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起身告辞，再次确认了晚上在铃木塔门口碰面的约定。


    但在两人离开酒店时遇到了一点小插曲。


    他们与几位拖着行李的旅客一同踏入标着限载14人的电梯。


    然而，当松田阵平踏入时，刺耳的满员警报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呃，抱歉，可能是我们的行李太重了。”拖着大箱子的旅客尴尬地解释道。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没有多言，默契地退后一步，回到了电梯门外。


    “没关系，我们等下一班。”萩原研二对面露抱歉的乘客笑了笑。


    ---


    伊恩微笑着将两位不请自来的警官送至门口，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才轻轻合上厚重的房门，指尖轻轻按了按的太阳穴。


    他径直走向房间一角的小吧台，随意地取下一瓶酒，拔开瓶塞，将酒液倒入酒杯中。


    他仰头饮下一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热的暖意。


    伊恩晃动着杯中残余的酒液，看着它们在杯壁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他不明白波本和苏格兰到底在想什么。


    而那两位警官他们真的清楚自己试图踏入的是怎样的泥潭吗？


    “呼——”伊恩轻轻吐出一口气，带着酒意的温热。


    罢了，总归是别人的选择，与他这个一心只想退休的前特工无关。


    时间在翻阅资料和规划潜入警视厅的细节中悄然流逝。


    窗外的天色逐渐由明转暗，人造的灯火亮起，织成一片璀璨的光网，照亮了黑夜。


    伊恩驾驶着一辆跑车，流畅地驶入指定车位。


    下车后，他整理了一下身上剪裁合体的西装，确保姿态无可挑剔，这才迈步走向入口处。


    夜晚的凉风拂过他微卷的金发，他站在宏伟的塔楼入口前，身形挺拔，在流光溢彩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萩原和松田尚未到来。


    他也并不焦急，只是安静地等待着，目光时不时扫过周围的环境。


    不远处，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学生正激动地看向他这边，推搡她身边似乎有些无奈的同伴，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但终究没有鼓起勇气上前搭话。


    伊恩捕捉到她的目光，侧过头，对着那个方向展露一个温和的浅笑，引得那边传来一阵兴奋的声音。


    “啪嗒。”


    身后传来脚步声，转过身后，来人正是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带着歉意说道：“抱歉抱歉，路上有点堵车，等很久了吗？”


    伊恩摇了摇头，语气温和：“没有，我也刚到。”


    松田阵平说道，“客套话就免了，还是让我们直奔今天的主角，准备享受美食吧。”


    “也是，那就出发吧。”


    三人走入塔内，很幸运电梯来时，等待的时候他们三人。


    电梯厢体四面都是透明的玻璃，仿佛一个悬浮的水晶盒子。


    电梯门无声合拢，开始平稳而迅捷地上升。


    脚下的城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原本庞大的建筑群迅速变成错落有致的光斑，璀璨的灯火逐渐汇聚成一片流动的光海，而他们则仿佛正从这片光之海洋中缓缓剥离，飞向另一片海洋，那是缀满星辰的星之海。


    在浩瀚的都市夜景与无垠宇宙的映衬下，一切都显得如此渺小，包括那些困扰人心的秘密与挣扎。


    伊恩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窗外这片能将人吞噬的璀璨，仿佛脑海中的困扰也被洗去，此刻只让他感到无比轻松。


    “就像电影场景一样漂亮呢。”萩原研二发出由衷的赞叹，手臂撑在玻璃墙上，“看来这趟没白来啊。”


    松田阵平双手插在口袋里，墨镜后的眼睛也看着窗外，表示赞同：“这片景色吗，确实很美。”


    伊恩微笑着说道：“很像爱情电影里，男女主角历经波折后，最终互诉衷肠、定下终身的场景，不是吗？”


    萩原研二笑眯眯得接话，用调侃的语气说道：“那可真是遗憾了，现在站在你身边的不是心爱的女主角，而是两个煞风景的警察。看来今晚的剧本只能从浪漫爱情片，换成好莱坞动作大片了。”


    伊恩碧绿的眼眸转向萩原，里面闪烁着一点戏谑的光：“哦？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小心了？电影里不是常有这样的画面吗，在这样透明的电梯里，被来自远方高楼的狙击手一枪毙命。”


    松田阵平瞥了伊恩的神色一眼，也加入对话：“会吗？那种通常都是得罪了人，本身的存在要么能带来巨大利益，要么就是有深仇大恨的家伙吧。”


    松田阵平像是不经意地继续说道，“嘛，这样说来需要小心的只有我和Hagi两人，毕竟是警察，得罪人是家常便饭，说不定什么时候被人怨恨、盯上也不一定，伊恩，你就不用担心了。”


    伊恩的视线重新投向窗外无垠的夜空，声音平静得像在叙述故事：“说不定呢，也不一定只有目标才会被盯上，电影里不也经常这样演吗？主角身边的人朋友、恋人、家人甚至陌生人会因为主角的缘故被波及，从而不幸死亡。”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那时候，主角也许会痛苦，不甘，也许会后悔自己选择了这条危险的道路，但最后，他大多会重新振作，继续前进。只是死去的人，永远无法复生了。”


    “叮——”


    清脆的提示音响起，电梯抵达了餐厅所在的楼层。


    松田阵平率先迈出电梯，留下一句略带嘲讽的评论：“那这还真是老套又无聊的情节。”


    伊恩跟着走出：“更多人称之为经典。”


    餐厅内部的设计极尽奢华，脚下是透明的玻璃地板，让人仿佛踏空而行，置身云端。


    一支小型的乐队在角落演奏着慵懒的曲调，钢琴的声音悠扬地回荡在空气中。


    三人在侍者的引导下，在靠窗的最佳观景位置落座。


    点单过程很快。


    餐前酒和开胃菜依次送上。


    伊恩端起高脚杯，轻轻晃动，让宝石红色的酒液在杯中旋转，随后小酌一口，酒液的醇厚香气在口腔中弥漫开来，确实是好酒。


    萩原研二观察着他细微的表情，说道：“你很满意这支酒？看来你也不是唯爱马天尼。”


    伊恩放下酒杯，目光迎向萩原，灯光在他碧绿的眼底投下变幻的光影，不知是处于何种心情。


    也许是因为这绝佳的景色让人忘却了糟心事，也许是因为厌倦了与几位警察绕圈子，又或许，是他的享乐主义在作祟。


    毕竟，最糟糕的结局不过是死亡，而他早已品尝过它的滋味，何不随心所欲？死活一次还要束缚自己那也太可悲了，虽然他的人生本就够可笑了。


    伊恩放下酒杯，眼神落在萩原研二身上，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与危险：“你知道吗，萩原，你的说法很容易让人误会。”


    “误会什么？”萩原研二迎上他的目光，“也许并不是误会呢？”


    “有一种说法，如果一个人说想要了解你，往往意味着他想要和你开始一段浪漫的关系。”伊恩落在萩原研二身上的目光，又瞥了一眼旁边的松田阵平，“你属于这种情况吗？”


    萩原研二挑眉，反问道：“有一种说法？也就是说，还有别的说法咯？”


    “当然。”伊恩单手撑脸，歪头懒散地看着萩原研二，“当一个人想要了解你，除了他对你抱有特殊好感之外，还有一种可能他把你视为需要打倒的敌人。所以，他会迫切地想要了解你的弱点、你的习惯、你的一切。”


    “但，你应该不是这类人吧？萩原警官。”


    一直安静用餐的松田阵平此刻放下了手中的叉子插话：“所以，对于你来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只有这两种可能吗？情人和敌人？”


    “没有其他中间地带？”


    伊恩闻言，轻轻笑出声，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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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弯成好看的弧度，他正准备开口，恰好侍者端着下一道主菜适时出现，打断了此刻的气氛。


    “噢，关于这个嘛……”伊恩看着侍者摆放餐盘，语气轻松地拉长了调子，“当然，有。”


    侍者离开后，话题没有立刻继续。


    一段时间里，三人似乎都专注于品尝眼前的美食，只有乐队演奏的旋律和远处隐约的谈笑声在空气中浮动。


    直到萩原研二再次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重新拾起了话头：“嗯~我们来继续谈谈有关电影的话题吧？”


    伊恩饶有兴致地看向他，做出愿闻其详的姿态：“关于哪方面？”


    “刚才讨论了电影里的主角和配角，现在不如讨论一下电影里的反派吧。”


    他顿了顿，继续道，“有时候，电影里那些无恶不作的反派，也会出于某种原因，救下或者放过一些人。而剧情最后，往往又会安排反派栽在这些他曾经仁慈对待过的人手上。”


    萩原研二目光认真得抛出问题，“有些人认为这纯粹是为了剧情需要，甚至觉得写出这种桥段的编剧很蠢，反派就应该坏得彻底。但也有人认为，这或许说明反派心中还残留着一丝善念，认为使其形象更加复杂，并对其抱有同情。你怎么看？”


    萩原研二清楚地知道，在明白人听来，这已经近乎明示，但他心中确实渴望知道伊恩身上的秘密。


    他现在强烈怀疑，伊恩就是那个抓住了炸弹犯的神秘人。


    警方后续排查过公寓内的所有住户，有能力制服瞬间炸弹犯的寥寥无几，而在白天那个时间段还在公寓内，同时具备这种身手的人，更是没有。


    而且，他后来研究过现场照片，伊恩当时所住的房间阳台，距离天台非常近，完全能听到上面的动静。


    为什么伊恩没有报警？


    除非伊恩就是那个神秘人，所以他没办法报警。


    那天他负责的炸弹，结构稍微有点麻烦，如果那提问你炸弹犯没有被抓住，并从中得知结构的话，很有可能拆弹时间会超时，从这个角度来看，他还要和神秘人道谢。


    还有一件事，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


    在那次爆炸案后，他有一段时间反复做着同一个噩梦。


    梦里，他死于那场爆炸，而松田阵平为了揪出炸弹犯并拯救市民，死在了同一个炸弹犯手上。


    梦境逼真得可怕，醒来后他甚至能清晰的回忆起一些细节。


    为了求证，他前往了先前从未去过的，梦中松田死亡的摩天轮，发现摩天轮座舱里的摆设和梦中一模一样，就连禁止吸烟标志的位置也是一致的。


    这个梦魇困扰他了一段时间，他甚至一时兴起查阅了关于梦的各种书籍。


    他想无论这个梦到底是什么，那个神秘人抓住炸弹犯，确是实实在在帮助了他，想和他说声谢谢。


    但如果伊恩是神秘人，又同时是组织的马天尼，那伊恩的立场就很耐人寻味了，从降谷零的描述来看，组织成员无一不是冷血的恶魔，那他为何会帮助警察抓住炸弹犯。


    要是伊恩是神秘人但不是马天尼，他又为何要隐藏身份，目的究竟是什么。


    萩原研二内心深处，希望那个曾伸出援手的人，最终能站在他们的这一边。


    伊恩静静地听着，神情没有变化：“Maybe，两种存在并不冲突，从商业角度考虑，一个纯粹邪恶的反派能让观众看得爽快，觉得酷，而一个复杂多变的反派，则更能引发观众探讨其背后的故事，更能博取同情。”


    “不过，从我个人角度而言，我更乐意看到一种反派。”


    松田阵平感兴趣地问道：“哦？说来听听。”


    伊恩拿起手中的餐刀看了看，嘴角勾起一抹没有什么温度的弧度，一字一句地说：


    “死掉的，或者在监狱里度过余生的。”


    松田阵平与他对视片刻，说道：


    “啊，这一点，不得不赞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