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过年

作品:《一株蛮姜

    西武场所有人噤若寒蝉,砚山先生今日不在,张怀闻和陈朝算是辈分比较大的了,也对这个师叔的命令不敢不从。


    而易长决像一个冷酷的主刑官,站在一侧的高台上,扣着她的手腕,不允许她轻举妄动。


    赵蛮姜看着戒鞭一下下抽在叶澜身上,回望向易长决的眼神,几乎都带上了恨意。


    孙先生曾说,有些你以为躲掉的罪责,是有人帮你担了。


    “世上不会有比你更冷情的人了。”她眼里一片干涩,但嗓子哑的厉害。


    易长决没有答她的话,也没有看她,只是面无表情地听弟子数到五十的时候,松开了赵蛮姜的手。


    “让人带他去医坊。”他对在一旁候着的张怀闻他们说完,才看向朝叶澜扑过去的赵蛮姜,扔下一句“明日我会再检查”,便离开了。


    饶是叶澜身体好,这五十鞭打下去,还是躺了好几天。


    可幸的是,再后面连着的几日,赵蛮姜和叶澜没再被领着去西武场受罚了。一方面是出于对惩罚的忌惮,赵蛮姜对自己的防护越来越严实;另一方面,是叶澜确实有了变化,他“下意识”的伤人招式在明显减少。


    同时,叶澜开始认真教赵蛮姜一些躲避的招式,赵蛮姜也认真学。


    赵蛮姜在这日复一日的训练里,剑法居然也进步了不少,至少是能懂得怎么保护自己不再受伤。


    而赵蛮姜数着日子到了一个月的时候,易长决似乎忘了那为期一个月的约定,对此只字未提。但在十一月底的时候,出了趟远门。


    听说是要过完年才回来。


    这些日子,赵蛮姜与易长决的关系,似乎比她初到秋叶棠时还要糟糕。


    她自打来了秋叶棠的这些年,几乎少有与易长决这样僵持的时候了。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一副乖顺的模样,收敛起自己不合时宜的一些情绪和棱角,努力扮演一个乖小孩。


    ——毕竟这些年的许多时候,她是感受到过一些似有若无的关心,和隐约存在过暖意。


    赵蛮姜觉得,自己是愿意做等价交换的。


    但是此次她被那一身冰锥子扎到后,一身的反骨似乎也冒出了棱角。赵蛮姜不再确定那些温暖是否真的存在过,她撑着一口劲,懒得再去他面前装乖扮傻故作姿态。


    她只想护住自己要的东西。至于易长决这种冷心冷肺的人,不去招惹就好。


    在那件事发生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卫风去接送赵蛮姜上学下学,日子似乎又平静了起来。


    这样再往后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赵蛮姜同叶澜练剑的这个习惯,从此再也不曾断过。


    ——


    冬天的日子短,时间像在插了翅膀在飞,天气也一天较一天的冷。很快年节将近,秋叶棠上下都弥漫着浓浓的年味,四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


    赵蛮姜早上醒的早了些,觉得今日格外的冷,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觉得怕不是要下雪。


    “小蛮姜——裴师爷给各院写了红联,你过去拿我们院的吧。”年祺在院外喊着。


    “好!这就去——”赵蛮姜搁下手里的药材,应声道。


    自打书院休了春节的假,叶澜天天缠着她,处处都要跟着。赵蛮姜倒是宁愿去跟阮久青在医坊待着,她现在能帮上的忙也不少了,一些简单的小病都能看。有时候叶澜缠得她烦了,也把他当个药僮使唤。今日一些药材要处理,便带回三院和叶澜一起弄。


    “我也去我也去!”叶澜说着也跟着赵蛮姜跑了出去。


    赵蛮姜:“你是易的护卫,他都不知道去哪了,你就知道天天跟着我跑!”


    叶澜:“哎呀,易少主不让我跟着,他剑法也比我好,用不上我保护,我跟着也确实没用啊。”


    赵蛮姜:“他就是嫌你话多,你以后少说点话说不定就带上你了!”


    叶澜:“好像是哎!他跟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让我闭嘴。可是我不理解呀,不理解就要问,不问怎么能懂呢?”


    赵蛮姜:“笨的!”


    两人吵吵嚷嚷,一会儿就到了东北二院。


    “裴叔,年祺说您给我们写了红联啦!”赵蛮姜进院,看到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挂着好多红联,一片的红红火火。


    “小蛮姜来了呀!”裴师爷笑嘻嘻地招呼,“快来看看,选个你喜欢的。”


    “好好好,裴叔推荐一个吧,这么多,怕是要挑花眼!”赵蛮姜打量着院里的红联说。


    “小蛮姜,我们选个长点的,霸气!”叶澜在边上出谋划策。“那个,我看那个就不错。”


    赵蛮姜看了一眼,“你就认识哪那个是最长的吧!别添乱,让裴叔选。”


    叶澜笑嘻嘻地应:“嘿,好好好,你现在是念过书的人了,你自己不能选嘛!”


    “哈哈哈,无妨无妨,小蛮姜你可以自己选。随便哪个都成,自己家里也不讲究那么多。”裴师爷笑着说。


    赵蛮姜听到裴师爷话里“自己家里”这几个字,被烘得心头暖暖的,拼命压着自己想要扬起的嘴角,装模作样的在一串红联下踱步。


    最终,她停在一副对联前面。


    云开雾散,春光乍破还送暖;


    雪化天晴,百花齐放笑春风。


    横批是:春暖花开。


    “就这个吧!”蛮姜指着面前的对联对裴师爷说。


    “好,我给你包起来。顺便给你拿对福字。”裴师爷说着取下了这幅对联。


    “哦对,裴师爷,也顺便给阮姐姐包一副吧!这两天病人多,她天天到处奔忙,我给她们小院也贴一副。”


    阮久青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饭都不回来吃了。这几日他们都留在东南三院吃饭,好在易长决这些日子不在。


    “也是,那得给我们阮大夫包一副好的。”裴师爷说着扯了一副边上的空对联,准备重新写。


    “裴叔裴叔,还有里边屋呢!易少主的主屋,我还有小蛮姜的屋里都得贴上呀,还有里屋,卧房,厨房好多地方呢!”


    赵蛮姜听到叶澜吵嚷着只觉得脑仁有些疼,用竹棍敲了下他的肩膀道,“照你这个贴法,裴师爷再写一院子的红联都不够。”


    “哈哈哈哈哈,阿澜小兄弟没说错,那都准备准备……”裴师爷见他的红联这么招人待见,喜不自胜。


    “别别别!”赵蛮姜赶紧摆手,又看了一眼一脸期待的叶澜,无奈地说,“那主屋和东西厢屋再各一副吧,别的就真的不能再要了……”


    裴师爷突然想到什么:“哦对,你们院易少主要回来过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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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赵蛮姜摇了摇头:“不知道,应该不了吧,也没人跟我们说。”


    叶澜问:“少主做什么去了?”


    “他今年及冠,回去行冠礼了。”裴师爷笑笑,“日子好像是十一月十九吧,就前些时日,满二十了。”


    赵蛮姜闻言倒是呆愣了一瞬,来了秋叶棠这几年,没见过易长决过生辰。


    去年赵蛮姜见过卫旻的冠礼,邀请了好些人,办得很是隆重,算是秋叶棠最热闹的时日之一了。她知晓冠礼对于男子的重要性,只是没想到他的冠礼甚至不在秋叶棠。


    他是哪里人?家里还有什么人?为何一直在秋叶棠?


    她不知道,也不敢问。


    赵蛮姜一下子也没了挑红联的兴致,让叶澜随意挑选了几幅,便告别了裴师爷,出了东北二院。


    直到贴红联的时候,赵蛮姜还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坐在院里的躺椅上,看着叶澜和年祺在那忙活。


    “对对对,左边一点,哎多了多了,再右边一点!”叶澜站在个小板凳上,年祺在下边指挥着。


    “哎呀,别说,这贴上了红联,就看着热闹多了。”年祺转了几转,满意地打量着几个屋门口的红联。


    “今年易不回来过年,我们院里人还去中心内堂吃年饭嘛?”赵蛮姜半撩着眼皮,漫不经心地问。


    “谁说少主不回来过年了?”年祺疑惑道。


    赵蛮姜闻言起身坐直,“什么?今日都二十八了,他年前要回?”


    年祺说:“少主去时交代过我了,让我给各个院里的年礼备好,他年前回来。他向来说到做到的,而且他也不爱在那边过年。”


    “为什么?”赵蛮姜有些憋不住,问出口。


    年祺没直接回答,先是看了看院门口,似乎是确认不会有什么人会突然造访,才凑近了赵蛮姜,压着声音说:“要不是冠礼,少主是不能回去的。他家那边不让他回,他也不爱回。”


    赵蛮姜惊讶:“还有家不让回的?”


    “嘘!”年祺谨慎地又看了一眼院门口,“少主很不愿意提家里的事,这里的人都不敢啊提——不过知道的人也不多。他不是这里的人,五岁就被送秋叶棠来了,说是‘送’,其实跟‘丢’没什么差别,这些年来,不闻不问的,也不让回。”


    说着又叹了口气,“别看我们少主平日里冷冰冰的模样,他小时候也很可怜的。”


    叶澜一反常态没插嘴,像是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蛮姜僵着背,撑在躺椅上坐着,沉默了半晌才开口:“他家在哪呀?”


    年祺摇摇头,“少主的身份似乎是秋叶棠的大秘密,卫棠主和卫旻少爷他们应当知道,再应当就没什么人知道了……”


    “噢……神神秘秘的。”赵蛮姜撇撇嘴,“反正我也不想知道,不猜了,免得还惹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年祺又多交代了一句:“我今日说的这些可别到处乱说,少主知道了要生气的。”


    赵蛮姜摆了摆手,又躺回躺椅上。


    谁想招惹那坨冰碴子,不嫌扎手么。


    但是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冷冰冰的一张脸,还短手短脚,却孤零零地立在空茫的风雪里。


    好像又真有那么点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