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水声停了。孟希贤扯了条大浴巾把自己裹起来，吹干头发。


    蒸汽把镜子蒙得一片模糊，她也没心思去擦开照一照。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像塞了一团乱麻在她脑子里。


    她拉开浴室门，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金司承坐在沙发上，脸颊上的白色纱布，有几点刺眼的红色，是血又渗出来了。


    孟希贤只觉得浴室带出来的热气瞬间跑光了，她快步过去，半跪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仰着头，“怎么了？怎么又出血了？”


    金司承刚才小寐了一会，他慢慢睁开眼睛，说：“可能刚才动作大了点，蹭着了，小问题。”


    “什么小问题”，孟希贤抬手想去碰，又怕弄疼他，“都缝针了还小问题……”


    她说着说着，沮丧起来：“金司承，我是不是扫把星啊？自从我们碰上了，你就没好过。这都第几回进医院了？”


    金司承将她拉起来，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过来坐。”


    孟希贤没动，一颗眼泪下来了，她吸了吸鼻子，又一颗下来了。


    “孟希贤”，金司承又叫了一声，“来陪我说说话。”


    孟希贤只好在沙发上坐下，和他隔了点距离。


    金司承侧过身，正面对着她，“你今天怎么这么爱哭啊，我真没事，一点都不疼。”


    “骗子”，孟希贤抹了下眼角，“缝了好几针，怎么可能不疼？你以前看不见，现在好不容易看见了，脸上又……”


    金司承看着她哭得一塌糊涂，叹了口气，肩膀垮下来一点点，放弃了抵抗，“好吧我承认，麻药过了，是有一点火辣辣的，感觉不太舒服。”


    他顿了顿，试探地问：“要不你帮帮我？”


    孟希贤挂着泪珠，茫然地抬起头：“怎么帮？我又不是医生。”


    金司承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从刘海一路向下，到红着的眼眶，再到那微微张开的双唇。


    他坐近了一些，声音低下去，“比如，你可以帮我分散一下注意力。”


    客厅里昏黄的光线，似乎变得粘稠暧昧起来。


    他的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孟希贤混乱的心湖。


    她看着他，看着那双映着自己倒影的眼睛，看着他那因为失血而显得脆弱的嘴唇。一个念头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一只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另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把他用力推倒。


    她的动作太快，金司承完全没反应过来，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后背就陷进了柔软的靠垫里。


    下一秒，孟希贤的脸在他眼前急速放大，带着眼泪的咸湿和沐浴露的清香，她的嘴唇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撞了上来。


    金司承懵了一下，随即收紧了环在她腰后的手臂，把她更紧地压向自己。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吻，毫无章法，莽撞生涩。


    孟希贤的牙齿不小心磕到了金司承的下唇，他“嘶”了一声，但这微小的痛感反而像火星掉进了干草堆。


    他调整了一下角度，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温柔却坚定地回应。两人的舌尖试探性地碰到一起，像两个懵懂的探险者初次相遇。


    心跳声大得盖过了一切。


    孟希贤能感觉到金司承身上的滚烫，他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几乎要灼伤她的皮肤。


    她忘了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忘了周遭的一切，只是笨拙地汲取着唇齿间令人晕眩的亲密。


    金司承同样沉浸其中。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感受着她的生涩和渐渐投入的回应。


    疼痛似乎真的被这汹涌而来的感觉冲淡了，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像干渴的旅人终于饮到了甘泉。


    他把她抱得更紧，恨不能揉进自己身体。


    时间失去了意义。他们都不愿分开，一秒也不愿。


    呼吸越来越困难，肺叶像要炸开。


    孟希贤的胳膊肘不小心压到了金司承的肩膀，他闷哼了一声，身体微微绷紧。


    这声压抑的痛哼如同冰水，瞬间浇醒了孟希贤被情欲和冲动占据的大脑。


    她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他紧闭双眼，浓密的睫毛像受伤的蝴蝶翅膀般剧烈颤抖着，而他脸颊上的纱布，那抹刺目的猩红更加狰狞了。


    理智瞬间回笼，她倏地撑起身体，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她喘着气，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眼神慌乱地飘向他的脸颊，“对不起对不起，碰到你伤口了是不是？要不要去医院？”


    金司承怀里骤然一空，心里不由得也空了一下。


    他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被点燃的火焰转化成了更灼热的情绪。


    他撑坐起来，在她想彻底逃离沙发之前，手臂一伸，从后面把她重新捞回自己怀里。


    “别走”，他的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发顶，声音沙哑，“你慌什么？”


    孟希贤背脊贴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和他手臂的力量。


    她不敢挣扎，怕又碰到他的脸，小声嘟囔道：“你小心伤口。”


    “医生说按时换药，好好养着，很快就好”，金司承的声音贴着她耳边响起，激起她细密的痒意。


    “不过嘛”，他停顿一下，语气带上诱哄，“换药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痛。要不你每天都像刚才那样，帮我分散一下注意力？效果挺好。”


    一股热气冲上脑门，孟希贤的脸更红了。她作势要抬手捶他，但最终还是轻轻落在他的手臂上，“金司承，你还要不要脸？”


    金司承笑出了声，胸腔震动，连带着靠在他怀里的孟希贤也跟着颤动。


    他把脸埋在她颈窝，“能让你不哭就行。”


    气氛一下子松弛下来。刚才残留的悲伤，似乎都被冲淡了。


    孟希贤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感觉前所未有的安心。


    过了一会，她在他怀里转了个身，变成了面对面，但还是被他松松地圈着腰。


    她抬起头，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问出了在酒店遇见他后就开始盘旋的问题。“你没见过我，今天是怎么一下子就认出我的？”


    金司承嘴角勾起一点弧度，“我上次不是摸过你脸吗？眼睛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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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见的时候，就靠手和耳朵。你的样子，我记在心里了。”


    这个答案让孟希贤心里一甜，她忍不住也弯起了嘴角，但随即又摇摇头，“我不信。我今天没戴你送的那条项链，又灰头土脸的，你光凭摸过几下怎么可能认得那么准？”


    她把脸凑近了些，像是要找出他话里的破绽，“你是不是还有别的秘密？”


    金司承安静了几秒，缓缓开口，“其实在今天之前，我就见过你了。”


    孟希贤的心猛地一跳。


    难道金司承终于想起来高中时候的事了？想起那个总是偷看他又不敢说话的同班女生了？


    她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等待他揭开谜底。


    “去年吧，在一个酒会上，你气势汹汹地来堵白露，非要她回答巾帼水泥厂的问题。你声音很大，态度很坚决，把旁边端着香槟的服务生都吓一跳，差点把盘子摔了”，他顿了顿，看着孟希贤睁大的眼睛，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我当时就在旁边，和几个人谈事情。”


    孟希贤记起来了，那天她好不容易逮到白露，一顿连珠炮似的追问，根本没管周围那些西装革履的人投来的异样眼光。


    她有点失落，喃喃道：“你就是那次认识我的？”


    金司承点点头，“我对你印象很深刻，因为那架势……可真够泼辣的。”


    “泼辣？”孟希贤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刚才的羞涩和失落全飞走了，“金司承，你这算什么印象？”


    她作势要推开他，金司承却没让她挣脱。


    他搂着她，反问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找个什么样的？是不是要找个温柔似水，说话细声细气，最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乖乖在家当全职太太，从不给男人添麻烦的那种女人？”


    孟希贤被他问住了，她心里确实有过类似的念头。


    毕竟他是金司承，金家的少爷，就算现在闹翻了，也是从小在那种环境里长大的。


    她撇了撇嘴：“难道不是吗？你们这种高富帅，什么都不缺，找个小鸟依人多好，省心。”


    金司承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神情变得认真起来。


    他抬起一只手，捧住孟希贤的脸颊，让她不得不直视他的眼睛。


    他的眼眸深邃，没有任何闪躲，“孟希贤，我跟你说，我女朋友是天下第一好。”


    孟希贤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他靠得更近，让她完全笼罩在他的体温里，“我喜欢她有棱角，有脾气，如果不是她坚持把我从黑暗里拉出来，我已经成为了喜怒无常的疯子。”


    他的气息带着热度，扑在她敏感的耳廓上，“我喜欢她眼里有光，身上有股不服输的劲儿，就像野草一样，烧都烧不死。”


    他低沉的声音像带着小钩子，刮过她的耳膜，“我喜欢她有自己的追求，可以为了想做的事豁出去。我喜欢她不依附于我，不会满足于当金丝雀。”


    他说话时嘴唇的细微开合，牵动她全身的神经末梢，“我喜欢她……全部的，好的，不那么好的……只要是孟希贤的，我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