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月弓着身子藏在孙家墙头外，竖起耳朵听院里的动静。


    伴随着槐树枝抽打皮肉声音的，还有孙母的骂骂咧咧。


    “你个贱骨头！让你洗两件衣服你还磨磨唧唧的，不就是手被烫了吗？你还矫情上了！”孙母说着，瞥了一眼孙招娣手背上已经溃烂的烫伤，翻了个白眼。


    孙招娣不敢吭声，咬着唇垂下脑袋，一个字也不敢还嘴，生怕惹恼了孙母，她又把气撒在自己女儿身上。


    沈南月听了半天墙角，也没听到孙母提及姜之杳的事，眼看天色渐暗，只得跺了跺脚，转身回家。


    就这样，孙母嘴里的有关于姜之杳的闲言碎语，还没来得及传播，就被扼杀掉了。


    甚至主人公自己都没有听到只言片语。


    大队长来到库房的时候，顾景野和宋正德的新版收割机已经接近尾声了。


    看着比初代收割机还大了一圈的新版，大队长不用问都知道，新版的只会更快更好用。


    大队长笑得牙花子都呲了出来，连连拍着顾景野的肩膀：


    “太好了！下杖子村有小顾和宋同志，简直是咱们全村人的福气！”


    顾景野仍旧面无表情，只是眼底带了些温度。


    宋正德却是藏不住心思的，看到大队长对他和顾景野的成果如此肯定和感激，自从下放后一直备受打击的心，觉得暖呼呼的。


    “你俩也忙活了一天了，待会儿去我家，让我媳妇儿炖只鸡，小顾啊，你记着把小姜和你的弟弟妹妹都叫上啊！”大队长说完，转身就要回家张罗一顿好饭。


    可还没走出两步呢，就被顾景野叫住了。


    “大队长，去你家吃饭就不用了，我媳妇儿她应该已经做好饭了。”顾景野在婉拒别人好意这方面实在不擅长，说出的话也有些生硬。


    大队长的表情瞬间有些为难，“哎呀就来呗，做好饭也可以留着明天吃嘛……”


    “大队长，我们知道您是想犒劳我们，但无功不受禄不是？咱这收割机现在还差点意思呢？等收割机做好了的，你不请我和小顾都得去你家蹭饭呢。”宋正德赶忙上前，冲大队长笑道。


    大队长闻言，也明白这事不能强求，只能又让宋正德保证，收割机做好了必须得去他家吃饭，这才离开。


    随后顾景野和宋正德又鼓捣了将近二十分钟，收割机算是正式完工。


    就等着明天去田里试验效果了。


    两人回了牛棚小院。


    晚饭这会儿也做好了。


    一大盆切成小块的卤猪下水，一盘子炒青菜，还有一盆大骨棒炖白菜。


    其实按照刘二嫂的说法，大骨头炖酸菜才是最好吃的做法，可这时候谁家也没有酸菜，酸菜都得秋收之后再腌，等到了冬天才能吃。


    不过这也难不倒姜之杳，她把家里剩的半颗白菜给切了，又泡了两小把粉条，跟大骨头一起炖了。


    也很香，炖出来的汤带着白菜的鲜甜，出锅的时候顾晚月尝了一口汤，顿时就崇拜地看着姜之杳。


    小丫头不用说话，那浓浓的夸赞之意就已经从眼睛里跑出来了。


    几道菜端上桌，众人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好，开饭。


    卤猪下水是最受欢迎的，一开始张教授和孟教授还有些犹豫，可尝了一口之后便欲罢不能了。


    宋正德更是吃得头都不抬。


    吃饭的时候，姜之杳问起了收割机的情况，顾景野简单讲了一下。


    “我觉得这个收割机如果明天试验成功，咱们不止自己村里能用，还可以向别的村子推广，这样咱们还能赚钱。”姜之杳提议。


    顾景野是有这个想法的，只是真要涉及售卖的话，有可能会被不安好心的人扣上投机倒把的帽子。


    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这件事，还是得跟大队长好好商量一下。


    顾景野把自己的顾虑告诉了姜之杳，饭桌上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


    毕竟在座的各位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被下放的，大家更知道被下放的人在大多数情况下甚至连人权都没有。


    要是再被扣上个投机倒把的帽子，那日子只会更难过。


    “要不，让大队长代表咱们村里，直接去跟公社谈，咱们也可以不直接卖给别的村子，可以把收割机的制作方法当做专利一样卖给公社，反正你和宋先生总不能白忙活吧。”姜之杳又道。


    这话倒是让顾景野一怔，他没想到姜之杳还懂专利这个说法。


    他记得姜之杳文化水平不算太高，顶多就是认识字。


    不过顾景野也没多想，只是点点头，打算明天跟大队长说一下这个事。


    他可以免费为村里制造收割机，造福村里，那是因为下杖子村确实善待了他们一家人。


    但要是让他把这图纸免费提供给公社，他肯定是不愿意的。


    且不说宋正德被他和姜之杳救下之前被如何苛待，就说宋正德带伤也要跟他一起研制，如果不能为宋先生谋得一些报酬，等宋先生回到他原本下放的村子，他又靠什么活下去呢？


    虽说顾景野和姜之杳都愿意负责宋正德的吃喝，但以宋正德的性子，八成是不会接受的。


    头两天宋正德能走动了，就时不时提起要离开呢。


    他心底里还是觉得白吃白住占了顾景野和姜之杳的便宜，就算暂时没能力报答，也不能总这么厚脸皮地赖着。


    姜之杳深知像宋正德这样的知识分子，最注重什么风骨，强行塞给他的好意，只会让他心里更惭愧。


    所以这段时间她也在琢磨该用什么方式让宋正德心安理得地接受她和顾景野的照顾。


    冬天就快到了，真让宋正德回到他原本的住处，恐怕对他这虚弱的身体来说又是一场灾难。


    顾景野向来有效率，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大队长家，把他和姜之杳的想法跟大队长讲了。


    “这事儿确实有点不好处理，不过我觉得小姜的提议有戏，公社那边如果见到你们做的收割机，肯定会感兴趣。


    这样吧小顾，你们先在田里试验着，我带着你们先做出来的那个收割机，去公社跟他们谈这事。”


    大队长自然是一心为顾景野他们着想的，这事由他去谈，顾景野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