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凶器

作品:《一株蛮姜

    络腮胡被这样的眼神震慑住了,他忙朝外边的人喊:“还愣着做什么,帮忙……”


    他话还没说完,刀刃直接没过他的脖颈,留下几乎见骨的伤口。血液四处喷洒,飞溅着沾满了车身里这狭窄的四壁。


    赵蛮姜只来得及在血液飞溅到脸上时,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有人冲上来了,她听见叶澜飞身起来的呼啸声,听见刀刃碰撞的声音,听到皮肉骨骼被刀刃割破、斩断的声音。


    有人颤着声音喊道:“杀了这个怪物!”


    有人在发出惨叫,“啊……”


    有人在求饶,“大侠求求你,饶我一命吧,我有眼不识泰山……”


    然后是叶澜带着天真语气,用很轻的声音说:“有点吵。”


    再然后,就是刀刃割破风的声音。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赵蛮姜再睁开眼,便被眼前的惊呆了。这里如修罗地狱一般,四处散着被斩断的残破躯体,流出腹腔的五脏,淌出来鲜红的血将大片的土地都浸红了。


    “阿澜……”


    赵蛮姜冲叶澜喊了一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喊他,但她下意识出声后,看见叶澜转头看了她的那一眼,便立即噤声。


    那一眼,让她想起她初见叶澜时那种直面死亡的恐惧。


    他的眼神似乎与当时一样。


    然后,赵蛮姜看着眼前的场景,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看着叶澜的身影,觉得这个与她朝夕相处四年的人无比的陌生——


    她甚至能感觉到,溅到自己脸上的液体还是温热的。


    是血。


    而叶澜在这血色漫天的暮色里,笑盈盈地转身,带着满身的血腥气息,一步步地朝她走来。


    “小蛮姜,坏人都被杀掉了,你看,我就说我能保护你吧!是不是很厉害!”叶澜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欢快,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个可怖的幻境。


    赵蛮姜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跪坐在马车里,看着如鬼魅一般的叶澜。他手里那柄刀下还一滴滴地淌着血,分不清是谁的鲜血染上的红。


    “怎么都不说话!”


    见她半天不说话,叶澜撇撇嘴,拉着她坐稳在车里。


    “驾——”


    马车碾过一地血肉模糊的肢体,颠颠颇颇地继续前行。赵蛮姜似乎感觉叶澜还在外面说着什么,她的脑子只剩嗡嗡的响动,一片空白,什么也听不清。


    一回到秋叶棠,叶澜想扶着赵蛮姜下车,但是他手伸过去的时候,赵蛮姜本能地缩瑟了一下。


    “你……你先进去——我,我坐一会儿……再进去。”赵蛮姜的声音有些发哑。


    叶澜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小蛮姜,那些人已经被我杀掉了,你还在害怕什么?”


    赵蛮姜不再说话,只是双手绞在一起,眼睛吃吃地看着前方,眼神空洞。叶澜歪着头,他也算是听话,转头就先进了秋叶棠。


    没多久,易长决牵着一匹马出来。他掀开马车的帘子,只见赵蛮姜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鸟,本能地抖了一下。昏暗的马车上,她的脸上不知是谁的血,早已干在了脸上,暗沉得发黑。


    像一只脆弱负伤,蜷在一角的幼兽。


    她慢慢转头看到易长决,喉咙干涩,艰难地发出声音:


    “易——”


    “受伤了?”易长决蹙着眉,打断她的话。


    赵蛮姜缓慢地摇了摇头,眼里空空洞洞的看不到焦点。


    不确定是想说没受伤还是没事。


    易长决弯下腰,钻进了车里,再次看向她被磕伤的额头,顺手放下了车帘。


    昏暗中,赵蛮姜能感觉到,易长决在看着自己。


    良久,易长决开口,问道:“吓坏了?”


    赵蛮姜不说话,在黑暗的马车里发着呆。


    “我不该同意让他来送你的……我会处理他的。”易长决低声说。


    赵蛮姜猛地回过神,条件反射似的说道:“不!不要!”


    “早先没有告诉你,他是对人命没有敬畏一把凶器……”


    “所以你从不带阿澜出去,只当把他关在秋叶棠——你根本就没有拿他当过一个正常的人。”赵蛮姜打断易长决的话。


    “随你怎么想,我会处理他。”易长决起身,掀开帘子准备下车。


    “不要,不好。你不能杀他……”赵蛮姜一把扯住易长决的衣角,“你给我点时间,如果不行,你再‘处理’他好不好。我今天——我今天太害怕了,所以——我想了一路,我今天回来一直在想,我在想我该拿他怎么办,我前面以为他也要杀我,所以我太慌了……但阿澜怎么会杀我呢……我也怕你送他走,怕你杀他,我知道你肯定是不想留他了,可是……他也是天天陪着我,跟我说话,陪我玩,陪我生活的人啊!他——他——他是我的……都是那些人的错,是他们该死……”赵蛮姜语无伦次,说的话断断续续,连不成完整的句子。


    “他杀了那么多人,就因为他不能陪你了,你就觉得那些人该死?”易长决拂开她的手,声音冷得透骨。


    赵蛮姜如当头棒喝,这才晃过神——


    她本就劣迹斑斑,算不上什么良善之辈。见到如此惨状,却只有惊骇,并无悲悯。她并不在乎死了谁,也并不为人命可惜,她只在乎自己的东西。


    此刻她在乎的,是自己的安稳生活不要再被撕掉一个角,叶澜是她的小狗,该是属于她的、被她抓在手里的拼凑安稳的碎片。


    此刻不过是她的狗咬了人,但狗还是她的狗。


    莲花街滋养出来的“恶”,在孙先生那里被一通仁义大道浸淫了多年后,用道义礼法遮掩住了。披上正道君子的外衣,哄骗住了太多人,赵蛮姜有时候自己都要信,她应当也是一个‘好孩子’了。


    而莲花街养出来的恶小鬼,只是被秋叶棠拴住了。


    那些恶念也有镇压不住,试图窜逃出来的时候。


    ——对!那些人都死有余辜,根本不值一提。


    她下意识抬起头,带着一脸的血,像个玉面罗刹,红着眼朝眼前的人道:“你不是也杀过人吗?”


    马车里瞬间寂静了。


    这下赵蛮姜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半晌,她冷静下来,她垂下眼帘,努力放缓了声音:“我不是那个意思,是那伙人想劫走我,阿澜是为了保护我才……”


    声音还在抖,带着若有似无的可怜。


    “知道了。”


    她又在装可怜。易长决闭了闭眼,脑海里的思绪天人交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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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撕扯着。一面觉得她的劣性丝毫没有褪去,简直不可救药;另一面又隐隐庆幸,她还好好地,活在自己眼前。


    他倏地起身,跳下了车。赵蛮姜伸手想抓住他的衣角,被他避开。


    “你要去做什么?”赵蛮姜追到马车门口,一把扶住门框,抬起那张满是血污的脸问他。


    血迹混乱地交织在一起,那张脸上生出来一种凄惨的妖艳。


    “他闹出这么大动静,我要去看一下,要怎么处理。”易长决别开脸,语气听不出任何波动。


    “那地方——”她想起叶澜留下的修罗惨状,没有说完。


    最终,易长决只是转过身朝一边的马匹走去,临行前,他对身后的赵蛮姜说:“你进去,别乱跑。”


    说完,骑着马扬长而去。


    赵蛮姜在马车里坐了许久,才终于起身下车,往院里走去。


    一进东南三院门,就看到叶澜跪在主屋门口,赵蛮姜也没有多说话,也在他边上跪了下来。


    “阿姜,这是都发生了什么?”阮久青本是来找他们吃饭,见赵蛮姜的状况,吓得不轻,在一旁急的眉头紧蹙。


    “阮姐姐,我和阿澜犯了很大很大的错,我们要等易回来,领罚。”赵蛮姜看着阮久青,一字一顿地说。


    “到底是什么事?我看卫旻和卫风刚刚也很着急地出去了。”阮久青担心地问。“阿姜,你跟我说说,好不好……”


    “哎呀!是有坏人想抓小蛮姜,为了保护她,我把那些……”


    “叶澜——”赵蛮姜厉声喊道。


    叶澜在那一瞬间似乎看到了赵蛮姜身上有些许易长决的影子,被她喝得一愣,闭着嘴乖顺地继续跪。


    阮久青一怔,想到了什么,伸手去探叶澜的脉搏。


    “阿姜,你在这里陪着阿澜,不要让他乱跑。你额上磕伤了,我去拿药箱过来……”阮久青神色凝重,又多交代了一句,“我去去就回,很快。”


    赵蛮姜也顾不上阮久青神色异常,脑袋里如一团乱麻。


    阮久青确实回来的很快,除了药箱,还带上了食盒。夜色渐起,她进到西厢屋里,在桌上点了一盏灯,把赵蛮姜拉到进了屋,任叶澜继续在原地跪着。


    “阿姜,关于阿澜,我有些话想对你说。”阮久青把药箱打开,拿出里面的棉布,托着赵蛮姜的脸,小心地擦拭她脸上的血迹。


    赵蛮姜被迫仰面看她:“怎么了,阮姐姐?”


    “我早先对你说过,叶澜心智不全,有时候只有七八岁。”阮久青放下手里沾满血污的棉布,长叹一口气,“其实不尽然……或者说,这不是全部。”


    赵蛮姜跪坐在地上,心里有了一点点猜测:“他有什么问题?”


    阮久青沾上药膏,轻轻点上赵蛮姜的额角,缓缓开口道:“你听着这些也都不要害怕,都是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叶澜应该是一个‘影人’,又被称作‘引人’或者‘傀儡人’,是影人阁用一种比较残酷的方式养出来的杀手。但是叶澜是一个失败品。因为如我们所见,他心智虽有些缺失。不过总体看来,还是属于正常人,有近乎完整的情感和意愿表达。而真正的‘影人’成品,是几乎没有太多自己的情感和意愿的,也就如世人常说的,是一把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