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老头！”


    江夜白刚背着风雪儿钻进一条昏暗的小巷，几道黑影便从两侧的屋檐下和杂物堆后猛地窜出，堵死了前后去路。


    这些人清一色灰布素衣，眼神锐利，周身气息波动！


    赫然都在炼气五层以上，为首的一个刀疤脸更是有炼气七、八层的样子。


    “啧，个个炼气五层起步，还有个硬茬子，有点意思。”


    江夜白将风雪儿放下护在身后，浑浊的眼眸扫过众人，心中迅速盘算着。


    他此刻没有【锐目】加持，无法清晰看破对方灵气运转的细微破绽，只能凭借经验和本能应对。


    “雪儿，”


    他迅速蹲下，将那块刻着奇异纹路的【锐目】木牌塞进女孩手里，语速极快。


    “往城西跑，去柳花港，找一个叫江禾的人！把这牌子给他看，就说是我让你去的，他会护着你！”


    “师傅，那你……”风雪儿攥紧木牌，小脸发白。


    “放心，不过是些炼气期的杂鱼，还不够爷爷我活动筋骨的。”


    江夜白咧嘴，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


    “清理完这些垃圾，我就去找你。快走！”


    “嗯！”


    风雪儿重重点头，不再犹豫，转身就像只灵巧的黑猫儿般窜出，专挑阴影处奔跑，速度出乎意料地快。


    “别费劲追她了！”


    江夜白缓缓直起身，骨骼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他扭了扭脖子，挡在巷口。


    “那小丫头溜得可比兔子还快，你们追不上的……不如留下来，陪老头子我好好玩玩！”


    话音未落，他佝偻的身形猛然挺直，原本宽松的旧布衫“刺啦”几声被骤然鼓胀的肌肉撑裂，露出虽布满皱纹却依旧虬结精悍的身躯。


    炼气七层的气息毫无保留地爆发而出！


    那群灰衣人看架势显然也不是乌合之众，配合极为默契。


    只听那刀疤脸一声低喝：“拿下他！夺扇子！”


    正面的三人立刻猛扑上来，拳、掌、爪带着破风声直取江夜白上中下三路！


    身后两人则悄无声息地拔出短刃，贴地疾掠，攻向他下盘！


    没有【锐目】洞察先机，江夜白只能依靠丰富的战斗经验和对危险的直觉。


    他左脚为轴猛地一旋，险险避开当胸一拳，同时右臂肌肉紧绷，格开扫向太阳穴的一掌，但小腿还是被一道偷袭的刃风划开，鲜血瞬间渗出。


    “老东西还挺硬！”


    刀疤脸冷笑，一拳直捣心口，灵力凝聚于拳锋，带起呼啸之声。


    江夜白不闪不避，眼中凶光一闪，竟同样一拳轰出，选择硬碰硬！


    “嘭！”


    两拳相撞，气劲四溢！


    刀疤脸脸色一变，只觉一股巨力传来，竟被震得蹬蹬蹬连退三步，整条手臂都有些发麻。


    他没想到这老家伙气力竟然如此惊人！


    趁此间隙，江夜白矮身躲过侧面削来的短刀，顺势一个扫堂腿放倒一人，但背后空门大开！


    “得手了！”


    另一名灰衣人眼中一喜，匕首狠厉地刺向他后腰。


    千钧一发之际，江夜突地身形一闪，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而匕首擦着他腰侧划过，带起一溜血珠。


    同时他手肘猛地向后撞击！


    “呃！”那偷袭者肋下剧痛，闷哼着倒退。


    江夜白得势不饶人，如同猛虎入羊群，招式大开大合，毫无花俏，全是实战中致命的杀招！


    “小爷以前看的功夫片可算派上用场了！”


    此刻，江夜白或拳或掌，或指或肘，每一次攻击都直奔要害，灵气灌注之下，威力十足。


    狭窄的巷道反而限制了对多人合围的优势，让他能更多面对单个或两个敌人。


    惨叫声、骨骼碎裂声、肉体碰撞声不绝于耳。


    不断有灰衣人被他重手法击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但此时，他自己也付出了代价，身上添了数道伤口，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毕竟这幅身体已经寿命衰竭，体力衰拜，又久未经历如此高强度搏杀，如今已经消耗巨大。


    就在他一掌劈翻最后一名炼气六层的敌人而累得虚汗直冒之时！


    一股冰冷彻骨、远超炼气期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巨山，骤然从巷子最深处的阴影中压下！


    江夜白浑身一僵，动作瞬间迟滞，仿佛陷入泥沼！


    “噗——！”


    一道凝练无比、近乎透明的青色风刃，无声无息地袭来，速度快到极致，瞬间撕裂了他勉强凝聚的护体灵气，狠狠斩在他的胸膛！


    “哇！”


    江夜白如被一头高速奔跑的蛮牛撞中，一口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巷壁上，又软软滑落在地。


    他眼前阵阵发黑，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剧痛几乎淹没了意识。


    他艰难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看到那个一直隐藏在最后方、看似最弱不禁风的文弱书生，缓缓从阴影中走出，身上散发出的，是筑基灵压！


    书生面无表情，指尖再次凝聚起令人心悸的青芒，对准了江夜白的头颅。


    江夜白心中一凉，连番的激战已近油尽灯枯，又遭筑基修士重创，而唯一可以用到的武器——桃木剑必然会耗空他的全部寿命……


    此刻他居然无半点反抗之力！


    就在这必死之局——


    “住手！”


    一声清喝如同惊雷炸响！


    一道炽热的赤色流光破空而至，“铛”地一声脆响，精准地击散了书生指尖的致命风刃！


    江夜白艰难地别头看去之时，只见那诗会之上的主持人——千露华。


    不知何时已立于巷口墙头，面色寒霜，手中一把全新的黑色折扇合拢，钝头正指向那筑基书生。


    他飞身而下，挡在江夜白身前，先是快速瞥了一眼江夜白的惨状，眼中闪过一丝歉意，随即目光冰冷地锁定那书生。


    “城主府脚下，强夺诗彩，还敢对夺彩者下杀手？你们这些世家子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千露华话音未落，已是悍然出手！


    折扇挥洒间，数道赤焰锁链凭空生成，带着灼热气息缠向筑基书生。


    那书生脸色剧变，显然没料到千露华会突然介入且实力如此强横，急忙催动风灵之力化作屏障抵挡。


    但赤焰似乎极为克制他的风系术法，灼热锁链轻易撕裂风障，瞬间将他捆了个结实！


    “唔！”书生闷哼一声，身上冒出青烟，显然是吃了大亏。


    他恶狠狠地瞪了千露华和奄奄一息的江夜白一眼，竟毫不恋战，猛地爆发灵力震开些许锁链，低吼一声。


    “我们走！”


    便带着仅剩的几名还能动弹的手下，狼狈不堪地遁入阴影，飞速逃窜。


    千露华并未追击，他快步走到江夜白身边蹲下，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一枚清香扑鼻的丹药。


    “老先生，快服下这‘蕴灵生肌丹’，能稳住伤势恢复元气。”


    “实在对不住，是在下考虑不周，办这诗会却疏于防范，让这些宵小之辈惊扰了您，还令您身受重伤。”


    江夜白艰难地张开嘴，吞下丹药。


    感受着一股温和却磅礴的药力瞬间化开，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和内腑，剧痛顿时缓解了不少。


    他喘了几口粗气，声音沙哑：“多谢…千先生…救命之恩……”


    千露华却摇了摇头，脸上竟浮现出一种与眼下场面格格不入的、近乎痴迷的求知神色，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江夜白。


    “些许微劳，何足挂齿！”


    “老先生，您方才诗会上对的那下半阙‘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实在是神来之笔，意境超绝！”


    “但在下反复回味，总觉得此诗气象宏大，情思悠远，似乎……似乎意犹未尽？”


    “后面应当还有更为磅礴的收束之句吧……不知老先生能否不吝赐教，成全在下这片向学之心？”


    “这实在是……憋着不问，比什么都难受！”


    江夜白闻言，先是困惑，随即看着千露华那副在血泊和废墟中依然心心念念诗句的纯粹模样，不由得失笑，结果牵动伤口又咳出一口瘀血。


    他喘匀了气，才由衷叹道：“千先生…当真是痴于诗道，敏于文心。于这般生死厮杀之后，竟还念念不忘诗句后续…佩服，老夫真是…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