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我很开心

作品:《港夜浓情

    裘振邦清了清嗓子,摆出长辈的姿态:“宁柔,夏家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实在困难。你和寅泽是夫妻,你说话他总该听听。你劝劝他,帮帮夏家吧,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僵?寅泽这孩子,就是太固执了。”


    夏白薇也在旁边帮腔,语气带着诱导性的怜惜:“是啊宁柔,你心地最好了,你也不希望看到寅泽和他弟弟妹妹的关系一直这么僵吧,家和万事兴啊,你劝劝他,大家和和气气的多好?”


    听着他们一唱一和,把责任全推到裘寅泽头上,还试图用家和来绑架她,宁柔顿时觉得有股怒气直往她头顶上窜。


    她霎时抬起头,清澈的眼眸里第一次在他们面前流露出如此明显的反感:“我以为你们知道,寅泽他,不喜欢你们。”


    听到这话,裘振邦脸色沉了下来,带着被冒犯的怒意:“你说什么?”


    宁柔豁出去了,抱紧怀里的衣服,像抱着勇气:“我因为尊重寅泽,才喊您一声爸。但我没看到您尊重他。您只看到他固执、不听话,只想着您自己和夏阿姨的事,您想过他为什么不愿意帮吗,您知道他在美国那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看着裘振邦骤然变白的脸,她字字珠玑:“现在他有能力了,您有求于他,这没问题。但请您自己想想,您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必须帮您?凭您在他妈妈最需要的时候不管她?还是凭您在他长大的路上没尽过心?”


    宁柔这番话,打破了客厅里虚假的温情。


    裘振邦脸色铁青,嘴唇哆嗦。夏白薇尖声道:“宁柔!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怎么能这么跟你爸爸说话。”


    就在这时,别墅大门“砰”地一声被大力推开,冷风灌进来的同时,裘寅泽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寒气扑了进来。


    他脸色铁青,眼神冷冷地扫过客厅,最后定在孤零零坐在沙发上的宁柔身上。


    裘寅泽刚才在门口,清清楚楚听到了宁柔最后那番话,字字如重锤地砸在他心上。他完全没想到,这个平时温温柔柔,甚至有点胆小的妻子,会为了他,这样勇敢地直面他的父亲,说出那些连他自己都深埋心底的话。


    他几步过去,一把将宁柔从沙发上拽起来护在自己身后,声音冷得掉冰渣:“你们好大的脸面,谁准你们私自把我老婆带到这种地方的。”


    紧接着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继续道:“夏家的事跟我没半毛钱关系,你有本事,自己帮。”


    说完,他攥紧宁柔冰凉的手,转身就要走。


    裘振邦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站起来,指着裘寅泽的背影怒吼:“我是你爸!”


    裘寅泽脚步一顿,发出一声极致嘲讽的冷笑:“呵。”


    走出别墅,冷风一吹,宁柔才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寒颤。


    裘寅泽握她的手很用力,捏得她有点疼。他走得飞快,宁柔小跑着才能跟上。直到坐进车里,他才松开手,但脸色阴沉得可怕。


    车里的暖气慢慢驱散了外面的寒意,但宁柔的手还是有点凉。裘寅泽把她的手整个包在自己温热的大手里捂着。


    “你是不是生气了?”宁柔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小声问。


    “以后少跟那两个傻子掺和。”裘寅泽语气硬邦邦的,但手上的动作没停,轻轻搓着她的手。


    “不是我掺和,”宁柔赶紧解释,“是司机直接把我接走的,我也不知道是去那里。”


    裘寅泽“嗯”了一声,脸色缓和了一点:“陈叔发现的,说你被老宅的车接走了,但方向不对,他立刻告诉我了。”


    宁柔这才明白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她低头看着自己被捂在掌心,慢慢暖和起来的手,又抬眼看了看他近在咫尺的俊脸,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你、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裘寅泽抬起头,这一刻,他的眼睛很亮,像是平时那层终年不化的寒冰忽然融开了一道缝:“听到了。”


    宁柔心砰砰直跳,感觉热气直往头顶冒,结结巴巴地说:“我、我…”


    “我很开心。”裘寅泽打断她,声音低缱,带着一种宁柔从未听过的,直白又滚烫的情绪。


    他就这样看着她,眼睛亮得灼人。


    宁柔被他看得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又害羞又莫名地高兴。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目光乱瞟,正好看到自己放在旁边座位上的制服,赶紧拿起来当挡箭牌:“这、这是我们学院发的,下个星期去博物馆当志愿者要穿的制服。”


    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往裘寅泽那边凑近了一点。


    看着他的脸,宁柔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


    鼓起勇气,她凑过去,在他紧抿的唇上亲了一下。


    很轻,很快,像羽毛拂过。


    亲完,她自己都愣住了,脸更红了,有点不知所措。


    裘寅泽也愣住了,但下一秒,他眼中那点亮光又变成了更深沉的暗色。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反客为主,低头看着她,像是在鼓励,又像是在等待。


    宁柔被他看得心慌意乱,但看着他难得柔和下来的眉眼,那股冲动又涌了上来。她又亲了他一下,这次停留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点。


    然后,又是一下。像只试探的小鸟,一下又一下地啄着。


    裘寅泽终于动了。他伸出手臂,稳稳地将她搂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口,微低下头,方便她继续这个笨拙又主动的亲吻,感受着她柔软的唇瓣一下下轻轻触碰自己,听着她紧张得有些急促的呼吸。


    车里很安静,只有暖气轻微的声响,和宁柔一下又一下,带着羞涩勇气的亲吻声。


    他抱着她,感受着怀里真实的温暖依赖,刚才在那边积压的戾气彻底消散,只剩下一种被填满的暖意。


    ……


    今天雨丝又冷又密,斜斜地扑在车窗上,模糊了外面湿漉漉的街景。


    陈叔稳稳地把车停在博物馆大门前:“太太,到了。”


    宁柔应了一声,指尖摩挲着放在膝上的帆布包带子,那里面塞满了她昨晚熬夜整理的资料。


    她整理了一下外套,这才推开车门,一股裹着雨腥气的冷风立刻扑了过来,她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米白色针织开衫。


    “小柔,这边这边。”清脆的呼唤穿透雨幕。


    宁柔抬眼望去,林婉晴已经撑着把明黄色的大伞,站在博物馆高高的廊檐下朝她用力挥手。


    看到她,宁柔快步跑了过去,躲进好友的伞下。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要迟到,刚开馆,人已经不少啦,都是些行家来捧场的,可不好糊弄。”林婉晴挽住她的胳膊,一边熟稔地帮她拂掉肩头沾上的细小水珠。


    宁柔笑了笑,从包里拿出志愿者胸牌别好:“资料我都背熟了,应该没问题。”


    话虽这么说,指尖却不自觉地蜷了蜷,泄露出一丝底气不足的紧张。


    馆内果然人头攒动,馆内混杂着细微的交谈声,还有恒温恒湿系统低沉的嗡鸣。


    宁柔很快投入到讲解中,面对那些眼神锐利的业内人士,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调动起所有背下的知识,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清晰又温和。


    还好,那些烂熟于心的内容像有了生命,支撑着她,让她在回答一个个问题时,渐渐有了游刃有余的踏实感。


    她正指着展柜里一件清代广彩瓷盘,细致地解释着釉上彩绘的工艺特点,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过入口处。


    刹那间,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呼吸仿佛都凝滞了一瞬。


    张雪岚,她的母亲,正挽着孟淮波,姿态从容地走进来,视线在展厅内逡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