢华,但料子也算上乘,顾恒更是挺拔如松,眼神锐利,腰间佩刀,气势迫人。
是以,蔡锦娘下意识地就要抱着两个孩子跪下去。
“贵人、贵人恕罪……民妇……”
她语无伦次,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丈夫被抓走的消息让她本就惊恐的心更加六神无主,在这个时代,失去丈夫对一个贫贱妇人意味着灭顶之灾,即使那丈夫是个恶魔。
裴清梧眼疾手快,一步上前扶住了蔡锦娘摇摇欲坠的身体。
入手处,隔着薄薄的衣衫,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妇人身上硌人的骨头,以及手臂上几处尚未消肿的硬块。
“不必多礼。”裴清梧柔声道:“我不是贵人,只是酥山小集的东家,更不是来问罪的,是盼儿带我们来看看你,你……伤得很重。”
蔡锦娘被裴清梧扶着,不敢完全站直,依旧佝偻着腰,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上:“谢、谢贵人关心……民妇、民妇没事……都是皮外伤……”
她想扯出一个笑容表示自己还好,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借着昏暗的光线,裴清梧的目光扫过这间破败的屋子。
家徒四壁这个词,在这里得到了最真实的诠释。
墙角用石块和烂泥垒了个土灶,灶膛里只有冰冷的灰烬,一张歪斜的矮桌缺了腿,用石头垫着,所谓的床铺就是角落里铺着的一层薄薄发黑的稻草,上面堆着一床破得露出棉絮的薄被。
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远处隐约传来坊门关闭的沉重声响和衙役们巡街的梆子声。
宵禁马上开始了。
裴清梧听到了声音,知道时间紧迫,轻轻拍了拍蔡锦娘的胳膊:“我给你机会,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去过一种崭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