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冒天下之大不韪

作品:《将军,夫人马甲炸翻全京城了

    燕昭一脸茫然地眨眨眼,仿佛完全听不懂这严厉的斥责。


    “什么廉耻?我不知啊,我也不会写,庵里从没有人教我写字。”


    她眼神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委屈,微微低下头,肩膀轻轻耸动着,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我都四年没回来了,谢府的门朝哪里开都不记得,明明是母亲派人送我过去的呀!”


    燕昭抽噎着,声音断断续续:“我不去,嬷嬷还凶我,呜呜……”


    说着说着,燕昭的目光扫过桌角,突然定在那包药渣上,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仿佛抓到了什么铁证,小跑过去,一把抓住那包药渣,献宝似的举到沈自山面前。


    “爹,你看!女儿没骗人,这是母亲让我带回来的东西!”


    燕昭的声音带着邀功的急切,一派天真地说:“女儿可听话了,带回来啦。”


    白氏顺着她指的方向——不,是看着被她亲手举到沈自山眼前的药渣,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


    她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这傻子!


    竟敢如此攀咬她?


    还当着老爷的面,坐实她指使嫡女去刺探未来夫婿的隐私。


    这罪名,可比安排不周严重百倍!


    沈自山的目光锐利如刀,落在燕昭手上那包刺眼的药渣上,再看看白氏那惊恐万状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重重一拍桌子,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怒喝一声:“胡闹!”


    深宅妇人,就是见识短浅。


    谢元翊是谁?那是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将军。


    她竟让女儿带着药渣回来?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沈家在窥探、在怀疑吗?


    若那谢元翊怀恨在心,故意将此事传扬出去,或者借此发难,沈家的清誉、他沈自山的官声还要不要了?!


    白氏被沈自山这雷霆一怒吓得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


    她最怕的就是老爷动怒,每次他这般模样,自己就要遭殃。


    沈岫也吓得脸色煞白,连忙去扶母亲的手,身体都在剧烈颤抖。


    母女二人心里,把燕昭恨得咬牙切齿。


    这傻子绝对是故意的!她怎么敢?


    会告状又如何?丑事是燕昭亲自做的,她该不会以为自己能落得个好?


    在一片风雨欲来的死寂中。


    燕昭歪着头,不解地眨眨眼,似乎被沈自山的怒火吓懵了。


    她怯怯地上前一步,对盛怒的沈自山行了一个笨拙的佛门礼,声音软糯,又透着不谙世故的认真:


    “爹,您别生气了。女儿知道一句话,叫……叫什么,喔!想起来了。


    气出病来无人替,气死自己谁如意?


    爹,千错万错,就全当是女儿的错,您千万不要气死啊!”


    她小脸揪成一团,眉头蹙起,眼神里是真切的担忧,仿佛生怕沈自山下一刻就气绝身亡。


    沈自山正怒火中烧,被燕昭这严肃的劝慰噎得一滞,原本的怒斥卡在喉咙不上不下,差点儿就气笑出声。


    他强行绷住脸,维持着家主的威严,但脸上的凌厉明显松动了几分。


    白氏母女见状,两人都愣住了,不禁面面相觑。


    还……还能这样?


    这时燕昭缓缓抬起头来,委屈巴巴地说:


    “女儿知道,我自己去谢府,让爹不高兴了,让别人笑话沈家了。”


    她眼圈说红就红,楚楚可怜,却固执地揪着沈自山的袖子,轻轻摇晃着,仿佛一定要哄爹开心才行。


    “爹,女儿在净月庵里,天天听师太讲经。


    她总说什么:佛眼看众生,无分贵贱,无分男女。


    那么,谢少将军就不算男人,当然也不是女人,总之……哎呀!无论他算个什么东西,他都是为国流血的英雄。


    他流血了,他疼了,女儿就该去看看。”


    燕昭忽然加重了语气,一双水灵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天真的光芒。


    “女儿是佛前长大的孩子,要慈悲为怀的。去看大英雄,就是慈悲,就是行善。


    哪怕有人说我傻,说我不对,可……可英雄不疼了,不是比规矩更要紧吗?


    爹以前不也教我,咱们沈家的人,要无惧流言,心存大义吗?”


    沈自山教没教过,她不知道。


    但燕昭心里门儿清,这种“忠义仁勇”的高帽子往他头上一扣,当官的都吃这套。


    果然,沈自山猛地意识到:谢元翊什么身份?他首先是那个在北疆浴血奋战、身负重伤的年轻将领,是朝廷正在嘉奖的功臣。


    一个功臣受伤了,有人看望,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


    他的女儿是赤子佛心,感念英雄卫国,不惧流言,亲往探视。


    这份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风骨,不比那些只会吟风弄月的闺阁小姐强上百倍吗?


    这哪里是他失察失教?


    这分明是他治家有方!只有家风清正,女儿耳濡目染,才有如此义举,绝非他的女儿不知廉耻。


    没错,正是如此。


    这个傻女儿竟悟得如此禅机,看来净月庵这几年,送得对!


    沈自山紧绷的脸色彻底缓和下来,望向燕昭的眼神发亮。


    “时宜,你的心意,为父知晓了。”


    他的声音温和了许多,带着一丝欣慰:“谢少将军确实是为国负伤,你能有此心,不顾自身毁誉,也算难得。”


    沈自山的语气再无怒意,但在看向白氏时,眼神却陡然转厉。


    “夫人!”


    这一声称呼,冰冷刺骨。


    “时宜一片赤子之心,敬重功臣。你身为当家主母,不思教导周全,反而……哼!”


    沈自山目光如刀,刮过白氏惨白的脸。


    “即刻去为时宜安排落脚的院子,一应份例,比照岫儿,不得有误。再让我知道半分怠慢,唯你是问。”


    白氏内心惊骇欲绝。


    她万万没想到,燕昭竟能将如此羞耻的行径,包装得如此冠冕堂皇!


    一通傻里傻气的诡辩,竟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看着沈自山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满意,白氏如同被冷水浇头,她清晰地意识到:


    今日非但没除掉燕昭,反而让她在老爷心中立起了一个光辉的形象。


    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白氏声音干涩嘶哑,几乎咬碎银牙,强撑着回答:“是……老爷,妾身遵命。”


    沈岫嫉妒得面容扭曲。


    这个贱人!她怎么能把这么不要脸的事情说得这么清白!


    看着父亲眼中的欣赏之色,沈岫恨不得扑上去撕烂燕昭的嘴。


    可她一个字都不敢反驳,深怕在父亲心中留下一个不懂事的形象。


    沈自山最烦后宅风波,刚一安顿好,立刻起身要离开。


    沈岫急得眼圈发红,连忙给白氏使了一个眼色:退婚!快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