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27章:嗜睡
作品:《少阁主今天也没有死》 谢危行那“事急从权”四个字噎得半晌没声,只好装模作样又去端那盏药。
他指尖却不自觉地在盏沿敲了一下,嗒地一下像他心里重重顿下的一拍。
的确,生死之间,哪有那么多忌讳。
但是……如果不是他,是其他人呢,也一样吗。
——旁的人,也配“事急从权”?
谢危行莫名其妙心里梗了一下,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他把药盏端了起来,试了下温度,动作很稳:“先喝药。”
挽戈要撑着肘坐起来,刚一动,小腹和心口两处贯穿的伤口就绷成剧痛,不由脸色一白,睫羽一颤。
谢危行几乎是立即注意到了她那一点神色的变化,手掌很自然地扶在她后背,臂弯将她带起,像把人一把托住。
那碗又黑又涩的苦药,很明显出于太医院那帮“苦口才是良药”的老拥趸们的手笔。
挽戈还在昏迷的那几天,没有意识的时候,可是死也不肯喝这破药,谢危行想方设法才能每日给她灌下去一点。
这会儿挽戈醒了,倒是能很自然地耐着性子喝完——无它,在前十七年,她还是众所周知的病根缠身的时候,喝过太多比这更苦更难喝的药了,早习惯了。
但谢危行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手心一晃变出来一块糖,扔给挽戈:“压一下。”
挽戈含住那块糖,好看的眉眼间蹙意散了几分。
片刻后,她忽然道:“我又欠你一回。”
她当然在说万象诡境的事。
挽戈伸手去放回那空药盏,动作间手腕上缠着的黑绳上铜钱叮当了一下,这时候她才重新注意到了这玩意。
“这是你的东西,”她低头看了看,又瞧向谢危行,“方才没注意。”
谢危行不轻不重嗯了一声,像是不以为意:“先挂着。”
挽戈又低头重新瞧了一眼这半圈缠在她手上的铜钱串。
从前她只看谢危行玩这东西,信手几下,就让百鬼退散。她还从没有这么近看过这玩意。
这并非寻常铜钱,铜面身青亮,压着泛着淡淡金纹的篆印,纹路沉潜,并不张扬,但让人一眼就知道这是法器。
毕竟是法器。挽戈想了想,很直白:“还是先还你。”
她伸手就去拆黑绳上的结,上面的铜钱串却叮当几下,甚至能听出几分隐隐的委屈。
接着挽戈的动作就被一只修长的手挡住了。
谢危行不轻不重地压住挽戈的手,他垂眸看她,似笑非笑:“不是欠我一次?”
挽戈停了手,嗯了一下。
“不许解开,”谢危行这会儿,终于看上去完全恢复了平日里散漫的语气,“就当还我一次了。”
挽戈和他对视一瞬,黑白分明的眼眸中不明所以,但也没多问:“好。”
屋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剩炭火的噼啪声,以及铜钱最后在她腕上碰了一下。挽戈垂眸看了看,便不再说话。
她从前也是这样的,他心想。
谢危行忽然就分不清,她这种完全不在意一样的平静,是天生让人无处落脚的冷,还是对他并没有一分的特别。
这个区别像一根很细很细的针,扎的不疼,但是却叫人并不舒服。
挽戈虽然已经把命格换回来了,可十多年来的冷并没有那么快驱散,在诡境中杀境主时最后的伤势也仍未愈,都沉沉压在她身上。
因此不出一刻,她又很安静地阖上眼眸睡着了,连呼吸也没有声音。
谢危行没有立刻起身,他坐在床沿,视线像被什么东西悄悄钉住了。
她睡着的时候太恬静了,侧身蜷起来时,只有一团影子。黑发如瀑,散落在纤细的颈侧,映得皮肤更加苍白。
她比寻常习武之人要清瘦得多,那也许是从前被换命后长年病根缠身导致的。骨架窄而利落,肩背薄,看上去漂亮又脆弱,一碰就碎。
谢危行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发了那么久的呆。
又过了好一会,他才掀帘离开,动作很轻,像避免惊醒谁,又像避免惊醒自己。
回廊上,冬日的风被阵法截住了。谢危行想了想,修长的食指一弹,一枚细小的金符漂在空中,无风自燃。
——传音符。
【陆问津,本座问你一个事。】
远在镇异司的陆问津正在对着那堆事埋头苦干,忽然见到案头一抹金影。
他烦得要死,正准备让这缺德家伙滚,下一刻,就看见谢危行的下一句话传来了。
【如果你因为意外,和一个姑娘有了一些,超越寻常友谊之举……】
陆问津:“……?”
他大受震撼。
什么超越寻常友谊之举?
陆问津的思想很容易滑坡,谁也不知道他滑坡到了哪里。
他几乎痛心疾首,心想,堂堂镇异司最高指挥使,居然还有这种癖好。
谢危行并不知道传音符另一边的陆问津在想什么。陆问津这边,也收到了后续的消息。
【……然后后面,试探她的时候,她好像并不在乎,说没关系,还谢谢你。】
【她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
陆问津脑子转得飞快,几息之间,就觉得自己完全懂了。
他心想,我真是洞若观火啊。
陆问津斟酌了一下言辞,带着一种同情、理解、怜悯的充沛感情,也燃了个传信符,发回去。
【不是你人的问题。】
【也许是你技术不好。】
谢危行:“?”
他指腹一合,把陆问津传来的那缕符光碾碎,还是不由自主走神,想起了那几秒。
谢危行几乎不记得别的了——只记得她最初的确齿关很紧,他不讲章法地去撬,然后是齿间血气和铁锈的腥甜,她很凉很软的舌尖,以及她被迫的吞咽。
除此之外的印象只剩下当时心跳的急和乱。
从供奉院到镇异司,这么多年来他擅长的向来是收走人命,不是救人命。
……技术不好?
谢危行冷冷地把陆问津的混账话原路骂回去:
【下个月少俸三成,滚。】
另一边的陆问津一看谢危行这反应,相当满意。他心想,谢危行越是骂他,越说明他做对了。
少那点俸禄不算什么,得罪上司更不算什么,能让谢危行吃瘪,对于陆问津来说那当然是最棒的事情。
接着,陆问津的回音中透出了一股子“没有人比我更懂”的怜悯:
【别急别急,你别逞强。我认识个城北老大夫,特别擅长治这个!】
这也能治?
有什么问题吗?
谢危行一开始百思不得其解,心想陆问津是把脑子治坏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片刻后,他才骤然反应过来了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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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津这脑袋有问题的家伙在想什么。
谢危行:“……”
另一边的陆问津还在传音符中神采飞扬,喋喋不休:
【调气补肾,固本培元,药到病除!秘方、阵法、导引功,三管齐下!】
【作为你的好友,我也着急啊,为好友两肋插刀,应该的。你治好了,我也开心……】
谢危行冷冷打断了陆问津的长篇大论:
【你先治一下脑子。】
不等陆问津反应过来,谢危行指尖一拧,符光在空中被他硬生生用灵力绞碎。
陆问津当然话还没说完,他还沉浸在要为好友兼上司两肋插刀的情感氛围中,骤然传音符被切断,他的一腔激情无处发挥,憋得慌。
没礼貌的家伙!
陆问津没来得及反应,这时候他镇异司办公处的案角,突然啪地炸开一团小火花。
一只报事木鱼突然从墙上弹下来,端端正正砸在他脑门上。
“嘶——”
但这并没有结束,紧接着一道无形的灵力重重抽在了他手背,像被戒尺打了一样,痛得陆问津一麻。
“谢危行——!”
陆问津不用想就知道是谢危行干的。远在国师府就能给身在镇异司的他来一顿揍,除了谢危行还有谁能做到。
玄术天才了不起吗!
他咬牙切齿,无能狂怒起来,腾地起身,椅子磕在地上,差点翻了。
门口两个书吏探头探头望进来,被陆问津一眼瞪了回去。
接下来的十几日,居然意外的宁静。不过谢危行和挽戈这两人,谁也不知道,过了这十几日后,此后在很久很久的一段时间里,再也不会有这么宁静的时候了。
挽戈大部分时候都在睡,醒的时候不多,每次醒来就是例行的喝药,问一两句事,就又阖了眼。
她十几年来病根缠身,即使命格换回来了,也没有那么快好,如今伤还重,睡得更沉。
谢危行很快摸出了她的时辰——辰时醒半刻,未时醒一盏茶,子时偶尔会惊醒一瞬,随即就沉下去。
他把他要做的事都搬进了旁的暖阁,方便看她。
过了大约六七日时,挽戈才慢慢醒的时间多了,能坐得久一点。
太医每日例诊时,说的最多的是“不可动武”。然而这并不影响挽戈第一次能下地时,伸手就去找镇灵刀。
谢危行眼疾手快拦住:“怎么一醒来就想杀人。”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差点脱口而出的后半句——你想杀谁,我帮你杀。
挽戈很坦诚:“久不练习,会生疏。”
太医正好赶到,吓了一跳,连声附和:“不可动武,切忌不可动武啊!”
练不了刀,挽戈只好没事就去谢危行的书房。国师府的藏书一贯都是玄门书目,神鬼阁不教这些,挽戈翻了几本,完全看不懂,只觉得相当催眠。
谢危行还想给她讲讲。
但他讲着讲着,就望见挽戈倚在椅子上,微微侧头,居然又睡着了,睡相很安静。
谢危行把披风盖在她身上,又盯了她恬静的睡颜,半晌,自己乐了:“这么能睡。”
到了第十二日时,门房来报:“大人,有人求见,说是神鬼阁的。”
谢危行头也不抬,声线漫不经心:“谁?”
小厮道:“这人称名羊眙,也是神鬼阁弟子……说来拜见少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