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我都生病了,你还骂我

作品:《港夜浓情

    张雪岚被这连珠炮般的控诉彻底击垮了,她靠着储物柜,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脸色惨白得可怕:“我、我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宁柔厉声打断她,泪水汹涌,“你对不起的是爸爸,对不起他这二十年对你掏心掏肺,全心全意的爱。你把他当傻子一样骗得团团转,你不配提他,更不配提母女这两个字。”


    门外,隐约传来林婉晴焦急的声音:“你让开,小柔,小柔你没事吧?”


    接着是孟淮波压低带着恼怒的阻拦:“让她们母女俩自己解决,你少管闲事。”


    “你是谁啊?”林婉晴的声音拔高了。


    “我是宁柔的继父。”孟淮波的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不耐。


    “继父?”林婉晴嗤笑一声,声音穿透门板,“宁柔只有一个两年前扔下重病丈夫和女儿不管的妈,哪来的什么继父,你算哪门子的继父?”


    “小小年纪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孟淮波被噎得够呛。


    宁柔在刚才的某一刻,脑海中清晰地闪过爸爸给她设立的那个信托基金,那个基金,足够她过好大半辈子,包括在最艰难的时候给了她去处,让她得到了裘寅泽的庇护。


    爸爸做这件事的时候,除了不舍,是不是还藏着对妻子回心转意的最后一丝渺茫期望?他是不是到死都在等,等这个狠心的女人回头。


    这个念头带来的痛苦,比任何指责都更深,更重。


    她看着眼前这个摇摇欲坠的女人,所有的愤怒、委屈、痛苦,最终都化成了一片荒芜,那不甘似乎也没有了。


    “以后,”宁柔的声音虽哽咽,但平静得可怕,“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你已经有你的新家庭了,而我也早就有了我的新生活,新的家人。我们之间早就两清了。”


    她顿了顿,又说了句:“孟家生意上的事情,我会和寅泽说,至于他听不听劝就不归我管了,就当我偿还您二十年前的生育之恩。”


    说完,宁柔一把拿起放在桌上的背包,大步走向门口。


    门被拉开,外面走廊的灯光有些刺眼。林婉晴正用力推开试图阻拦她的孟淮波,一脸焦急地看过来。


    看到宁柔脸上未干的泪痕,林婉晴倒抽一口冷气:“小柔。”


    宁柔没有停留,径直朝着博物馆员工通道的出口方向走去,脚步快得带风。婉晴瞪了孟淮波一眼,小跑着跟上她。


    “小柔,等等我。”林婉晴追上她,紧紧挽住她的胳膊,小声又急切地问,“你怎么样,别吓我啊。”


    宁柔没有回答,任由婉晴挽着,脚步不停。


    她们穿过安静的员工通道,推开那扇厚重的防火门。


    外面,维港的风裹着更密集的雨点,劈头盖脸地打了过来。


    雨声哗哗,冰冷的雨滴砸在脸上、身上,和未干的泪水混在一起,一片冰凉。


    远处港岛林立的高楼在雨幕中只剩下模糊闪烁的光影轮廓,像一片沉默的遥远星河。


    她微微仰起头,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脸颊,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咸腥水汽的空气。


    气息凛冽地灌入肺腑,似乎稍微压下了胸腔里那团令人窒息的闷痛。


    “走吧。”她低声说,反手紧紧握住了林婉晴挽着她的那只手,指尖冰凉,却带着一种寻求支撑的力度。


    ……


    港岛的雨像是无休止,雨点子还在窗户上爬,天阴得跟傍晚似的。


    宁柔把自己裹成个蚕蛹,缩在沙发角上,就露个毛茸茸的脑袋。


    鼻子堵得严严实实,喘气全靠嘴,嗓子眼跟砂纸磨过似的,又干又疼。


    最要命的是那喷嚏,一个接一个,打得她浑身乱颤,脑浆子都快晃匀了,眼泪鼻涕糊一脸。


    “阿——嚏。”又是一个大动静,她手忙脚乱去抓纸巾,鼻尖都揉破了皮。


    旁边单人沙发里,裘寅泽手里的文件轻响了一下。他眼皮都没抬,声音跟冻过似的,又冷又硬:“长本事了?十几度的天学人淋雨,当自己是钢筋铁骨?”


    宁柔本来就难受得想哭,浑身发冷,骨头缝都透着酸,被他这么劈头盖脸一顿训,委屈劲儿又上来了。


    “我都生病了,”她抬起头,带着浓重鼻音,嗓子哑得不行,因为激动又咳起来,咳得小脸通红,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难受死了,你、你还骂我,裘寅泽你、你讨厌死了!”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下来,她吸着鼻子,越想越委屈。


    身体比脑子快,她一把掀开裹着的毯子,光脚踩在地毯上,几步走到裘寅泽沙发前。


    也不管他手里还拿着文件,一头就扎进他怀里,额头死死抵着他温热的颈窝,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把自己整个儿埋进去,声音闷在他胸前,又软又蛮横:“我难受,要抱,你不准骂了。”


    裘寅泽被她的动作撞得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手里的文件差点掉在地上,他低头对上她盛满委屈的大眼睛,湿漉漉的,还有那烧得红扑扑的脸颊,手在半空顿住,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环在她腰后的手臂收紧了,带着点生硬的力道,他把她更紧地圈在自己怀里,嘴上依旧不饶人:“淋雨还有理了,抱抱能治病?林婉晴呢,她也躺下了?”


    他胸口的布料传来他说话时的微微震动,还有透过衬衫传来的令人安心的体温。


    宁柔贪婪地汲取着这点暖意,把发烫的脸颊在他颈窝蹭了蹭,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混乱的心跳似乎稍稍平复了一些。


    身体的难受还在,但被他这样抱着,那无边无际的委屈,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停泊的港湾。


    在他怀里安静地埋了一会儿,混乱的思绪里,她想起在博物馆休息室里那张惨白的脸,那些锥心的话,又不合时宜地滚了上来。心灰意冷压过了身体的病痛。


    她吸了吸堵塞的鼻子,声音闷在他胸口,带着鼻音:“裘寅泽…”


    “嗯?”头顶传来他低沉的回音。


    “不要再对付孟家了,好不好?”她鼓起勇气说了出来,环在他腰上的手无意识地揪紧了他背后的衬衫布料。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抱着她的身体顷刻绷紧了,头顶上方的空气似乎也凝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