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这不一样的

作品:《港夜浓情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神情却异常平静,仿佛只是寻常的午后。


    裘寅泽坐在她身边,微蹙着眉,指腹轻轻擦过她冰凉的脸颊:“想哭就哭出来,别忍着。”


    宁柔缓缓侧头看他,嘴角甚至弯起了浅淡的弧度,声音轻飘飘的:“哭什么呢,爸爸他痛苦了那么久,现在终于解脱了,是好事。”


    只是语调平静得可怕,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悲哀。


    此刻的她就像个在茫茫雪原里彻底迷失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也看不到任何光亮。


    裘寅泽看着她这副样子,从未如此刻般感到语言的苍白无力。


    他更用力地握住她的手,另只手将她单薄的身体用力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用自己的体温去暖热她浑身的冰凉。


    接下来的几天,宁柔安静得可怕。


    她按时吃饭,安静地坐着,不哭不闹,却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裘寅泽推掉了所有公司事务,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董事会的电话催命似的打来,裘寅泽烦躁地接起:“滚!再打过来,明天就给我收拾东西滚蛋,公司养你们是吃干饭的吗,这点事都处理不了?”


    声音里的戾气让电话另一端噤若寒蝉。


    宁父的身后事,从墓地选址到仪式流程,所有繁杂沉重的事务,裘寅泽都一手包办,没让宁柔操半点心。


    葬礼那天,宁柔全程都很镇定,甚至能得体地向前来吊唁的宾客致谢。


    直到回到别墅,她站在玄关处,看着墙上父亲的照片,一直强撑着的平静终于彻底碎裂。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空空的手,眼泪毫无征兆砸落在大理石地板上。


    “我已经没有爸爸了…”她喃喃自语,声音极轻,却带着万钧的重量。


    下一秒,悲伤如决堤洪水,汹涌而出。


    她缓缓地蹲下身,抱着膝盖,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爸爸骗我,他说会好的,他说要看我生宝宝的,他骗我。我没有爸爸了,再也没有人、没有人真的疼我了。”


    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哭声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听得人心碎。


    裘寅泽蹲下身,用力将她颤抖的身体搂进怀里,任由她的眼泪浸透他的西装外套。


    他收紧手臂,下颌抵着她的发顶:“你还有我,柔柔。”


    宁柔在他怀里拼命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一样的,不一样的,那不一样。”


    那种失去至亲的痛,是任何其他感情都无法替代的。


    陈叔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抬手抹了抹眼角。


    就在这时,她扔在一旁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那个没有备注,却早已刻入骨髓的熟悉号码。


    宁柔的哭声戛然而止,身体瞬间僵直。


    她猛地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先是茫然,随即被一种滔天的怒火取代。


    像头被激怒的幼兽,她一把推开裘寅泽,爬过去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


    “滚!”宁柔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声音尖利得变了调,“你给我滚,你现在打电话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你滚!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永远不要!”


    吼完最后一个字,她像扔掉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狠狠地将手机砸向前方的大理石墙面。


    “砰——”


    手机被砸的四分五裂,碎片飞溅。


    巨大的声响让整个客厅陷入死寂。


    宁柔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脸上是极度激动后的潮红,眼神却空洞得吓人。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身体却微微晃动起来,像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布偶,直直地向后倒去。


    “柔柔。”裘寅泽心脏几乎停跳,在她身体触地的前一秒,险险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怀里的身体轻飘飘的,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如纸,只有眼角的泪痕在灯光下闪着微弱的光。


    裘寅泽脸色铁青,打横抱起昏迷的妻子,对着惊恐的佣人厉声吼道:“叫医生,立刻!”


    陈叔手忙脚乱地拨通家庭医生的电话,回头看见裘寅泽抱着宁柔上楼的背影。


    那个向来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肩膀竟微微发抖。


    ……


    五月底。


    宁柔安静地躺在主卧的大床上,脸色苍白得可怕,呼吸轻浅,像一尊易碎的瓷娃娃,已经这样昏迷了整整十四天。


    裘寅泽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里,高大的身躯陷在阴影中,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底酝酿着压抑的焦躁。


    家庭医生早上刚来过,又一次无奈地摇头:“身体指标基本稳定了,裘先生,太太她,可能是不愿意醒过来。”


    裘寅泽没说话,随即挥手让医生离开。


    温热掌心轻轻包裹住宁柔微凉的手,指腹温柔摩挲着她细腻的手背。


    他低声说着话,说今天的天气,说花园里新开的花,说陈叔又研究了一道新菜…琐碎得不像他。


    偶尔,刺耳的手机铃声会打破这份宁静,裘寅泽接起,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语气会变得暴躁:“这点破事也要问我,滚!”


    一吼完他就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再看向宁柔时,眼神里的戾气又强行压了下去,只剩深沉的忧虑。


    林婉晴给宁柔打电话,一直没打通,然后打到了周子扬那里。


    得到裘寅泽许可后,林婉晴才有机会来半山别墅看望宁柔。


    她红着眼睛走进了卧室,看到床上没知觉的宁柔,眼泪唰地就下来了,趴到床边,声音哽咽:“小柔,怎么会这样啊,宁叔叔明明都醒了,才半个月,太突然了。”


    裘寅泽站起身,看了林婉晴一眼,指了指宁柔,声音低沉:“陪她说说话。”


    说完转身走向相连的露台,露台的风吹散了些许室内的沉闷。


    裘寅泽刚点燃一支烟,手机又响了。


    他烦躁地接起,听了几句,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周身散发出骇人的寒意:“查到了?确定是她?”


    电话那头的手下恭敬回答:“是,先生。那个号码确认属于张雪岚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