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某个竹林小屋，一抹阳光透过窗纸打在林玚的眼上。


    感受到阳光带来的温热，坐在蒲团上打坐的林玚掀开眼皮，站起身来将窗户打开，迎面感受微风。


    听着鸟儿的鸣叫，忽的它们似是听到什么声响，争先恐后地离开。


    与此同时，林玚心口穿了一阵刺痛，她捂住胸口，似有所感般，抬眼望向京城的方向。


    那里，是发生什么了吗。


    一道雄厚的声音传来打断林玚的思绪:“感觉如何了”。


    林玚抬手运功，朝窗外的虚空劈了一掌，一棵竹子轰然倒塌，“非常好，我的内力似是比从前更胜一筹了”。


    徐良眉眼微张，笑了笑，“你的内力当然会涨，我活这么多年，头一次看到你这么不要命的，明明有更为保险的法子，偏生却选了最危险的那条路”。


    林玚笑笑没说话，而是望向远处。


    徐良是林玚在青州偶遇的，那时她正在一家酒肆喝酒，与其是喝酒，倒不如是买醉。


    萧玥的死始终是林玚心里的一颗刺，怎么都拔不掉。


    那日喝酒喝得猛了，徐良路过酒肆，看到如此酒量的林玚起了兴致。


    江湖中人，大多都喜欢酒，嗜酒如命的徐良自是不例外，跑上去去同林玚拼起了酒。


    最后是谁胜了呢，总归不是徐良，但好像也不是林玚，二人都晕了过去。


    徐良年方四十七，早年被兄弟背刺，落得个武功尽失，内力全无的下场。


    后来自己寻了个小地方，独自探索恢复内力的法子，最后竟真被他找到了，甚至武功大增。


    不过年少时经历的一切也消磨了徐良的意气，并不想回那另他伤心的江湖，便在青州建了间小竹屋，安静地生活在此。


    与林玚的相遇也是巧合，他看出林玚气势不凡，周身有若有若无的气息流转，她手中那把剑，徐良认得，楠山派掌门人的剑。


    所以徐良猜出林玚应也同他之前一样，因为某种原因，失了武功。


    徐良，就是林玚一直在寻的人。


    因着这次拼酒的缘分，徐良毫不吝啬地告诉了林玚自己恢复内力的法子。


    徐良给了林玚两条路，一条会很顺利，只要他为她运功，舒展她周身筋脉，便可恢复内力。


    另一条则是他协助林玚将她自创的武功突破最后一层，这是最危险的一条路，从前她身边所有人都拦着她，坚决不同意，因为这会死。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林玚选了第二条路，大抵是因为她心中那股冲动，这几年又过得太平淡了，这些刺激太久未曾感受到了，所以她想走这条路。


    走这条路前，林玚有些许心虚，若是阿宁他们知道了，定会生气，所幸现在无人管住自己。


    徐良知道林玚的选择后对她很是欣赏，大笑道:“你同我很像”。


    故这几个月，林玚都在徐良的竹屋内打坐运功，过程虽然不是很顺利，但也算有惊无险，她成功了。


    宋颐舟走时，同林玚提过会告诉林亦她人在青州，林亦可能会来寻她。


    但林玚在青州等了一个月，并未见到林亦，徐良给了她半年时间，半年时候便会离开。


    林玚不想错过此次机会，便没有再等了。


    殊不知她闭关后的第三天，林亦便到了青州，刚好同他错过。


    再然后，林亦寻了林玚数日无果后便回了京，得到了一个又一个恶耗。


    摄政王宋颐舟于狱中暴毙而亡，陛下宋景听到消息后疯狂跑去牢中，最后只能看到对方冷冰冰的尸体。


    他失去了这辈子最亲近的人。


    这位护他教他帮他的皇叔，永远地离开了他，这辈子，再没有人可以不留余力的护他了。


    可明明他一开始从未怀疑过皇叔，明明一开始他最信任的人就是皇叔，为何，他会因为别人的话，将皇叔关进大牢。


    是他，是他害死了皇叔。


    宋颐舟死后，宋景彻底疯了，再无人能管住他，他像个发狂的野兽，顷刻间便咬伤人。


    他开始疯狂查害死宋颐舟的人，他知道皇叔一直在解决靖王逆党之事，猜到此事同那些人有关。


    宋景疯了般查一切和靖王牵扯上关系的人，不是流放便是抄家，惹得全京城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林亦回京后看到这样的京城，未来得及悲伤，只能尽自己所能去救能救的人。


    宋景如今听不进任何人的话，还总是精神恍惚，无人能阻止他。


    而这其中，都是顾时在搅动浑水。


    从一开始，就是阴谋。


    宋景入书院时，顾时同他打好交道接近他，让他越来越信任自己。


    好在这几年摄政王宋颐舟常不在京城，对朝中事务过问也越来越少，并未将注意力放在晋升飞快的顾时身上。


    顾时还有个最强的帮手，便是钟玉西。


    钟玉西此人，在他眼里，就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蠢女人，但她拥有异于常人的能力，她能预知未来。


    所以顾时废了些劲才娶到钟玉西，让她爱上自己，为自己所用。


    宋溪，萧玥，钟宁宁，宋颐舟等人的死，都有钟玉西在其中暗中搞鬼。


    宋溪自尽是因为钟玉溪那时已经几乎偷完了钟宁宁的气运，人总是贪婪的，得到的越多，想要的便会越多。


    钟玉溪自是觉得不够，便将主意打到宋溪身上。


    几年前宋溪遇刺，她及时赶到，帮她挡下一刀，也因此得了宋溪的承诺，她成了公主伴读。


    这是她要求的，书里钟宁宁救了宋溪后同她成了好友，可不知怎的，宋溪并未同她亲近。


    不过钟玉西不怎么在意，她以救宋溪一命让自己成了公主伴读，既让自己名声大涨，又能接近宋溪以此偷些气运。


    只要同这些与钟宁宁牵扯多的待在一处，获得钟宁宁的气运便越容易。


    比如柳清风，她当年救了他以此挟恩图报，如今让他加入顾时的阵营，但柳清风并没有像书中喜欢种宁宁一样，喜欢上她。


    京中传出来的状元郎和探花郎两男争一女的戏码全是她传出来了，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罢了。


    也因此钟玉西生出了更多的不满，更多的欲望，凭什么钟宁宁有这么多人的喜欢，而她付出了这么多都难得他人的喜欢。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待她成为女主，宋停登上皇位，她就是未来最尊贵的女人，所有人都会喜欢自己。


    萧玥，钟宁宁还有宋颐舟的死都是钟玉西拿气运值换的。


    起初她并没有打算对钟宁宁和宋颐舟动手，倒不是她不敢杀人，而是她舍不得这些气运值。


    那两人，一个是天道眷顾的女主，一个是最强大的摄政王，想杀他们，几乎需要她全部的气运值。


    一开始顾时只求着她将萧玥解决了，因为他拉拢萧瑾不成，便不想他这个宋颐舟的助力留下，毕竟镇国公萧瑾乃大宋的战神，他若是对手，只会是个麻烦。


    用气运值换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去，不是件容易的事，需要一定的气运值，但钟玉西咬咬牙还是同意了。


    再后来，顾时的祈求越来越多，求她杀了钟宁宁，杀了摄政王。


    钟玉西起初并没有同意，可听着顾时的发誓，真诚的眼神，钟玉西逐渐动摇，顾时待她很好，即便没了气运值，他未来登上皇位，想必还是会的。


    张柏给钟宁宁的药膳里是没有毒药，钟玉西等人也知道皇太后身边有人毒术很强。


    但钟玉西清楚钟宁宁的医术，即便那人再厉害，也不可能保证钟宁宁必死。


    所以那药膳中的毒药，是钟玉西拿气运值换的，保钟宁宁就算神仙下凡，也必死。


    至于摄政王宋颐舟，他是全书中男主宋景最强大的存在，也是宋景最信任的人。


    并不是顾时能扳倒的。


    这位甚至比钟宁宁还难杀，毕竟钟宁宁的气运已经被偷完了，相比之前好杀很多，但宋颐舟不一样，他身后有无人能敌的暗卫，大宋最权威的摄政王，几乎无人能弄倒他。


    他是宋停成就大业之路上的最大绊脚石。


    而且对方已经查到顾时身上了，若不早点除去他，死的便是他们了。


    宋景失智是钟玉西弄的，他是男主，是真龙天子，气运值自然不能换他死。


    但钟宁宁死了，宋景当然崩溃，钟宁宁便用了害死宋溪的办法影响他的神志，让他一直痛苦。


    赵孟生与张柏的事是顾时暗中查到的，他利用这个，让宋景更疯。


    在顾时的挑拨下，宋颐舟果然被压入大牢。


    然后，便有了摄政王宋颐舟狱中暴毙的一幕。


    好不容易弄死了宋颐舟，没想到林亦回来了。


    这人也非常的麻烦，他同摄政王宋颐舟交好，自然深得宋景信赖。


    这下钟玉西是没有足够的气运值弄死林亦了。


    好在有唐月琳作为突破口。


    宋颐舟死后，宋景疯了般寻靖王逆党，可惜他本就失了智，摄政王暴毙之事朝中有不少大臣怀疑是他干的，自是有不少拥护摄政王的人不满。


    这朝中，已无多少宋景可用之人。


    随意将忠义侯府同靖王的信伪造一番，便让宋景抄了家。


    林亦因为唐月琳的事忙得焦头烂额，自然也无心查到他们身上。


    宋景的神志越发不清醒了，忠义侯府的事也不许林亦管。


    林亦想是发现了什么，察觉出宋景的不对劲，他也心知以自己的能力改变不了任何事。


    所以他用自己的死，换了唐月琳一命。


    林玚恢复武功后，便回了楠山。


    自钟宁宁死后，宋颐舟便再未传过任何信来青州。


    林玚想着，大抵是宋颐舟事忙，如今她内力回来，自是可以为所欲为。


    阿宁的大婚她没能参加甚是可惜，如今阿宁身在京城，想必很难再回来。


    林玚便想着，上京去看看阿宁，她大婚的礼物要好好寻。


    阿宁的夫婿是当今陛下，那人虽是阿舟的侄子，阿舟从小看着长大的，但林玚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若日后阿宁受什么委屈了，她可要好好给她撑腰，大不了直接将她带走。


    还有林亦，那小子当年一句话不说，让她误会这般久，不过也怪她，是她没能问清楚，她该好好同他道歉。


    还有远在京城那个，林玚的亲生母亲，这是宋颐舟告诉他的。


    当年林玚被换走之事已经查清楚了，对于那位素未蒙面的母亲，林玚心中也是带着期待的。


    她，应当会开心吧，如今阿玥身死，萧瑾也没了，她想必会很伤心。


    回楠山再好好看看小玚儿，她如今已经两岁了，想是可以讲话了，她还想听她叫她一声干娘呢。


    等小玚儿再长大些，便可带她去京城，去见见她的祖母。


    这么想来，她还有很多事未做，但这些事，当真是让人期待。


    这时的林玚完全不会想到，最后，一件事都未能做成。


    回楠山时，林玚未惊动山上的师兄姐，打算去看看师父，好久未回来同他说说话了。


    来到师父墓前，她见到了一位陌生女子，正跪在莫名多出来的坟墓前，自言自语。


    林玚不敢置信地看着写着林亦名字的墓碑。


    那女子是忠义侯府的嫡女唐月琳，她自称受林亦所托，将他安葬在此。


    可明明几个月前，阿舟还同她说起林亦，说他会来寻自己。


    为何，现在，只剩他的尸体了。


    林玚还从唐月琳口中得知了，林亦死了，阿宁死了，宋颐舟也死了。


    没有一个人活着。


    所有噩耗，如同洪水一般，冲进林玚的大脑，不给她一丝缓冲的机会，像一颗巨石，突然压了下来。


    她从唐月琳那接过林亦留下的信。


    宋颐舟只告诉了林亦林玚人在青州，并未告诉他当年之事是个误会。


    本意是想让林玚亲口同他说，毕竟误会还是由当事人亲自解决为好。


    他那时也没想到，林亦这辈子，都不知道，那是一场误会，临死前都活在悔恨之中。


    林玚打开了那封信。


    时隔八年，这是林玚收到的，来自林亦的，唯一的信，也是最后的信。


    信上说:阿姐，不知我的死会不会让阿姐伤心，但我希望，阿姐不会，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当年的我若是没有走上这条路，爹就不会死，这些年，我一直在后悔，后悔当年同爹吵架，从未回家看过一眼，我大抵是这世间，最不孝之人，阿姐，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阿姐是不是还再为当年的事怨我，不过我大概是无法还罪了，我也遭了报应，这条官路上，我也算死得其所，将我尸体带来楠山的唐月琳，是我的心上人，她如今家破人亡，无处可去，还望阿姐帮我护一护她。


    这几年一直没有你的音讯，我同宋颐舟都猜想，你必定是出了什么事了，好在颐舟寻到你了，阿姐，日后要好好活着，莫要一遇危险就往前冲，我知道，阿舟他们的死会让你难过，可人总要向前看，不是吗，不要为了我们去报仇了，你不是喜欢江湖吗，永远待在那，不要上京了，一定要好好活着。


    林玚看完了信，还有林亦的手札，这个人浑身发抖，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滚落。


    她没想到，那次误会，让林亦痛苦了这么多年，可明明，她一开始只是想让他后悔一下，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仅仅几个月，所有人都死了。


    林玚回到楠山上的寝屋，无意间打翻了一个盒子，那里装着很多封信。


    问山上负责收信的师兄才知道，这是阿宁这些年寄来的。


    这些年一直没有林玚的消息，钟宁宁着急万分却无可奈何，只能不停往山上寄信，希望林玚能回她。


    两年前林玚回楠山时负责收信的师兄下山有事，无人提及这件事，这些信便没有交到林玚手中。


    信中全是中宁宁的碎碎念，偶尔会谈到自己的日常，偶尔会担忧林玚的安危，盒子里有上百封，全是阿宁写的。


    阿宁娟秀的字迹在烛火的照射下映入林玚的眼中。


    “阿姐，你怎么还未回我信，你会真出什么事了吧，不会的不会的，我阿姐这般厉害，肯定不会的，可是阿姐，我好想你，你若是看到信了，回我好不好”


    “阿姐，我那个妹妹中玉西真的好讨厌，我同她好像八字不合一样，碰到她就倒霉”


    “阿姐，我认识一个少年，他叫谢景，他长得很好看，他是谢大哥的侄子，以后想让你认识他一下，因为，我好像有点喜欢他”


    “阿姐，不知为何，我耳后莫名出现一朵海棠花，怎么都擦不掉，阿景同我说，他的妹妹也有，也是莫名出现的，好奇怪”


    “阿姐，我今天才知道，阿景是当今陛下，知道他身份是，我直接跑了，我有点怕他的身份，可我，喜欢他，但他是皇帝诶，我不敢赌他未来会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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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欢我”


    “阿姐，我家遇到麻烦了，我爹有个奸生子，就是钟玉西，我才知道阿娘为我忍受了那么多，我不想麻烦谢大哥，这几年他帮我很多了，后来阿景来帮我了，他同我说了很多，望着他真诚的眼神，我想，我不应该让自己留有遗憾，我喜欢他”


    “阿姐，我要成婚了，你怎么还没出现，谢大哥在我成婚后便立刻离京了，我猜，阿姐你定是出什么事了，我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只希望你好好活着，唉，早知道就不听你的话上京了，或许你就不会出事，阿姐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有危险就往前冲，阿姐，以后千万不要这样喽”


    ………………………………………………


    林玚坐在床榻上，今夜的月光很暗，暗到一点光都打不进来，周围一片漆黑，如同林玚的内心。


    她捏紧手中的信，声音哽咽:


    “阿宁，你的大婚礼物还没来得及送给你呢，你为什么会死，你不是自诩除了老赵以外最厉害的神医了吗”


    “阿舟你不是还有话未同我说吗，说好待解决完一切就回来的呢”


    “阿亦，是阿姐的错，是我没有查清楚就给你定了罪行，我还没来得及同你道歉呢”


    “我还有许多事没做，你们怎么就死了呢，为什么，你们都死在我前面，为什么”


    林亦在信中的劝说是对的，他想让林玚放下，不要想着报仇。


    可京中那些人，害死了这么多人，林玚心中的恨意如何都压不住，她不可能放下。


    林玚将一切查清楚后，无比的冷静，害死阿宁他们的人必须死，哪怕拿她的命换，那些人也必须死。


    她平静处理好门内所有事务，将小玚儿托付给师叔们，求他们照看好唐月琳，独自一人，踏上了上京的路。


    林亦的死唤醒了宋景的几分神志，但处理好唐月琳之事后，他从皇叔留下的人那，知道了顾时的真面目。


    可惜，如今的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迟了。


    顾时笼络了无数朝中大臣，几乎架空了宋景，宋景如今，如同一个傀儡皇帝，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他好歹是被宋颐舟带大的，也不可能这般无用。


    他一直暗中筹划，待顾时彻底撕下面具，登基那日，做出反抗。


    林玚直奔京城，从阿宁的信上得知，阿宁，永安公主宋溪，而后都有海棠花。


    阿玥身上也有，她们都有个共同点，就是最后都死了。


    林玚不信，这其中没有关联。


    唐月琳耳后也有，不过印记很浅，想必是逃过了一劫。


    从林亦阿宁的信中，她敏锐地察觉到了钟玉西的不对劲，此人，绝对有问题。


    故林玚目标很明确，进京后直奔顾府，将钟玉西抓了去。


    果然，她没猜错，所有人的死，都与她有关。


    她还发现一个奇怪的点，钟玉西心中的话，她都能听到。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林玚暂时不想杀她，杀她太便宜她了。


    宫里那个准备登基的顾时，才是罪魁祸首。


    皇宫，不是那么简单能闯的，何况马上就要举行登基大典，守卫必定会十分森严。


    钟玉西知道林玚准备进宫杀顾时，都觉得她疯了。


    林玚是疯了，早在知道他们的死了时就疯了，今日，不是顾时死，就是她死。


    翌日一早，林玚提着剑，往皇宫走去。


    她面容沉静，看起来不像是去杀人的，倒像是去做一个看客的。


    林玚悄无声息进入皇宫，无一人察觉。


    此时的顾时正准备着登基大典，面容愉悦，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底下人汇报钟玉西还活着顾时也只是骂了句废物，对于那蠢女人的生死并不是很在意，左右不过是颗棋子，用完了便可以扔了。


    林玚一路上无人阻拦，至少去登基的大殿的路上无人阻拦，这些侍卫并没发现她。


    不过林玚也疑惑了瞬，这些侍卫的面容太过紧张，倒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不过这一切和林玚并没有任何关系了。


    既然准备要杀顾时，她便没准备全身而退，大不了一死。


    靠近登基的太和殿时，终于有侍卫发现了林玚的存在，全部戒备起来。


    一个女子，悄无声息混入皇宫，走到此，必定不简单。


    还在换衣的顾时对此不甚在意，他知道今日登基大典必有人来捣乱，今日大殿之上，全是精锐，不可能有人能闯进来。


    可惜，他想错了。


    林玚宛若杀神，一剑震开数十，上前一个杀一个。


    人到殿前，死伤无数。


    顾时没想到，会有一个人能强到这般地步，以一敌百，甚至更多。


    他终于开始慌乱，赶忙让侍卫将自己围成一个圈。


    看着上前而来的林玚，此女子一袭青衣，下半身的裙被鲜血染红，半张脸都是血，分不清是她的还是别人的话，宛若从地狱而来锁魂的恶鬼。


    顾时强装镇定，“我不管你是谁，你身后全是我的人，不想死的话现在就走，我可以留你一命”。


    林玚面无表情，一双眼睛无波无澜，对一切充耳不闻，提着剑往前杀去。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兵器的声音，宋景的人赶来同顾时的人厮杀在一起。


    林玚穿过护住顾时的人群，一剑扫过顾时的头颅。


    头掉下来时，能看见头颅主人眼底的震惊。


    顾时最后还是死得太简单了。


    林玚当时抱着同归于尽去的，自是没给自己留活路，更不可能给顾时留活路。


    不过没想到的是，这皇宫之中，还有人来帮忙。


    对于宋景，林玚没说什么。


    他做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做林玚大抵知道，她不想多说，离开了皇城，留宋景一人处理这些烂摊子。


    至于钟玉西，她便没那么简单了，林玚捅了她数剑，除去最后一剑致命，其他的，都往她最痛的地方捅。


    既然她说她杀不死她，那她就一直杀，杀到她死为止。


    直到钟玉西彻底没了生息，林玚才停下动作。


    手不知是因为捅了太多次疲惫所致，还是因为太恨，不停地颤抖。


    林玚眼眶通红，盯着天空，声音哽咽，“这仇，我报了”。


    离京前，林玚去了镇国公府，府上的人说，镇国公的母亲已经去世好几年了。


    林玚在这世上，彻底没有亲人了，不对，还有个小玚儿，不过小玚儿啊，干娘不能陪你长大了。


    最后林玚回到楠山，回到那棵桃花树下，将宋颐舟等人的墓，尽数迁于此。


    她挖开了埋在桃花树下的一坛坛桃花酒，上边写着几人的名字。


    林玚喝着一坛坛酒，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些人影。


    阿宁粉色的身影在前边跑着，和萧玥追逐大闹着，笑着向她招手，异口同声道:“阿姐，快来，这里有好玩的”。


    林亦一如既往捧着书，认真读着，似听见什么动静，抬头怒道:“林玚，你又扔我书”。


    远处有一道白色的身影走近，声音亲和，笑容和煦，朝林玚伸出手，“阿玚，喝酒去”。


    一切似乎都回去了，回到了所有人还活着的时候。


    林玚拿起手中的剑，一剑封喉，鲜血喷涌而出，她倒在桃花铺满的地上，随他们，一起去了。


    “我来寻你们了”林玚死前是笑着的，她不会独自一人了，黄河路上，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