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18章:择徒

作品:《少阁主今天也没有死

    谢危行一本正经:“近来觉得好吃。”


    周师叔才不信谢危行的鬼话。他仍然满腹狐疑,又绕了一圈,忽然侧身对谢危行道:


    “你案上那卷《镇煞》,拿来给我瞧瞧。”


    趁着谢危行回头,周师叔几乎在电光石火间转向了屏风,指尖重重一扣,声音没什么不对的——这里确实看不出什么障眼法的影子。


    谢危行回过头,弯了弯眉眼,装得好像毫无察觉周师叔的试探。


    他相当自然地将那卷书递给周师叔。


    周师叔翻了下书,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周师叔的直觉告诉自己,谢危行这里绝对有鬼。但是屋子里实在没破绽,他只好冷哼一声:


    “别装了,你要是一直这么安分,我每天上供好酒好菜感谢天地。”


    周师叔转身,走到了门口,突然回头,警告谢危行:“你这几天乖得邪门,要是闯了祸,趁早和我说,别闹到老国师面前。”


    谢危行乐了,他第一次知道十几年前的自己是这么个形象,原来仅仅安分几天就会让周师叔觉得邪门。


    不过现在,十岁的少年相当安静地垂目应声:“弟子不敢的。”


    周师叔又冷哼了一声,懒得管他,走了。


    谢危行站门内,目送周师叔青灰色的身影远去,直到看不见。


    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谢危行合上门闩,顿了片刻,才对着不知道谁开口:“他走了。”


    十岁的少年这才不紧不慢绕到屏风后面。


    屏风后面,挽戈倚着榻。诡境中她还是五岁模样,披着一件鹤灰的小斗篷,黑白分明的眼眸望向谢危行。


    她吸了吸鼻子,顺手振落了手上沾的来源于房梁之上的灰。


    此前周师叔百般寻找也找不到什么破绽,甚至看不出玄术藏人的痕迹,那当然——因为那根本不是玄术,纯粹的轻功而已。


    那天夜里,伙同谢危行对着命堂里那碗血动了手脚后,挽戈就没回萧府的偏院,趁乱溜了。


    周师叔、宁韫玉等供奉院一行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谢危行偷偷把挽戈带回来供奉院,甚至藏了三天。


    “萧府在搜你,满城都传遍了,他们还试图进供奉院来查……”


    谢危行不紧不慢说着,好像在谈平常的事。


    他边说着,边顺势已经坐到了榻侧,然后相当自然地去握挽戈的手。少年的掌心相当热,带着一点暖阳般的温意。


    挽戈没动,任由他握着。她这会儿还是五岁身形,手骨小、细且凉,被谢危行手掌的温热捏着,这才散去一点寒意。


    她睫毛轻轻一颤,肩头的绷直有些缓和,呼吸也不自觉慢了半分。


    谢危行侧着身,恰好捕捉到了那一点神色。他心口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下,有点痒。


    片刻后,谢危行才继续道:“……不过供奉院是禁地,他们算什么东西,也配进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带了点少年般的骄傲和理直气壮。


    “嗯。”挽戈低声应了一句,她垂着眸,忽然道,“谢谢你,谢指挥使。”


    那一句“谢谢”落下时,谢危行先是像猫被抚顺了毛似的,心头一热,可他尾巴刚要翘起来,又被后面那句“谢指挥使”四个字一压,热意忽然凉了半分。


    他哦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仍拢着挽戈冰凉的手指:“什么指挥使?我还以为你在叫宁韫玉那家伙。”


    挽戈真仔细想了想,的确觉得有几分不妥——毕竟诡境中的时间还是十年前,这时候的镇异司最高指挥使还是宁韫玉,叫谢危行“谢指挥使”,不免显得他有谋权篡位的僭越野心。


    她又想了想,才道:“那就叫……”


    看挽戈这神情,谢危行不用想就知道她根本没明白他的意思了,甚至不用猜都知道挽戈下面肯定打算开始遍历他的那一串头衔了。


    他索性把话挑开了,少年气十足地低下头,捏了捏她的手指:“——叫我的名字。”


    挽戈一愣:“名字?”


    “嗯,”谢危行略微扬了扬眉,但装得很正经,压着嗓子,“不许叫‘指挥使’,也不许叫什么‘大人’‘小先生’的,不许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学。”


    “我叫谢危行,你就这样叫。”


    他没注意到他自己在强作镇定,耳尖已经慢慢泛起了一点红。


    挽戈想了想,认真读了一遍:“谢危行。”


    这三个字话音刚落,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谢危行唔了一声,眼尾的笑意有点压不住。


    他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调分明有点开心,变戏法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匣子塞给挽戈:


    “藕粉糕,供奉院特产——奖励你的。”


    挽戈从前很少吃这种点心。幼年时在萧府吃不到,后来在神鬼阁,山路一去三千里,更吃不上甜的。


    倒是这几日藏在供奉院,谢危行隔三差五就拿各式各样的点心来投喂。这三天尝的甜,比十七年都多。


    藕粉糕入口即化,清香散开。挽戈相当认真把那一口咽下去。


    谢危行盯着她慢吞吞把那一块藕粉糕吃完,盯得太久了,连自己也没有发觉。


    直到挽戈把匣子和剩余的几块藕粉糕往他那推了推,抬眼和他对上,谢危行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盯得太明显了。


    他骤然收回视线,装作不经意道:“甜吧。”


    “嗯,甜。”


    挽戈含糊道,她将最后一小角咽下,终于见了一点血色的唇角沾了点细粉。


    谢危行一怔,指尖比脑子先一步落下,很自然地拂过她的唇角,把那点细粉拈掉。


    他反应过来时,耳根一下子完全热了。


    挽戈却完全没在意,黑白分明的眼眸望向谢危行:“好吃。”


    短促的安静中,谢危行垂眸,他一只手还握着挽戈的手,即使她的手已经被暖得相当温了。


    他终于把话题引到了正事上:“命堂里换命案的‘因’已经改了,但‘果’还不能偏。”


    谢危行的意思,挽戈当然明白。


    换命术是因,换命成功是果。当年换命成功后,萧府就把挽戈送去了神鬼阁。


    因此,倘若像现在这样,换命失败了,挽戈也离开了萧府,“去神鬼阁”的因,就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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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想出诡境后遇见完全错乱的世界——她必须自己去神鬼阁,接上这个“因”。


    “这个不算难办,”挽戈想了想,道出了更重要的事情,“之后我们若要离开诡境,还得找‘境主’。”


    境主往往藏在诡境的人之中,杀了境主,或者让境主违反规则,才能从境中出去。


    ——这个『万象』诡境的境主,究竟是谁?


    谢危行笑了下:“这就是『万象』诡境的好玩之处了。”


    挽戈没看出来哪里好玩:“为什么?”


    “『万象』诡境可是能改因果的,”谢危行冲挽戈眨眨眼,明明在讲很严肃的事情,可是他语气轻快,“如果以为一个人是境主,把他杀了,结果发现并不是——那这个死掉的人,说不定就真的永远消失了。”


    挽戈瞳孔略微一缩。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万象诡境作为天字诡境,进入的人可以出去,出去后却不死即疯了。


    绝对能通关『万象』诡境的一种方法——把诡境里的所有人都杀了。


    毕竟境主的幻影,一定在这些人中。


    可是那些被误杀的人,也就这样死了,他们的死,牵动的因果也将作废。


    ……所以才会有人出去后全家都莫名其妙死了,所以才会有人出去后,谁也不认识他了。


    ——这才是『万象』诡境的可怕之处。


    挽戈垂眸不语,片刻后,道:“我会自己去找一趟神鬼阁。”


    谢危行又捏了捏她的手指,笑了下:“嗯,我陪你,顺便找一下境主。”


    .


    诡境中的时间,又过了数日。


    这数日里,萧府的搜寻倒是渐渐弱了下去,也不再派人前往供奉院了。从坊间传言中,挽戈也能猜到为什么。


    萧府是世家。世家内部,也绝非铁板一块。萧府的后继者,也未必非得是她那个已经换命失败、经脉俱废的弟弟。


    他会被萧家的其他人放弃。


    就像挽戈当年彻底失去原本的命格后,被母亲丢开,送入神鬼阁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挽戈不再是被萧家送去神鬼阁——她会自己选择去。


    诡境里大致第十日,京城武当坊旁的神鬼阁分堂。


    这分堂常年并不开门,但这天忽然开门放选,传言是老阁主进京,顺道看一眼根骨,择几名徒弟入门下。


    这消息传开,分堂一开门,就是外三层里三层的水泄不通。


    执事桌后面坐了个瘦高的汉子,脊背很直,袖口露出一节手臂,肌肉相当硬。旁的人都喊他“霍四”。


    “择徒,规矩不多,”霍四说话相当简练,“摸根骨,看反应,不合格的别磨叽。”


    人群窸窸窣窣,许多人踮脚张望,也有人想上前。


    谢危行把斗篷给挽戈裹严了,带着她从人群最外侧绕过。一个十岁的少年,带着一个五六岁的看上去有些病弱的小孩,看上去完全是来凑热闹的。


    只不过谁也没有想到,这里两个人全换了芯子——一个是十几年后的少年国师、镇异司最高指挥使,一个是十几年后的神鬼阁少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