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示柔顺，便是暂且不与日寇公然冲突。其所求之‘合作’，可谈，但需增设关卡，抬高门槛，拖延时日。譬如，可言产业涉及众多股东，需逐一商议。或言账目繁杂，需时间清点。总之一字，‘拖’。内筑坚城，方为根本。”


    霍去病的语气加重，“其一，转移隐匿核心之资。将易于搬运的现金、紧要的机器、熟练的工匠，暗中转移至更安全之处，或分散隐藏。令日寇即便拿到名目，亦难获其实。”


    “其二，广结盟，造大势。”他的目光扫过楼下那几位商人，


    “今日他之所为，方向是对的，但力道不足。仅靠同病相怜，难成气候。需有一个共同的、看得见的利益捆绑，或是一个足以震慑敌胆的名目。”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看了一眼林卓，意有所指：“譬如，若有一项利国利民，且得到……某些隐形势力支持的产业，邀其共同参与。将自身之危，融入更大格局之中，则其安全性，将大大增加。”


    林卓听得一愣，瞬间明白了。


    苏老爷，需要造大势，大到让日本人，投鼠忌器的程度。而大黄的戏班子，也不能直接去要，那是下策，甚至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如果能让苏老爷参与到胡掌柜和刘文正筹划的“赈灾”和“蜂窝煤公司”那个大局里，不是正好嘛。


    而他们作为核心成员，顺势提出“增加一场酬神义演以安民心”的建议，这戏班子不就来了吗，这是合情合理的。


    到时候，这戏班子，就不是他们去求苏老爷，而是作为计划的一部分，共同策划执行的。


    大黄的要求，也就自然而然地实现了！


    “我明白了！”林卓激动地一把抓住霍去病的胳膊，眼睛闪闪发光，“要把我们要‘要戏班子’这个小目标，融入到‘筑坚城’的大计划里去！”


    霍去病看着兴奋的林卓，眼中闪过一抹赞许的笑意，微微颔首：“善。纲举则目张。”


    思路一通，林卓再看楼下那群人，感觉就完全不同了。苏老爷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债主”了，而是未来她要携手并进的“盟友”了，嗯，这算是半个自己人了。


    虽然具体怎么个“融入”还是个难题，但至少，方向已经明晰了。


    而此刻，台下杨四郎正唱到“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台上的唱腔，期期艾艾幽怨不已，台下的苏老爷也在怒挣着牢笼。


    林卓又开始发愁，得琢磨个见面的办法，无论是啥计划，见了面，才能往下聊啊。


    “关于蜂窝煤之事，”霍去病低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瞬间拉回了林卓纷乱的思绪，“需与胡掌柜协商。苏老爷是否适合进入此产业，非我等可独断。”


    林卓一怔，随即恍然，暗骂自己糊涂了。是啊，蜂窝煤产业的铺开，不只是做生意，那是地下网络的血脉延伸，每一个关节都至关重要，股东的选择更是慎之又慎，必然要经过组织的严密考察。自己只想着给大黄要戏班子，把这点给忽略了。


    “对，还是先回沧州。”她点头，这事要往前推进，得一点点地来。


    但是，怎么回去？她抬眼看向霍去病，却见他的目光正淡淡地扫过一旁惬意揣着爪的大黄。


    林卓瞬间秒懂，交通还得是大黄，这样最省事。


    关键是，现在它在看戏，能不能同意回去啊，硬来是肯定不行的，只能智取了。


    可，大黄连着带二人两次瞬移了，会不会力竭了？


    林卓胡乱地想着，凑到茶几边。大黄正半眯着眼，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桌面，显然对《四郎探母》的剧情颇为满意。


    “大黄”林卓的声音放得又轻又软，伸出手，抚摸着它背脊那光滑如缎的皮毛，从头顶缓缓捋到尾巴根，顺手在尾巴根拍了拍。


    “呼噜噜……”大黄立刻发出了满足的小呼噜，身体放松，甚至微微侧过头，将下巴搁在茶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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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方便她挠痒痒。


    见它情绪很好，林卓一边用力地一下下地摸着毛毛，一边凑近那毛茸茸的耳朵，用气声商量道：“大黄啊，我们商量好啦，知道怎么利用人的规矩，给你把那个戏班子要过来了。”


    一听到“戏班子”三个字，大黄的耳朵“唰”地竖了起来，金色的大眼睛也睁圆了，连呼噜声都暂停了，抬头看着林卓，紧紧地盯着她，在无声地催促。


    林卓怕它一兴奋直接催着他们立刻去硬要，连忙胡噜它的大脑袋，继续轻声地说：“你别急，听我说完。按人的规矩来说呢，不能上去就抢，对不对？那样不对，也显得咱们没道理，不懂事。”


    她仔细瞄着大黄的反应，见它眼神里露出一丝思索，赶紧追加一句：“在你们猫界，大多数时候，这样直接抢，也不太对吧？是不是也得先‘喵’几声，打个招呼？”


    大黄眨巴眨巴大眼睛，似乎在认真比对猫界的规则，然后，居然很通情达理地点了点头。


    确实，上去就抢，那是笨蛋的行为，除非吃不上这个耗子、鸟就饿死了，一般不会直接抢，那样就意味着要开战、要受伤，是下下之策。


    见第一步说服成功，林卓心中稍定：“而且呀，你现在可不是普通的猫了，你是沧州的城隍爷！管着沧州这么大地方的阴司所有业务呢，这些都涉及到人，对不对？”


    她用手指在它的眉心轻抚着，“所以，了解人是怎么想的，他们办事的规矩是什么，对你这个城隍爷来说，是不是特别重要？”


    大黄的尾巴尖卷了卷，眼神变得专注起来。这话有道理。


    林卓趁热打铁，刻意放慢了语速：“你想想，万一……你是好心，就是在正常地干活……”


    她也举不出啥例子，但是猜出大概会有这种情况，“结果因为不了解人的想法，用了个错误的方式，把事情办坏了，那人非但不感激，可能还要骂你。这你多冤枉啊？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