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救命！救……啊——！”


    荒坡上，那女子踉跄奔逃，积雪下的暗石猛地绊了她冻得青紫的脚踝，“噗通” 一声，她重重扑倒在及膝的积雪中。


    蓬松的雪粒顺着撕裂的衣襟缝隙钻领口、爬脊背，激得她浑身剧烈一颤，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冻僵的手指下意识蜷缩，指甲深深掐进寒雪地里。


    她撑着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指节泛白如霜，手背冻得开裂，渗着细密的血珠。


    刚要借着积雪撑起身来，身后四名身着兽皮粗衣的莽汉已追至近前。


    最前那名满脸横肉的汉子踏着深雪，厚重的韦履踩得积雪 “咯吱、咯吱” 作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女子心尖上，震得她胸腔发紧。


    女子当即挣扎着要起身，可那汉子蒲扇般的大手已然如铁钳般扣住她的肩头，指节用力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随即趁势将刚抬身的她再度按倒。


    他嘴角咧开一道阴鸷的狞笑，三角眼斜睨着地上蜷曲的身影，眼梢那点贪婪的光焰，比脚边的积雪更冷上三分：“哈哈哈哈，小娘子，这回还想往哪跑？快与哥几个快活快活！”


    汉子喉咙里滚出兴奋的嘶吼，粗糙的手掌狠狠攥住布裙领口，布料 “刺啦” 一声撕裂开一道大口子，露出颈间一片冻得青白的肌肤。


    女子拼尽全力扭转身子，冻紫的嘴唇里挤出哭哑的求救声，泪水混着雪水淌在脸上。


    可她这般孱弱的反抗反倒点燃了汉子们的兽性，其余三人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围拢过来，满脸淫笑，污言秽语地哄闹着，正要与那大汉一同行事。


    就在此时，几人只觉一股沛然无形的巨力骤然袭来！


    那三名汉子如断线木偶般被狠狠掀飞，“哎哟” 几声砸在雪地上，积雪溅起半人高。


    连带着压在女子身上的为首汉子，也被一并掀翻抛起，重重砸在数丈外的雪堆中，溅起漫天雪雾。


    四名汉子哼哼唧唧挣扎着爬起，满是雪沫的脑袋昏沉摇晃，口鼻里呼出的白气都打着颤，眼神里满是惊恐与茫然。


    放眼望去，四周尽是茫茫雪色，唯有寒风 “呜呜” 掠过荒坡，卷着雪粒打着旋儿，连半个人影也无。


    女子趁机蜷身坐起，冻僵的手指死死攥紧残破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警惕地左右张望半晌，周遭依旧空寂。


    可当她望着空中飘落的雪絮时，眼神忽然一顿，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那雪絮飘至某处竟似被无形之物滞了滞，轨迹微微涩滞，随即才继续下坠。


    她猛地抬眼望向天际，只见不远处半空竟悬着五人！


    最前的青衫少年眉目尚带稚气，颌下未生须，眉眼间透着几分青涩。


    其余四人或男或女，皆约莫在舞象之年、及笄之龄上下，分别踏着不同凡器凌空而立，衣袂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下摆扫过虚空，竟带起细碎的灵力波动。


    五人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下方，眼底藏着初出山门的矜持，又夹杂着少年人难掩的傲然。


    女子眼底飞快掠过一缕幽光，快如流星掣过，转瞬即逝，连紧抿的唇角都未动分毫。


    她慌忙拢了拢衣襟，将撕裂的缺口死死按在胸前，随即对着空中重重跪拜下去，额头 “咚、咚、咚” 地磕在积雪上，一下比一下用力，雪地里很快磕出一个浅坑：“多谢仙人相救！多谢仙人救命之恩！”


    大汉们见她这般模样，才猛然抬头，看清凌空人影时，“噗通” 几声齐齐跌坐在雪地里，脸色惨白如纸，连牙齿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裤脚处竟隐隐渗出湿痕。


    空中五位青岚谷练气后期的弟子，见女子跪拜谢恩，只觉胸中涌起几分济世豪情，又见大汉们惊惶失措的模样，更暗自得意。


    这便是‘仙人’的风采，是他们从未体会过的滋味。


    为首的青衫少年李砚清了清嗓子，抬手整了整衣襟，刻意挺直尚显单薄的胸膛，摆出模仿宗门长老的姿态，朗声道：“尔等荒郊雪地亦敢行此龌龊之事，殊不知人在做，天在看吗？”


    四名同门听着，皆忍俊不禁，却碍于眼下情形，只得强憋住笑意，任由李砚发挥。


    大汉们闻言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额头撞得积雪砰砰作响，哭求道：“仙人饶命！我等一时猪油蒙了心，鬼迷了窍，再也不敢了！求仙人开恩！”


    李砚见他们额头沾雪，神色惶恐，只当是真心悔悟，脸色愈发端凝，眉头微蹙，眼神竭力摆出威严之态：“尔等既已知错，日后还敢行恶事吗？”


    “万万不敢了！只求仙人放条生路！” 四人异口同声，声音里满是哭腔，眼泪鼻涕混在一起，顺着下巴滴进雪里，格外狼狈。


    “既知错，便多行善事赎罪，记牢了？”


    “记牢了！记牢了！”


    “饶尔等性命，速速离去吧。”


    大汉们如蒙大赦，磕得额头都见了红痕，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双腿发软得几乎站不稳，屡屡摔跤，在雪地里留下一串歪扭的足印，很快便被新落的雪絮掩去几分。


    五名弟子眼底的嘲讽藏都藏不住，嘴角几乎要撇到耳根，却因女子仍在雪地跪拜，只得强忍着没笑出声。


    总得维持些仙人的威严，莫要失了青岚谷的体面。


    然殊不知，就在大汉身影彻底隐入雪色之际，一道淡白色灵光如薄雾般悄然浮现，如薄纱般轻轻笼住五人悬空之处及周遭数丈。


    这灵光隐匿极深，淡得几乎与雪雾相融，连不远处高空踏着青竹剑的三位青岚谷长老都未察觉。


    彼时三位长老正捋着胡须，看得津津乐道。


    那白发长老更是捻须暗忖，那李砚处事有度，不卑不亢，虽稚气未脱，却已有章法，日后当着重培养，或能成宗门栋梁。


    然而还未等他思虑过多，荒坡上便发生了让他们怒血冲顶之事！


    只见那女子仍在雪地里磕头不止，额头已泛起红印。


    李砚轻咳一声，语气放缓了些：“姑娘不必多礼，起身吧。”


    然女子却恍若未闻，额头依旧一下下重重磕着，积雪四溅，似要磕出血来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