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曦跟着众人循声望过去。


    霍池宴和柳惜惜挽着手进入厅内，身后跟着一众西装革履的技术骨干，显然是霍氏集团为此次竞标配备的顶尖团队。


    而刚才那句带着嘲讽的话，出自华国医学界泰斗、霍氏集团人工心脏研发组技术指导刘声。


    刘声约莫六十上下年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着熨帖的深灰色西装，看似儒雅的派头里，藏着几分久居学术高位的倨傲。


    尤其是那双深陷的眼窝，眸光扫过全场时带着轻蔑的锐利。


    落在林楚曦身上时，更是毫不掩饰地嫌弃和抵触。


    林楚曦脑海里关于刘声的记忆还停留在八年前。


    当年，她将自己熬夜撰写的关于人工心脏瓣膜材料优化的论文初稿交给许寒州时，刘声是许寒州的导师。


    可这位导师不仅将那篇论文署上自己的名字发表，还为了彻底掐断许寒州的申诉可能，将许寒州发配到了最偏远的小研究所，一待就是两年。


    许寒州的教授职称因此被整整推迟了两年。


    林楚曦眸光瞥过刘声，再看向其他的技术骨干，里面不乏熟悉的面孔——是京都研究中心的教授们。


    这些教授曾经得到过她无数次指点，恭敬称呼她为“林老师”，如今却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不过，连她视为兄长的许寒州都能背叛她，泛泛之交她又有什么可期待的？


    林楚曦淡眸收回，平静无波道：“刘先生说我糊弄科研界，有什么依据？”


    “呵，依据？”


    刘声轻蔑扫过她瘫在轮椅上残废的四肢，尖锐问道：“傅太太四肢残废，那些发表到国际论坛的论文难不成是用眼睛写的？”


    一语惊醒众人。


    所有人包括斯坦利教授在内均看向林楚曦始终没有动过的手和脚。


    议论声四起：“对啊，傅太太手都动不了，又怎么可能发表论文！”


    “刘指导说得没错，一定是有高人代笔！”


    “难道是傅总为了捧傅太太，用傅太太的名义发表论文？”


    听到众人的猜测，傅伯琛神色一敛：“各位高估我傅某人了，论脑机接口的稳定性，N-link自认第二，全球没有谁敢称第一。但若是心脏领域……我有这本领，N-link就不仅仅做脑机接口了。”


    话锋直指在全科技术领域内蝉联五年TOP1的霍氏集团。


    霍池宴面对傅伯琛的挑衅，狭眸微眯。


    他并未发话，而是给刘声甩了个眼神。


    刘声会意笑道：“傅总何必谦虚，只是你有心捧高傅太太，也得看她能不能撑得起，毕竟傅太太学历摆在这里。”


    “不像我们霍总的太太，霍太太是拥有无限潜力的985医学高材生，今天她带领研发团队，未来必是科研界的新星！”


    林楚曦闻言蹙眉。


    柳惜惜带领研发团队？


    她视线一转，这才注意到柳惜惜高定礼服上挂着一个胸牌——京都研究中心的总负责人。


    她眼里闪过锋利的芒光。


    霍池宴这是用京都研究中心十几名教授以及霍氏集团数名顶尖技术骨干，力捧柳惜惜，让柳惜惜得以走捷径，跻入行业巅峰。


    霍池宴，为了宠柳惜惜还真是不计成本。


    林楚曦淡漠不语，只对傅伯琛温柔一笑。


    傅伯琛无需她多言，不失温雅道：“各位，竞标大会即将开始，若有质疑，竞标结束后我再给各位一个答案，现在，我和我太太先行入座了。”


    傅伯琛毫不忌讳地在所有人面前，温柔地抱起林楚曦。


    惹得不少人惊叹。


    尤其是从A国来的斯坦利教授，震惊地扶了扶眼镜：“A国流传傅总向来不近女色，清心寡欲专攻研究。这位傅太太必有过人之处。我还是相信，论文应该是出自傅太太的手笔。”


    刘声摇了摇头，“斯坦利教授，希望真相大白的那刻，你不要太伤心！”


    话落，竞标大会正式开启！


    所有人各就各位。


    来自全球最具权威性的托普医院总部的招标负责人来到台上，宣布本次竞标流程。


    首先是由竞标的集团宣讲各自的优势。


    霍氏集团宣讲人是柳惜惜。


    她虽然只是个985本科生，临床经验、学术经验都几乎为零，但是演讲能力好，按照刘声给她提供的稿件，瞬间赢得一片称赞。


    “感谢各位的认可。其实做科研，最讲究脚踏实地。”


    她刻意将视线投向林楚曦：“不像某些不学无术的人，无需动手，只需动动嘴就能把别人的成果揽在自己名下，甚至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样的国际场合。”


    这番话直指林楚曦，暗讽她靠傅伯琛上位，台下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林楚曦并未反驳。


    解释无用，唯有实力能让所有人闭嘴。


    “接下来，有请N-link集团的宣讲人上台！”


    话音一落，傅伯琛亲自推着轮椅，带林楚曦上台。


    当傅伯琛在台上调整那过高的立地式话筒时，刘声团队底下有人嘲笑：“你们说傅总娶她，图什么呢？难道是为了关爱残疾人？”


    “残疾人”三个字，落入霍池宴耳中。


    霍池宴眼神一眯。


    虽然他也这样讽刺过林楚曦，但同样的话从别人嘴里说出口，怎么让他觉得这般的刺耳难听？


    他冷冽的目光迸向那人：“你上台，我让人把话筒给你慢慢讲？”


    那人额头冒汗，迅速闭了嘴。


    心里却犯嘀咕：他刚才嘲讽的是傅太太，又不是霍太太……怎么还把霍总给得罪了？


    但他是万万不敢多问的。


    很快，台上的傅伯琛已将话筒亲自调整好。


    傅伯琛站在林楚曦身侧，高大身躯为她保驾护航。


    两人亲密的样子看得霍池宴又是心里发堵。


    林楚曦对着话筒，流利地介绍N-link竞标这次人工心脏项目的初衷、优势。


    忽然——


    一位中年评委用F语打断林楚曦：“你在宣讲中提到的新型心脏驱动，依我看，在运作中会产生不可控的共振，你们霍氏打算如何解决这个致命缺陷？”


    他语速飞快，仿佛故意不想让林楚曦听懂。


    林楚曦正要开口回答，另一个评委又用R国语言提出质疑。


    紧跟着，是P国、H国……


    共九个来自不同国家的评委刁钻提问！


    九国语言，九路围剿……


    霍氏集团在人工心脏领域几乎垄断全球，刘声早已跟托普医院底下的各国分部负责人形成私下交往，想让这些评委刁难林楚曦简直轻而易举。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林楚曦的笑话。


    毕竟，一个小学生学历，怎么可能听得懂九国语言！


    霍池宴站在VIP席位，挑眉看着台上陷入窘境林楚曦，掌心不由得收紧。


    深沉的眸中掠过一道波光，无声揶揄：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把握。


    如今当众出糗，颜面尽失。


    林楚曦，你，后悔了吗？